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势利导，用心才能省力

孙东宁

说起女儿竹林子，我总是众人羡慕的对象：“你这阄儿抓得好，轻轻松松当着妈，竹林子还那么优秀，看看我们，劳心费力累成狗，那小祖宗也不见长进！”听着这话，我表面上装作极谦逊的样子，心底总是不以为然：“天上掉不下馅饼，这阄儿哪里是我抓得好，因为我舍得用心，所以才得到事半功倍的成效啊。”

一把剪刀赋予她的动手能力

竹林子小时候只有几件简单的玩具，因为她身边的东西都可以变成她的玩具，且都可以玩出花样。她上幼儿园中班时的一个周末，刚刚进门的我发现地上竖了十多支笔头向上的铅笔，不禁惊呼：“咋，咱家一地导弹？！”竹林子笑意嫣然：“我在套圈，咱俩一起玩吧！”

我仔细一看，她竟然把卡纸裁成三四厘米宽的小长条，每支铅笔尾部环上一条，固定住，然后把长出来的部分用剪刀剪成三等份，叉开，利用三角形的稳定性用双面胶把铅笔固定到地上做套圈目标。

这与我的引导和放任不无关系。说出来你会不相信，我给竹林子买第一把剪刀时，竹林子还不到两周岁。很多家长会感叹：“你胆子真大，剪刀会弄伤她的！”

可事实上，剪刀不仅没伤到竹林子，反倒带给她无限乐趣。竹林子乐于动手的习惯，就是从这把剪刀开始的。

那是一个周末，我给竹林子爸爸买了一件外套。因为扣眼没开全的缘故，我拿出了剪刀，用完忘记拾掇。在我去洗手间的工夫，竹林子便猴子学样儿般，把这件簇新的外套剪出了大大小小近十个豁口。

我没有呵斥竹林子，而是惊叹小小的她竟然能把剪刀用得这么好。就在那晚，她拥有了一把属于自己的圆头塑料剪刀和一叠花花绿绿的彩纸。孩子真是天生的玩家，竹林子先是以剪口子为乐，之后会剪开，后来在我的引导下剪出简单形体，再后来，五角星、六角花、八角花也全然不在话下。那时我家铺天盖地全是碎纸片，都是竹林子的杰作。竹林子上中班的时候，向我申请一把大人用的金属剪刀，她强调：“我要尖的，尖的才好用。”我当然在强调安全的前提下尽力满足她。

竹林子玩剪纸时，我又引导她，纸除了剪着玩，还可以折，可以撕，可以泡。如此，好奇心强的竹林子玩纸的花样更多了，但她最喜欢的是折纸。几本低幼儿用的折纸书满足不了她，我便网购了一本很厚很专业的折纸大全。花花绿绿的彩纸贯穿了竹林子的童年。到上小学时，竹林子不仅能驾驭很多复杂折纸、组合形折纸，还尝试一些立体形态。看到别人优秀的作品，她花心思，动脑筋，陶醉其中，跃跃欲试，把自己的创意融合进去。

如今，长成大姑娘的她，用香皂雕刻喜欢的猫咪，花两天时间破解九连环，也可以闭上眼睛飞快还原一个被打乱的魔方。强大的动手能力让她安静而专注，也赋予她更多的灵性与创造力。

无书不欢的“小书虫”

竹林子很小就喜欢听故事，但怎样让她爱上书，自己去读故事，我还真是费了不少心思。那时候，国内引进的优秀绘本还少，价格相对也很高，但我还是毫不吝啬地买回来。为此，同事亲朋乃至她爸都说：“小小的孩子哪会读什么书，绘本上没几个字，花大价钱搬回家，不值。”

在这件事上，我却一意孤行。我要为她布一个书香浓郁的“场”，让她在不知不觉中成为“书虫”。

小孩子读绘本的能力是超人的，记忆力也相当了得。竹林子先是对花花绿绿的图画感兴趣，然后又凭超强的记忆力“点读”绘本上的故事。因为读书她识字量猛增，理解力明显优于同龄孩子。幼儿园毕业时，她已经能独立阅读厚厚的儿童小说了。

给竹林子选书，我也是费了心思的。我从她的爱好、阅读能力出发，选择深得她心，又能帮助她成长的书。一些看似没有实际功效，但富含智慧、趣味盎然的无用阅读，为她的成长提供了丰富质朴的养料。那些善良、诚实和种种好的品质，在她内心沉淀下来，内化成她自我的一部分。我一直觉得，一个孩子的文化体系，首先是从阅读生活中建立起来的，而从幼儿园一直到初中，正是孩子个性与人格形成的关键阶段，逐渐开始用独立的眼光观察世界、探索世界。所以，我为她选择快乐、健康及培养审美、品德以及个性的书。

