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扫墓

文晓彦

又是一年清明节，象往年一样，爷爷带领一家子人给太爷扫墓。平日里寂静的茶罐山迎来了一拨又一拨的扫墓人，顿时热闹起来。环视四周密密麻麻、层层叠叠的墓群，我看到与往年不一般的景象。

敬老院的爷爷、奶奶们

离太爷坟墓不远处，一群敬老院的爷爷、奶奶们正给已逝两年的喜爷爷扫墓。喜爷爷是孤寡老人，无妻儿，无亲戚，30多岁从芙蓉大山只身一人迁移到我家隔壁。

三年前的喜爷爷害怕过年。大年三十，吃完年夜饭，他便窝在床上守岁，谁家也不去打扰。“守旧岁，闹新年，光棍的堂前冰冰浪；灯光明，柴火旺，光棍的床上碎碎响……”“妹想哥、哥想妹，咱俩明年谈场爱……”静听着梦魇般的吟唱，淡淡伤心油然而生，热闹过度的我却睡意全无。

一年后的喜爷爷盼望过年。年事已高的喜爷爷住进了敬老院，谈起过年，声调高了几分，幸福写满脸上。他说，敬老院过年，比哪里都热闹，比哪家都有准备。年前有各级领导慰问，年后有数不清的文艺活动。吃完年夜饭，几十号人围在活动室，啃着各式糖果，看着精彩春晚，不时有人随哼一曲。

一阵鞭炮声，惊醒回忆中的我。墓地一整，碑牌一竖，原本被杂草掩盖的坟墓有了模样。“喜大哥，安息吧！往后我们每年都会来看你。”院长主持告慰后，爷爷、奶奶们集体祭拜，匆忙赶往另一处。轻缓的步伐中，我感受到了脉脉温情，捕捉到了丝丝欣慰。

怀梦的老支书

茶罐山的空墓区，老支书正带领一家人在建墓，旁边看热闹的人不少，你一言我一语地说个不停，好奇的我随即加入这一人群。走近一看，墓穴仅一米多见方，放不下常见的棺材。旁言中得知，老支书为了带头执行殡葬改革政策，逼着一家子人提早为自己砌好火葬墓。

老支书姓张，当了近二十年村支书，无论老少，大家都习惯叫老支书，他的名字倒忘记了。

在我的印象中，老支书有一个非常美好的强村梦。九十年代初，村里劳力大量剩余，他果断组织一批有素质的青壮年，拿出村里仅有的五万元到沿海地区创业，十年后，村里大大小小的老板有20多位。粮食市场全面开放后，他将村里的几百亩水田变成水塘，一年下来，全村鱼苗产量过百吨，人均收入超万元……谈起这些大事，敬畏的村民们总是滔滔不绝，常说常新。

近年来，让贤后的老支书又有了一个老年幸福梦。在他的带领下，村里建起了镇里第一个老年活动中心，成立了第一所老年大学，组建了第一支孝德宣讲团，诸如此类的第一举不胜举，老支书也就忙得不可开交了。

看到惊讶不已的我，老支书哈哈一笑，戏谑般说道：“彦妹子，难道只许你们90后萌，不许我们老同志潮？”有梦想就有动力，有梦想就有创举。我想，这应该是老支书给我和村民们最大的财富。

春光和煦，空墓上的墓碑显得格外耀眼。

团结的老板们

目随一群飞奔的小孩，看到山脚停下一排名贵轿车，走下一群携妻带小的老板们。不停地招呼后，他们分赴到各自的祖墓。

我们村的老板大都从事饮食服务行业。当城市里的人们闲暇时，就是他们最忙时，过年回家团聚只能是一种奢望。空守着洋房的老人们，有用不完的钱财，有吃不尽的佳肴，但却没有过年的喜悦，一年到头，只有盼儿孙回家的思念。爸爸說，今年开始，乡友会将清明回乡祭祀当作一条会规，于是就有了结伴同行的一幕。

祭拜后的老板们不约而同地来到老支书处，除了问候，他们更多的是汇报自己的业绩。老支书停下手头的活儿，大家伙盘坐在地上，谈起了今后的规划。振奋人心的交流中，我知道了，老板们餐饮连锁店越开越多，是因为信息互通。老板们创业办厂不需要大宗贷款，是因为我们村就是一个大家族。不过，更让我眼前一亮的是，乡友会将建立绿色食品通道，直接将村里的农产品销售到酒店。自动化时代，越来越多的返乡村民种植绿色食品，这将是家乡又一道亮丽的风景。

且行且停地离开茶罐山，我多了一份家乡的迷恋，更多了一份沉甸甸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