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服下的贴身秘密

●文/靳月伟 ●图/段明

衣服下的贴身秘密

●文/靳月伟 ●图/段明

太后去世，按祖制规定，守灵期间，皇子皇孙和贴身侍女都不准沐浴更衣，只有等七日后太后入土为安，才能解禁。这个规定，竟然让大祸临头的太子躲过一劫。

一、偷欢

南北朝时期的某个冬天，北齐娄太后病重。皇帝高演带着几个皇子，整日守在太后寝宫。

这天，太后又因为良药苦口，拒绝服用。高演左哄右劝，老太后就是不张嘴。高演让几个儿子想办法。皇子们仓促上阵，笨手笨脚，一碗汤药全撒在了被子上，气得高演破口大骂。

就在众人束手无策之际，太后的贴身宫女春桃，悄悄扯了扯太子高湛的衣袖，使个眼色，端上一碗刚煎好的汤药。高湛会意，接过汤药对高演说：“祖母最喜欢儿臣，让儿臣再试一次吧。”在其他皇子的冷嘲热讽之下，娄太后竟然把药喝得干干净净。高演夸奖高湛孝顺干练，是社稷之福。高湛与春桃相视一笑，眼神中饱含深意……

夜深人静之时，高湛出了寝宫，鬼鬼祟祟走进一间放杂物的小屋，凭借依稀的月光向里摸索。突然一个黑影闪过，后腰被死死抱住。高湛长舒一口气：“春桃，你又装神弄鬼。我问你，为什么太后之前的汤药不喝，而我端来的却喝得一干二净？”

春桃趴在高湛肩膀上，脸上洋溢着少女特有的娇羞：“自从太后生病后，每日苦药不断。我问太医能否添些蜜枣之类加以调和，太医说药理上倒是可以，可是太后患有消渴症，不能吃甜食。于是我和太后约定，每日的汤药里只能有一碗添加蜜枣，用一个特殊花纹的茶碗盛着，就是端给你的那个茶碗。太后认得，自然乖乖地咽下了。奴婢为太子爷立下大功，太子爷如何答谢奴婢？”

此时的春桃娇态可人，高湛早就心猿意马，意乱情迷，一把将春桃拥揽于怀：“等我做了皇帝，立刻封你为皇后，我们正大光明在一起……”

窗外月朗星稀，乌鹊南飞。

就在高湛和春桃行乐之际，巨大的钟鸣声突然响彻宫廷。这是丧钟，只有重要的皇室成员去世才会敲响。此时响起，必定是太后薨了。高湛和春桃慌乱穿上衣服，急匆匆赶回大殿。此时寝宫乱作一团，等稍稍安定下来，春桃这才发觉身上有些不太对劲。她远远向高湛望去，高湛对她点头示意，慌乱的心情这才稳定下来。

二、护奴

北齐朝廷乃鲜卑族政权。按照其祖制，太后要在宫里停灵七天，所有皇室成员，以及太后的侍女们，都要守灵。鲜卑族还有一个特殊规定，守灵期间，皇子皇孙和贴身侍女都不准沐浴更衣，所有衣物由御林军封存。只有等七日后太后入土为安，才能解禁，以示孝道。这个规定乃鲜卑族祖训之一，执行非常严格。

这天，高湛把春桃拽入灵帐，小声说道：“我要去太后陵寝办理入葬事宜，这几日不在宫里，你千万小心。那件事不要着急，横竖就是这几日，只要不露出马脚，到时候自然无事了。”

春桃点点头。两人一前一后走出灵帐。

经过灵台的时候，春桃担心高湛所说之事，神情恍惚，不小心碰碎了一个茶碗，正巧被路过的戚贵妃看见。戚贵妃是高演最宠爱的妃子，可是老太后却很不喜欢她。现在太后不在了，戚贵妃要纾解多年的怨气，正愁找不到机会，于是对春桃大加斥责，命内侍拖出去重打二十大板。高湛知道戚贵妃公报私仇，于是跑出殿外，求自己的母亲杨皇后说情。