竹林子读小学四五年级时，受同学影响，对《喜羊羊与灰太狼》《阿衰》《豌豆》之类的书爱不释手，那些书的内容让我忧心忡忡。于是，我煞费苦心地为她挑选有真正的幽默和情趣的名著，符合孩子爱笑、直观的特点，又使她的趣味不至于停留在浅层次的搞笑上。果然，我精心挑选的《佐贺的超级阿麽》《好心眼的巨人》，都深得竹林子的喜欢，那其中的幽默并不亚于《阿衰》《豌豆》带给她的。

有一阵子，竹林子对沈石溪的《狼王梦》非常着迷，我便趁热打铁搜罗了不少动物小说佳作。英国作家西顿、日本儿童文学家椋鸠十、美国作家杰克伦敦……我让她接触不同作者的不同作品，她在读的过程中，每位作者的特点和每本书的长处就有了比较。

选择性的阅读，让竹林子的阅读口味慢慢建立起来，也慢慢有了自己的品评。如今，她说话作文，不时有书里的语气和典故，对世事的理解更是慢慢变得深刻。

作为一个妈妈，我当然也不能免俗地从功利的角度看待她的阅读。如今，高考改革，语文总分增加到180分，我的“书虫”女儿让我窃喜，她正在把从阅读中吸收进来的东西慢慢释放出来，就像用酒曲酿酒一样，一点一点把读书与功课融合在一起。

拉钩，我们一起行千里路

我家的经济条件并不宽裕，竹林子读五年级之前，我们出门的足迹仅限于小城周边，就在那年，竹林子郑重提出：“妈妈，我想去看天安门。”

经过考察，我为她报了一个去北京的夏令营。那一次，竹林子像只跳出井底的小青蛙般被深深震撼。天文馆、科技馆、故宫、长城……回到家，她兴奋地跟我细数所见种种，唯一的遗憾是，跟团走马观花，没看全，没玩够。她看着地图憧憬：“妈妈，外面的世界好大啊，我想看遍全中国。下次，咱俩一起去北京，我给你当导游，你陪我玩够。”

面对竹林子渴盼的眼神，我不忍拒绝，但自由行的大笔费用，工薪阶层的我们又怎能承担得起呢。思来想去，我灵机一动。那年我刚刚开始尝试写作投稿，为什么不与竹林子一起努力呢？我与她约定：“你负责好好学习，妈妈负责用心写文章，收到的稿费就作为我们的专项旅游基金，我们一起努力好不好？”竹林子郑重地与我拉钩。

现在，我们在寒暑假如约出行的习惯已经坚持了三年。每天晚饭后，竹林子学习、我读书，已经成为我们家一道特有的风景，她的功课、作业也都不让我操心。我们相互鼓励，她以会写文章的妈妈为自豪，我因为女儿的优秀而欣慰。而这样一个浓郁的学习氛围，让我们都受益匪浅，也让她懂得只有努力才能追求到自己想要的。这个过程中，更有承诺与守信融入她的精神，成为一笔可贵的财富。

每一次出行，竹林子都要确定要去的城市景点及行程中的细节，我只管跟在她身后做她的钱包。她不会专门去热门景点，而是根据自身爱好，量身定做文化旅游线路，每座城市的老街区、博物馆甚至著名大学，都是她的首选之地。不一样的建筑风格、风土人情和饮食文化，无不让她深深着迷；异地的绿水青山，又让她感受到大自然的无穷魅力；旅途中各种不确定的因素让她学会直面问题和乐观的心态；那些苦、累还有坚持，锻炼了她的意志力；学术味浓郁的著名高等学府，让她的理想有了更具体的安放之地。

如今，竹林子升入初三，开学之后，紧张的功课把她湮没在书本之中，极快的进度让她感到很大的压力。一天晚饭时，竹林子若有所思：“妈，我只有提高速度才能争取到自己的时间，这样跟着老师抱书本会禁锢我的思维。”

我不禁莞尔。从一个咿呀学语的婴儿长成有思想有见地的少年，我见证着她一步一步成长的过程，像一个美丽的奇迹，充满着意想不到的惊喜与感叹。

（题图由作者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