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模光鲜背后的生存窘境

2015-05-30 10:48
新传奇 2015年13期
关键词:车模厂商上海

车模窘境

某场庆典晚上六点启动,模特下午四点抵达,先化妆,后试装。走秀的衣服多是修身的拖地礼裙,陶琬君从中挑了件最鲜艳的红色,略低胸,腰间有一条银白色的亮片装饰。她将嘴唇涂红,走到化妆间的正中,在金色吊灯的闪亮灯晕下旋转了几圈,裙摆随之起舞,人陶醉其中。她身高178cm,瓜子脸,大眼睛,标准的模特身材“九头身”。

传出上海车展取消车模前,陶琬君已从朋友那里得到消息,她感到震惊,“怎么可能取消呢!”前些日子,她刚从上百名女孩中杀出重围,被一家车商选为今年上海车展车模。本来1月13日,选中的车模要集体开会,排队形,定服装,结果10日上午,客户通知不要过来了。

“我们要失业了。”自入行起,陶琬君主要做车模,幸运时能跟着一家汽车厂商跑一年的巡演,全年的收入就有了保障,车展业务已占到她所有模特业务的90%。朋友安慰她,正式文件还没下来,别瞎想。她可以不胡思乱想,但不得不为生计做打算了,她要多接活,多赚钱,迎接即将到来的失业期。

产品展示是晚会第四个节目。八名模特轮流登场,每人走两轮。对女孩们来说这仅是一场小秀,而对围坐在T台周边的观众却是难得一见的大场面。伴着音乐,模特登场,人们从席间自觉起身,挤到台前,纷纷掏出手机拍照或录视频。男人们脸含笑意,目光随着模特的步伐来回移动。

这是一个美女经济的时代,从化妆品到汽车,无一例外。模特们用甜美的笑容,优雅的身形曲线和散发出来的细腻情感,不仅传播商品的信息与形象,还能提升商品的品牌美誉度,模特早已成为现代经济中营销的重要手段。然而,悖论是,她们自身却很难被众人记住和认可。

展示完毕,模特们坐在一桌吃饭,身后喧嚣的庆典继续,但已与她们无关。席间,记者提起车展取消车模的话题,大家突然沉默了。除陶琬君外,还有几位做过车模,她们说这是模特业务中很重要的一部分,也是收入的重要来源,被取消后难免担忧起以后的生活。也有人不太在意:“上海车展取消了车模,不代表其他车展也取消,再说厂商每年还有巡演呢。”

陶琬君接过了话,“上海这样的A级展都不要车模了,其他的还会要吗?”

又是一片沉默。

独自登场

“很多人都在骂车模暴露,我们穿什么衣服自己说了不算,都由汽车厂商来定,很多模特根本没法和厂商讨价还价,有的车模看到暴露的衣服拒绝穿上登台,被厂家炒了鱿鱼,因为双方都签了合同,姑娘们有可能还得赔违约金。”陶琬君说。

她没碰到过这样的极端情况,连续做了2011和2013年上海车展,她的服装都是端庄优雅的拖尾长款修身礼服,“如果让我穿比基尼也可以,但必须事先说清楚。”大型汽车厂商确定车模人选后,会为模特量体裁衣,或挑选相似号码,服装要凸显该品牌的气质与形象。

上海英模文化发展有限公司总裁郑屹分析,大众媒体混淆了A级车展和地方汽车展销会,统一报道为“车展”,导致老百姓将看到的负面新闻均归为“车展”,“A级车展上,汽车厂商是为宣扬品牌形象,而不是为销售,但二三线城市的汽车展销会,纯粹就是为了卖车,经销商有销售的压力,就会采取一些极端营销手法,用暴露的车模来吸引眼球。”

从人的角度讲,郑屹认为一类人是想借车展平台炒红自己,搏出位,裸露是最容易的办法,她们自带露骨衣装;还有一类人是外围女,客串车模,目的是抬高身价。

干露露就是自己带衣服上车展,尺度之大令人咋舌,衣装近乎全裸,有的车展并没有邀请她,是她自行亮相。干露露之前,2010年车模兽兽由于不雅视频受到全民关注,但她并没有退出车模圈,反而身价倍增。

一个做网络推手的朋友看陶琬君每天跑通告太辛苦,问,“你想红吗?我推你一把。”

陶拒绝了。“我为什么要去露给那些俗人看呢?我想成为一个好模特,不是只红一时。”

