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不可欺

小飞虫

NIKO是一个有梦想的19岁少年。2014年7月下旬，以他的英文名NIKO EDWARDS成立的6人新青年艺术团队，开始计划将气球放飞进太空，并利用GPS进行追踪，拍摄地球。2014年9月3日，他们成功借助一个追回的气球拍摄到了地球的图像。9月8号，NIKO在网络上发布了他们的故事——《追气球的熊孩子》。这本是一个故事的结尾，没成想，却成了另一个故事的开端。我们尽可能多地收集了事件双方在这次事件中的陈述和表现，力求还原出整个事件最真实的过程。

欢喜却成空

10月8日，NIKO的微博里收到了一封私信。来信的是优酷的于编辑，他表示对NIKO团队用热气球拍照的内容很感兴趣，留下邮箱希望能进一步了解。第二天，优酷的王制片又通过电话与NIKO取得联系，接着发了一封邮件详细说明了他们的想法：拍摄完整展现NIKO团队创意行为的短片，作为陌陌品牌宣传短片中的一支。王制片同时承诺，会给NIKO团队提供6000元的劳务费，影片届时将在优酷网和一线平台播出。如果有合作意向，拍摄时间大概会在10月25～28日。

NIKO与团队成员讨论后，大家一致觉得这事靠谱，于是决定和优酷进行合作，同时在出演人员、其他费用以及拍摄内容上提出了几点疑问。王制片在邮件中细致地回答了这些问题，并以筹算气球升空费用等理由问及了NIKO团队需要的设备和制作过程。NIKO想着合作的事估计八九不离十了，就把这些信息详细地通过邮件发出去了。王制片收到后回信表示，导演组会在筹备好制作内容后与NIKO取得联系。

经过10多天的等待，NIKO和小伙伴们满怀期待的心情逐渐转变得焦急。NIKO表示，他们屡次给王制片打电话，结果不是未接就是关机。终于在预定拍摄日期的最后一天，NIKO收到了王制片的邮件，说是自己刚从国外回来所以无法取得联系，此外导演需要在内容上进行小幅修改，制作团队也因气球升空受季风影响等，因此还需要等上一天半天。从NIKO出示的邮件截图中可以看到，从10月10号到11月3号，王制片不断以各种出国、资金批准、拍摄准备等借口来拖延。还说由于客户的问题，脚本一直在修改所以拖延至今，而且由于预算一次次缩水，广州与北京的路程费用可能最终会影响这次合作。这也渐渐引起NIKO他们的怀疑：片子到底还拍不拍？或者，难道他想独吞我们的想法自己拍？

11月4号，王制片在邮件中明确回复说，因为资金的原因，短片没法拍摄了。对此NIKO表示，他们虽然很失落，但也没办法，毕竟合作不是制片一个人说了算，于是双方断了联系。事后，NIKO对此的评价是：“我们的理解换来的却是精心策划的欺骗与谎言，只怪我们太友善与年轻。”

少年莫言苦

20多天后，戏剧性的一幕出现了。某天NIKO团队成员偶然点开优酷网，发现优酷在11月26日发布了名称同为《追气球的熊孩子》的陌陌商业广告短片！看到这个片子名，一股内心的不安就笼罩着NIKO，随着进度条的一点点移动，他的愤怒和不甘开始越来越强烈。自己和小伙伴们辛辛苦苦费时费力实现的创意几乎被优酷照搬了过去！题目、过程甚至连图片和追逐气球的路径都几乎如出一辙。只有参演人员、动画的部分还有放气球的想法不一样。NIKO在之后的采访中还表示，短片中插入的陌陌广告也是他们难以接受的。而且，“我们虽然成为亚洲首次拍摄地球的学生，但知道的人寥寥无几。我们将故事写在网上，得到的关注度仅仅只有5万左右的阅读量。可作为这支窃取我们想法、照搬我们的故事、揉捏而成的生硬广告片，却在短短72小时内得到了超过百万的视频点击率。”

NIKO咽不下这口气，决定打电话给王制片，为以防万一，他还把这次电话录了音：“我是NIKO，那件事情你们准备怎么处理？”“请问哪件事情怎么处理？”“呃，就是你们完全把我们的想法……然后制成了一个视频对吧。” “啊啊，不是这样的，我我觉得你可能理解错了，是这样……那个……因为这件事情大部分是导演在考虑，你们所在的地方是在广州嘛，但制作团队在北京，跟你们离得太远了，除了你们的费用，还要考虑在这个过程中产生的那个……这些不必要的费用，所以导演想到了北京——在北京拍更合适了，对。”

“我们现在谈的不是拍摄场地，而是你们现在所呈现出来的东西，是我们的文案里所有的，相当于你们是复制过去了，然后你们没有提前告知我们，对吧？我们现在想问你这件事情你们准备怎么处理？”

“这件事情我们不用处理，这件事情和你们没有关系。”

“就是说，你的态度就是这片子和我们没有关系对吧？”

“当然和你们没有关系了，这怎么和你们有关系呢？”

“……”