杨皇后听到儿子的诉说，却并不理会。因为她有不得已的苦衷。其实皇上并不喜欢他们母子，只是碍于太后偏袒，这才立她为皇后，高湛为太子。现在太后仙逝，他们母子只有韬光养晦，保住自己的地位才是关键，不可能为一个小宫女大动干戈。

听完杨皇后的解释，高湛说：“母亲说的儿臣都理解。可春桃不是一般的宫女，要是她挨了板子，恐怕儿臣和母后的地位也就不保了，剩下的话儿臣也没脸说下去。现在儿臣要赶往太后陵寝，还请母亲关照春桃几日。”说完气冲冲地走了。

皇后心中一惊。她知道儿子的倔脾气，更知道儿子拈花惹草的德行。高湛这样不顾一切地维护春桃，莫非春桃已有身孕？年轻人烈火干柴，珠胎暗结的事也是常有。她若今日挨了板子，必会找太医医治，到时候身孕的事就会暴露，怪不得高湛说什么地位不稳。皇后越想越怕，思前想后，只好豁出去与戚贵妃斗一斗了。

杨皇后赶到灵堂，春桃已趴在地上，所幸还未行刑。杨皇后冷冰冰地问戚贵妃：“敢问妹妹，这丫头犯了什么错，要当众挨板子？”

戚贵妃说：“这贱婢走路莽撞，打碎了一个杯子，惊扰了太后圣体。”

“当什么大事，不就一个杯子。这丫头是太后身边人，老太太刚刚驾鹤西游，你就耀武扬威，让外人知道了，还以为你对老太后心怀不满，借机报复呢！”

戚贵妃自恃有皇帝撑腰，冷笑一声：“姐姐身为皇后，日理万机。妹妹我只不过责罚一个犯错的宫女，也轮得着姐姐说三道四？”

“亏你还知道我是皇后。既然我是六宫之主，太后又不在了，自然要多过问些才是。”

戚贵妃一时无语，杨皇后趁机救下春桃。

戚贵妃回到自己寝宫，越想越觉着窝囊。本想着可以扬眉吐气一番，没想到皇后还是处处压制于她。不过戚贵妃不是等闲之辈，冷静下来还是发觉其中有蹊跷。皇后不是争强好胜之人，况且地位岌岌可危，犯不上为一个小宫女大动肝火，今日表现有失常理。身边的侍女提醒她：“宫里早有传言，说太子与春桃关系暧昧，也许这就是皇后救春桃的缘故……”

戚贵妃摇摇头：“高湛那个小色鬼与多名宫女有染，皇后犯不着单单为一个春桃撕破脸皮。难道说……她有了身孕？对，极有可能。”戚贵妃露出阴险的笑容。

三、把脉

第二天，戚贵妃亲自找到春桃，假惺惺地向她道歉。说春桃身子单薄，昨日又受了惊吓，容易落下病症，今日特意请了太医把脉。未等春桃推辞，戚贵妃的侍女就将她死死按在椅子上，太医手脚麻利地捏住春桃手腕。就在这时，听到风声的皇后及时赶了过来，一把推开太医，将春桃挡在身后。

见此情景，戚贵妃不怒反喜，笑眯眯地说：“昨日我要责罚春桃，姐姐拦着。今日我请太医把脉治病，怎么姐姐还是拦着？让妹妹好生为难啊！”

此时皇后已顾不得体面尊贵，涨红了脸：“我是六宫之主，我说不准就不准。”

“既然姐姐这么不讲道理，那我只好请皇上主持公道了。姐姐可要把春桃看好了，一会儿皇上可要亲自审问的。”

这时春桃自己站了出来：“奴婢近日偶感风寒，正要找太医问问呢，多谢贵妃娘娘挂念，也请皇后娘娘不要杞人忧天。”说着，主动卷起袖子，请太医把脉。

一时三刻，太医站起来，随口说了几句关切的话，就和戚贵妃急匆匆地走了。

行至僻静处，太医说春桃脉象凝滞，显然是多日劳累和心思多虑所致。至于怀孕之事，则是无中生有，空穴来风。

太医的话犹如一盆冷水，浇得戚贵妃凉透心骨。高湛与春桃有染之事宫中风闻日久，苦于没有证据。本以为抓住这件事可以扳倒皇后和太子，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白欢喜一场。