当初,父亲也不理解女儿的选择。陶琬君上小学五年级时身高已有168cm,升入初中被選入校篮球队,后被家乡安徽蚌埠最好的高中特招,父亲认为她应该当运动员,进而考上好大学,出来当体育老师。

六年篮球运动员的经历让陶琬君为人处世充满团队意识,“朋友被人欺负了,我一定会冲上去。”但她说这种想法让自己吃过不少苦头,“帮别人时,别人可能不认为我在帮她。”她渐渐领悟,篮球是五个人,模特圈是一个人,很多事情需要你独自登场。

最大的敌人是富二代

车模想上车展并不容易,千军万马挤独木桥。

前阵子,陶琬君面试今年上海车展车模时经过了两轮,海选由厂商的公关公司把关,应聘女孩达上百号人,5个人一组,站成一排,轮流走到评委面前述说工作经历。海选后留下三四十人,复试时厂商亲自到场,模特们站在汽车旁做实景展示,最终敲定十个人左右。厂家会和车模签订合同,主要涉及工作流程和违约赔偿。

与男孩不同,大部分女孩不懂车,不爱车。陶琬君第一次登上展台时,感觉身旁的汽车冷冰冰的。那是大学期间安徽合肥的一场小型车展,她不会摆动作,傻傻站着,偷瞄别人的动作,下来后再上网照着图片和视频学。好在地方车展的竞争不大,要求不多,一天的酬劳也只有200元。

有人专为新车发布而来,但多数人是凑热闹,看美女,饱眼福,出现不文明观众是常事。车模做久了,陶琬君遇到过各种“奇葩”,有人绕到她身后拍臀部和后背,有人将手机下移偷拍裙底,还有人直勾勾地盯着她看,一动不动,双眼充满幻想……她只能改变姿势,转换身体角度。

厂商安排的合影环节给了很多男人揩油的机会,搂下肩,摸下腰,陶琬君对此很反感,再看到男人伸手时,就主动掐住对方手腕,禁止下一步动作。

此外,也有危险出现的时候,车模去洗手间或是工作结束后,色狼尾随进行骚扰。更多的是要联系方式,这其中以皮条客和富二代居多,车展成了他们的选美场。

“你知道做模特经纪最大的敌人是谁吗?是富二代!经纪公司花心血培养模特,为她们铺设发展前景和阶段目标,富二代一个名牌包、一辆跑车就将她们的价值观击碎了。别的模特不甘心啊,我干吗非要那么辛苦?”

三重“打量”

做过多年车模经纪的上海韵时传媒董事长顾力珲说:“因少数不规矩的人而否认整个行业的做法过于粗暴,”顾力珲说,“模特把最美的一面展示出来,人们得到美感后竟不高兴了,一下把她们扔掉,好多人都不知道往哪儿转行。”

车模群体较特殊,行业内转行较难,走秀模特多纤瘦,车模多丰满,平面模特的要求更高。刚来上海做车模那会儿,陶琬君每天赚800-1500元,现在她的价位在3000元左右,十天的上海车展就是3万块。签下一家厂商,一年十余站巡演的收入能达数万元。如今她考虑彻底转行,开家奶茶店或甜品店。

顾力珲认为相关职能部门完全可以做好管理与处罚工作,车展之前严格审核,发现暴露的禁止登场,若有模特私自穿着不雅服装或摆出低俗动作,处以重罚,清出车展。

独自登场的车模们面对的是三重“打量”:一是大众,包括长枪短炮的大众媒体,他们以眼神和相机为“刀”,人性使然,也无可厚非,车模在安保护卫下可以有的选择;二是金钱,看她们背后的豪车包括那些富二代等,莫不如此,不过车模也有选择的权利;三是权力,以各类政策为尺,衡量事物。在中国“运动式”权力体制下,难以有所均衡,无论对大众、金钱还是台上的车模而言。

模特行业像一把双刃剑,带来光鲜,也带来黯淡。陶琬君目前单身,和上任男友分手一年多了,因为男方家长“觉得模特不好”。她希望找个有经济实力的老公,“不一定是富二代,但要让我们的孩子成为富二代”。1989年出生的她最怕别人问起年龄,父亲虽不再为她的职业纠结,可她却常常后悔没能早点踏入模特行,她的梦想是去走巴黎时装周,现在看来更加虚无缥缈。

(《看天下》 2015年04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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