荫文/朱绍琼荫 图/陈伟中
拯救人肉炸弹
荫文/朱绍琼荫 图/陈伟中
西亚某国的一个重要城市将举行区长预选人的演讲拉票会,在政府大楼的门外,人来人往。37岁的桑塔是位女警,她穿着威风的警服,表情严肃地在对过往人员进行安检。
这个国度贫穷落后,而且经常发生内讧和仇杀,几乎每天都有恐怖袭击上演。
桑塔的丈夫曾是一名优秀的警员,3年前死于宗教内讧导致的自杀式爆炸案,政府为了抚恤她,也为了方便对女性进行检查,就让她接替丈夫的工作。
队伍中,一个着黑纱黑长袍的年轻妇女排到桑塔跟前,她顶着肚子,是个孕妇,看样子起码七八个月了,她黑纱后面乌黑的眼睛紧盯着桑塔。
桑塔看了她的证件,是某电视台的记者,名叫维吉娅。怎么电视台没人了吗?要派这样一个孕妇来参加?职业的敏感让桑塔嗅到了不祥的味道,她打量着女人,总感觉她哪里不对劲。
“跟我进来。”桑塔把女人拉到旁边,命令她,“把衣服脱了。”
这里只有一张没拉严的布帘,维吉娅羞涩紧张地东张西望,摇摇头。
桑塔没好气地说:“不脱吗?那到这里来进行检查。”她一指那边的红外线透光扫描仪,如果正常人过去不会有问题,除非身上藏着铁器和危险物品,但是维吉娅是孕妇啊,强辐射势必会对胎儿造成伤害。
维吉娅仇恨地看着桑塔:“我也不去。”
“那来人,把她抓起来!”桑塔高声叫道,维吉娅惊慌地向后躲。
“她是我侄女,把她交给我。”随着一个苍老的声音,走进来一位六十来岁的老妇,她说:“我是这条街的妇女协会会长,这是我的工作证。”
工作证上面清楚地写着她的职业,她说得没错。名字显示的是:芭米德。她对一副备战状态的维吉娅说:“你这么大的肚子,还拼命工作什么?走,回去。”
在芭米德的拉扯下,维吉娅被拖出了场外,临走前,还恶狠狠地瞪了桑塔一眼。这目光桑塔似曾相识,她不由一颤。
维吉娅被拖到外面,甩开老妇说:“我根本不认识你,谁让你来救我?”
芭米德向她做了个“嘘”的动作:“今天你要采取行动吗?告诉你,我也是你的同行。”
维吉娅惊呆了,芭米德怎么会是她的同行?“可是,你不是妇女协会的吗?”
“你能做假记者证,我也可以做假工作证啊,如果不是你的同行,我怎么会救你呢?”
原来,维吉娅正是“人肉炸弹”,她黑色长袍里就藏着炸药,3个月前,她丈夫死于派别仇杀,伤心欲绝的她走上了复仇道路,没想到初次采取行动就遇到了鹰一样的桑塔。
“那怎么办?我们的行动难道要失败吗?”维吉娅不甘心。
芭米德说:“那些寡妇警察很厉害,抓你们像饿狼等待羔羊一样,先躲到我家去吧,机会有的是。”
跟着芭米德,维吉娅来到一所住宅,里面很整齐,就是空荡荡少有人气,墙上有许多家人照片,可见,芭米德曾经的家庭很幸福。
芭米德指着一张中年男人的照片说:“这是我丈夫,很帅吧?他曾是个优秀的航海员,可惜十几年前他就被害死了,找到他的尸体还是用DNA检验出来的……”说着,芭米德布满皱纹的脸上落下了眼泪。
这触到维吉娅的痛处,她丈夫死时也是尸骨不全、面目全非,她发狠地说:“都是那帮左翼亲政派干的好事,我丈夫也是这样死的。我们一定要复仇,一定要复仇!”