不过凭着女人的直觉，戚贵妃还是觉着此事大有蹊跷。看当时情景，恐怕连皇后也蒙在鼓里。这对狗男女到底有什么事不敢让人知道？戚贵妃派人死死盯着春桃。

过了几日，侍女说春桃一切正常，倒是太子那里传来消息。原来高湛平时不擅骑术，这次为了太后入土之事，仓促间骑马而行，路过水塘时不慎跌落马下，身体倒无大碍。可是有一点很奇怪，皇上看他满身污垢，特意恩典他换件干净衣物。本是爱洁之人的高湛这次却死活不肯换衣，口口声声说什么“祖母一日不入土，高湛一日不换衣”。这其中定有蹊跷。

戚贵妃大喜过望，命人不惜一切代价查清此事。

后来，戚贵妃花了重金，买通高湛身边的一个小太监，终于获得了绝密情报。当贴身侍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戚贵妃的时候，戚贵妃狂笑不已，多年的夙愿终于要成真了，她要借此机会好好羞辱一番高湛和春桃，一雪前耻。

一个时辰后，内廷总管找到春桃，告诉她明日丧事完毕后，把身上所穿衣物换下交给戚贵妃。据说从番邦传来一种秘制香料，可以把衣服熏得香喷喷的，戚贵妃要亲自为春桃熏衣赔罪。担心春桃推辞，戚贵妃还派来一个侍女，到时亲自为她更衣。

四、无情

春桃听到这个消息，马上找皇后救命。杨皇后冷冷说道：“既然你没有怀孕，又没有捉奸在床，戚贵妃怎能害你？”

“事到如今，奴婢也只能丢人现眼了。”春桃将皇后拉到僻静处，脱下长裤，只剩贴身的裆裤，问道：“皇后娘娘，觉着眼熟吗？”

皇后定睛一看，春桃所穿竟然是高湛的裆裤。

事情还要从偷情那晚说起。当时高湛正与春桃偷欢，不料丧钟突响，两人仓皇穿衣，慌乱中穿错了裆裤。两人衣物虽都是内廷所制，可颜色布料大不一样，况且还绣着名字。一旦为外人所知，必是二人偷欢的铁证。又赶上“停灵期间不准更衣”的祖训，加之人多眼杂，不可能将穿错的裆裤更换过来，所以二人惶惶不可终日。前日戚贵妃要责罚春桃，高湛害怕太医验伤时败露，所以才拼死相救。

后来高湛从马上跌下，落得满身泥污，害怕人多眼杂，不敢更衣。可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最后还是身边的小太监看出了端倪。小太监贪图小利，把这一绝密情报卖给了戚贵妃。所以戚贵妃才假惺惺地要为春桃“熏衣”。

听完春桃解释，杨皇后深思片刻，说道：“事已至此，我倒有个办法。明日太后出殡，戚贵妃留宫值守，我们要利用这个机会。太后的灵柩入土前你假意恳请皇上，要为太后殉葬。我与太子为你求情，由殉葬改为守孝。借口守孝期间不得涂脂抹粉，将戚贵妃派来的侍女打发走，她也说不上什么。就算她有别的诡计，那时禁期已过，你马上换回自己的裆裤，也就万无一失了。”

第二天便是太后出殡之日。春桃在皇后授意下，一路上哭得死去活来，悲痛不已，连皇上都深受感动。就在棺椁入土的最后一刻，春桃跪在皇上面前，请求殉葬。皇上询问百官意见。百官们认为殉葬已属陋习，开国之初便已废除，不如将殉葬改为守孝更为合适。就在这时，皇后和太子高湛却突然反水，力排众议，认为春桃孝心可嘉，应该满足其心愿，以彰显太后德高望重，福泽广博之义。春桃呆呆地看着皇后和太子，立刻明白了一切。

所谓君前无戏言，此时反悔已经来不及了。皇上经不住皇后和太子苦劝，终于成全了春桃的“孝心”。春桃被安放在棺椁旁边，眼睁睁看着石门一点点关闭。一世的爱恨情仇，恩恩怨怨，都被一抔黄土所掩埋……✿

（责编：梁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