NIKO表示，鼓起勇气打过去的电话却换来这样的结果，越想越觉得受到了伤害。挂断电话，他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写篇文章，让自己的朋友评评理，如果有必要的话，也不排除凭借邮件和聊天记录等证据走法律途径。“我就是想把证据和经过摆出来，客观、真实地呈现整个事情。虽然我们是少年，但不要因为我们年轻就可以欺骗、欺负，年轻人受到不公也会发声。”

在写文章之前，NIKO还做了不少准备工作。先是一条条对比自己的作品与优酷上陌陌那条同名的宣传片中的异同，接着又花了一整天搜集和王制片之间的邮件往来，截屏留下证据，然后整理录了音的电话记录。11月29日，包含整个事件与细节的《少年不可欺》一文发在了NIKO的微信平台和微博上。NIKO在文章末尾写道：“我今天之所以站出来，是因为第一，我们的利益受到损害;第二，我，为的是避免以后有更多的青年人被此类人所欺压，不论面对什么，想法与创意永远是需要得到尊重与保护的。如果一个时代的少年，都因为有这样的抄袭任意窃取存在，还有谁敢于创作？还有谁敢来为这个时代去创造、去担当？”

追梦仍不息

文章发布后，迅速在朋友圈、微博中传播、发酵。11月30日下午，优酷和陌陌科技分别针对此事发表声明支持原创并停止推广，优酷还表示已展开专项调查，“相信每个与我们合作的朋友都对我们的价值观有判断，尊重并帮助每个梦想实现是我们的使命。”当晚21时，优酷再次发表了名为《呼唤少年》的声明，表示他们花了一下午时间来调查真相，但是一直没有联系上NIKO。

12月1日中午，NIKO表示不能接受优酷“在法律范围内尚不能认定为侵权行为”的说法： “我们从未声称航拍地球是我们的首创，《追气球的熊孩子》原文也提到我们参阅了大量视频和资料。但我们被剽窃的是整个故事的经过、文案和图片，这些才是独属于我们的。”他还强调称不接受私下解决，请优酷公开处理，并要求优酷删掉所有涉及侵权的视频，优酷官方、陌陌官方以及创意制片人王某进行公开道歉。

下午3时，优酷再次发表声明：“很抱歉，这么晚才回复，因为我们一直在努力还原事情的经过，希望做到尊重NIKO、尊重员工、尊重客户、尊重事实。”优酷承认其拍摄的视频《追气球的熊孩子》标题与NIKO的文章重名，但系参考美国短片《美国12岁女孩自制高空气球将Hello Kitty送上近太空》，只不过“故事脉络与NIKO的经历有类似的地方，其中地球的图片与NIKO发布的照片重合度较高”。即便如此，优酷还是认为“在法律范围内尚不能认定为侵权行为”，“但出于对原创的保护和尊重，再次公开表示歉意”。此外，优酷承认项目负责人在与NIKO沟通的过程中存在草率和拖延等问题，在专业和敬业方面都有欠缺，怠慢了合作伙伴。他们已经撤下了这条视频，公司将承担所有责任，对涉事的年轻员工进行批评教育，对问题进一步优化改进，并表示愿在追梦路上与NIKO同行。

但是，优酷在声明中并没有提及会如何处理和与NIKO谈合作的王姓制作人，仅仅是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交代。虽然这位制片人也承认参与此事，但依然表示具体回应会由优酷公司出函。NIKO在之后与媒体的采访中坦言他并不能接受这样敷衍的声明：“他们用了‘年轻员工来掩盖制片人王某的身份，但他与我联系时，微博上认证就是创意制作人，我当时是认为他代表优酷才跟他合作的，所以他应该站出来为他的行为道歉。”

12月2日晚上，NIKO又在微博发文：“优酷的‘道歉无法令我们信服，再多声明已无意义，我们决定诉诸法律。还望专业人士相助。后续如何，我们尚不得而知。”为进一步了解优酷对此事件的看法，我们试图联系优酷的相关人员，遗憾的是，到目前为止依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截止12月16日，《少年不可欺》的微博转发数已近18万次，此外在优酷和其他网站中也都能搜索到NIKO自己发布的视频以及媒体对事件的各种报道，这时又有人质疑这起事件是不是NIKO的炒作。对此，NIKO表示，他发表文章的初衷只是想让自己的朋友来评评理，没有想到会带来如此之大的影响。他在微博回应说：“请给我们时间，请放下你们所有的偏见，请不要拿起利益来相互攻击诋毁。……也感谢，支持理解我们，给予我们时间来回应的所有人。即使我们跌倒，也愿你们梦仍存心。”

这场纷争，虽然给NIKO和他的团队带来了不少困扰，但NIKO对于艺术的梦想，一直在路上。就像他在12月16日NIKO发布的博文《不辨》中说的那样：“时间过了半个月，从默默无闻，到走到风口浪尖，再回到正常的生活正轨……但我们没忘初心，仍旧在活自己的样子，谁人也无法更改。……我们好不容易活得不同，就别再轻易地褪去这拥有的色彩。……你甘心吗？那就，活自己，别低头！”接下来，NIKO将继续和小伙伴进行一个命名为“Peace”的新项目。也许前方还有许多未知的困难等待着他，但NIKO依然会像自己曾在微博写的那句话一样：“少年莫言苦，梦里捕蝴蝶。”

责任编辑：曹晓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