这时,腹中的胎儿猛烈地踢着母亲的肚子,维吉娅捂着肚子,面容憔悴。
芭米德关切地说:“为什么不生下孩子再采取行动呢?他还没有出生,多可怜啊。”
维吉娅抚摸着肚腹,她怎么能不爱自己的孩子呢?可丈夫的死让她绝望了,她宁愿带着孩子赴死。
芭米德又拿起另一张照片,上面的女孩和维吉娅差不多大。“这是我女儿,唉,她父亲死后她就参加了敢死队,在一次对抗中也死了,我儿子也参加了队伍,好几个月没有消息了,不知是生是死,唉,现在只剩下我这个孤老太婆了。”
芭米德一把鼻涕一把泪,哭诉自己的不幸,维吉娅想起家乡自己的老母亲,也哭了起来,两个一老一少可怜的寡妇相对抹泪。
维吉娅抬头看墙上芭米德的全家福,总感觉其中一个人非常眼熟。
芭米德抹着眼泪说:“我丈夫的死是因为他执行任务时,杀了一个精明强干的小头目,他的儿子专门来报复,我女儿的死是因为她想给父亲报仇,到底是谁对谁错呢?冤冤相报,没完没了,可怜的就是我们这些人。”
维吉娅疑惑地盯着芭米德:“你说你是我的同行,你采取过什么报复行动吗?你为什么要冒着生命危险救我?”
“是的,我也曾试图给丈夫女儿报仇,但最终什么也没做,我救你,最重要的不是因为你是我的同行,而是因为你也是受战争伤害的寡妇,同一个种族,为什么不能团结安静地生活,而要相互仇杀?到最后就是一同毁灭。”
胎儿又开始踢肚子了,维吉娅望着老泪纵横的芭米德,不再言语。
门外,突然传来猛烈的敲门声,芭米德紧张地站起来:“是不是有人发现了你的身份?快走吧,把孩子生下来,让他快乐地活着。”
从门缝处看到,果然有几个警察站着,其中一个就是桑塔。
“快藏到衣柜里,一切由我来顶着……”芭米德说,可是来不及了,门被强行踢开了,桑塔和四个警察威风凛凛地出现了。
“芭米德女士,你因妨碍公务被捕了。”
原来,维吉娅被芭米德拉走后,桑塔依然狐疑,她打电话要求警察署协助调查芭米德的资料,结果发现:她是东城片区的妇女协会会长没错,但压根儿没有一个叫作维吉娅的侄女,那家电视台也没有维吉娅这个人。
绝不放过任何一个可疑分子,于是,桑塔杀到了芭米德的家。
警察扑上来就要抓维吉娅和芭米德,维吉娅快速缩到墙角:“我身上有炸弹,如果你们靠近,我就和你们同归于尽。”
这样的“人肉炸弹”压根儿不怕死,警察被震住了,不敢贸然行动,双方僵持不下,桑塔一跺脚:“反正我家人也都被你们害死完了,我才不怕你,要死就一起死。”她向维吉娅扑去,情势十分紧张。
芭米德一把拦到她们中间,用哭腔说:“我们都是战争的寡妇,放过她,也放过我们自己吧,维吉娅,难道你也要炸死我、炸毁我的房子吗?我为什么要救你?是为了让仇杀有一个结束啊!”
芭米德哭了,维吉娅的眼泪也打湿了纱巾,她无力地缩倒在墙角,她可以仇视一切人,可以和他们同归于尽,可她怎么忍心伤害像芭米德这样善良的救命恩人?其实,刚才她就明白了,芭米德并不是她的同行,她们不过是同为战争的寡妇。
维吉娅被押上了警车,芭米德因为涉嫌包庇,也被监禁了。被抓前,她对桑塔说:“那是个孕妇,她丈夫死在我们的枪口下,是仇恨蒙蔽了她的眼睛。原谅她吧,给她和孩子一个新生的权利,也给我们一个新生的权利。”
桑塔悲伤地想:那谁给我死去的丈夫新生的权利呢?她从查出的资料上,已得知了芭米德不幸的遭遇。这个国度里,有太多战争的受害者,芭米德、维吉娅,还有她自己都是。
没过几天,桑塔兴奋地来看守所通知芭米德:“你被释放了,维吉娅坦白了罪行,还提供了几个失踪人质的下落,她要求我们释放你,因为是你改变了她的想法。”
3天后,芭米德失踪多日的儿子被成功解救回来了。他伤痕累累,受了不少苦,但他活着回来了,母子俩抱头痛哭。
在芭米德家的照片上,维吉娅认出了她的儿子,他正是被她和她的同行关押扣留的俘虏,准备过些日子为死去的首领殉葬的。所以,维吉娅断定:芭米德并不是跟她一伙的,可是,这有什么关系呢?她们都是受害人,而且芭米德的确是不顾危险地救了她这个仇家。
芭米德拉着儿子的手,激动地说:“相信吗?这全是爱的力量,仇恨只会让人更加仇恨,而爱才会感化顽石、挽救生命。”筝
(责编:戴李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