光梦
《光荣与梦想》
作者:[美]威廉·曼彻斯特
中信出版社 2015年3月
当威廉·曼彻斯特用笼罩着湖畔雾气的诗句“那如幻的灵光逃到哪儿去了?那光荣与梦想,如今到哪儿去了?”作为美利坚20世纪的40年社会篇章的前奏时,观者便能察觉出二百多年前盎格鲁-撒克逊人那份在美洲荒蛮大陆上开疆拓土的雄心似乎已被掩进了时间的尘土中。在经历了“一战”和“大萧条”之后,美国同样跌入了谷底:中产阶层衰落,“流浪人口”跨过州界乞讨游荡,辛酸的退伍军人为“补偿金”而“远征”,罗斯福宣誓就任第32届总统,却也苦苦思虑着路在何方。
由政治竞选所延伸出的党派之争、党民关系、经济波动、国家内政外交政策是对美国社会进行细部勾勒的一条核心线索。40年间的4位民主党总统和两位共和党总统均以鲜明的个人特质在其所处的任期内为美国打上了独特的时代烙印。如果说政治生活中的世代更替带来的是深邃的时间感,那么在一个特定时期内,上流精英对社会风潮的引领、中产阶层所代表的美国主流文化和被压迫的底层或者少数族裔的反抗则构成了美国充满张力的社会空间。无论是1936年问世的畅销通俗小说《飘》,1949年电视播出的“华丽乔治”和滑冰比赛,还是1958年的呼啦圈热潮,或是1970年的X电影风靡全美,每一种文化现象和物件的兴起都从侧面反映出美国民众的精神风貌和时代诉求。
然而,美利坚社会的每一个角落却似乎都隐含着个人、社会和国家的焦虑不安。卡尔文·柯立芝曾说,美国是一个商业国家,所以它需要的是商业政府。经过罗斯福一系列“新政”和40年代的“二战”被迫参战之后,美国开始引领世界工业的发展,同时进入了物质极大丰富的历史时期,但在商业与消费繁荣的背后,却隐藏着黑洞,即卡尔夫·纳徳一直力图揭露的在社会加速前行环境下被忽视和被损害的“人”的权利。
国内的不安定还来源于其多元混杂的国家根柢,从建国起便深埋于美利坚土壤中的种族牴牾、信仰和价值观的冲突其实从来没有被彻底解决。尽管南北战争之后,奴隶制废除,这个国家不同肤色不同种族的人们表面上已经和解,然而种族间深层的敌视仍在20世纪的美国社会中以社会制度、暴力冲突乃至日常言语的形式层出不穷。老密西的第一个正式注册的黑人学生梅雷迪思在追求受教育的路上艰难前行。安吉拉·戴维斯则因其政治信仰和为黑人维权的行动屡受刁难。蒙哥马利公共汽车抵制事件、1960黑人“入坐”示威、塞尔马进军和瓦兹事件无不宣告着这个自由国度中的桎梏与不平等。
由经济发展自然带来的对于国际事务的关注和对外太空的探索,也使得美国陷入了“光鲜”的泥沼。和罗斯福时期的“睦邻政策”不同,杜鲁门主义和艾森豪威尔主义让美国把军事的权限以经济支援的名义无限扩大,美国权力的触手在林登·约翰逊时代以越南战争的形式达到了顶峰。而这一系列的战争最终带来的更多的是伤痛而非荣耀。除此之外,和苏联的军备太空竞赛也让曾因两枚原子弹震惊世界的美国元气大伤。
可以说,自1932年开始的那40年是美国历史面临着多重艰难的时期,曾经伟大的梦想在国内外各种力量的夹击之下走向幻灭,“摇摆世代”已在彷徨中进入了中年,而新的摇滚一代年轻人在嬉皮士文化和迷幻药的“麻醉”下释放自我,冷眼观世,同时亦不知所措。当皮特·西格吟唱起“花儿都去哪儿了”的时候,东西海岸暴动不断的大学生们似乎停下来观望了一阵,而嬉皮士们以一个写有“爱之夏”的灰色棺材祭奠和埋葬了曾经狂放不羁的“嬉皮精神”。
最后,尼克松赢了,中美亦以乒乓球开启了破冰之旅,似乎美利坚的一切平静下来,“分裂”的国家、丧失的荣光似乎又有了点燃的希望。然而,谁也不知道这个国家到底需要什么才能弥合罅隙,重拾梦想。只是这40年的征途不会徒然走过,这个国家如果能反思过往,那只要微笑着往前便会有力量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