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 话

《投资北京》

上世纪九十年代，中国的工艺美术为什么突然之间就衰落了？

张新超

就说北京吧。过去北京工艺美术品总公司底下有四个分公司，第一个是特艺，包括象牙、玉器、景泰蓝，第二是首饰，第三是地毯，再有就是抽纱。其中抽纱和地毯出口量最大，光地毯就有近十个厂。

七、八十年代，国际需求量非常大，北京的工艺美术企业就到郊区发展加工点，甚至一度到了河北、山东。改革开放之后，不统筹统销了，出口权放开，河北省也有本位的区域经济利益，就开始自行出口。

后来出现了这么一种情况：同一件东西，北京10块钱做不了，乡镇企业8块就能做。很多订单都转到了这些加工点，就把北京的企业都挤垮了。但是乡镇企业无论是艺术质量，还是实用质量上，都没达到以前的水平，东西越做越次，自己也不行了。

这是表面上看到的直接原因，比如说我原来所在的补花厂，机器化产品代替了手工补花，是它衰落的致命原因。

《投资北京》

北京的工艺美术是怎么形成气候的？

袁家方

可以先追溯清代的崇文门外的花儿市。所谓花儿市，其实就是因为绒花、绢花之类手工艺得名的。当时有人专门做叶子，有人做花儿，还有人给攒到一块儿，分得很细。甚至于敛活儿、转运，一直到苏杭一带都来这儿买假花儿，形成了一个产业链。

这一带还有玉器的作坊、做景泰蓝的、金丝镶嵌、花丝镶嵌、象牙雕刻、刺绣等等，花儿市大街成了北京最大的手工业区。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民国。解放之后把他们组织起来搞生产合作社，接着公私合营，组建了北京绢花厂、北京金丝镶嵌厂、北京玻璃厂、还有红灯厂等等。

《投资北京》

为什么现在不存在这种手工业区了？

袁家方

所以说我们需要梳理。

为什么解放初，一到过春节，一条胡同的妇女头发上全别着绒花。为什么那时候花儿市能形成那么大的格局，它不但覆盖北京，整个华北甚至苏杭都能上这边来买，怎么一下儿就断了？断了之后，集市没了，人们的爱好也没了？这不可能。需要知道其中的原因是什么。

再比如，簪花、京绣现在也处在很危的地步，这都曾经是北京很有名，至少有二百年积淀的手艺，也一下儿就衰了。为什么？如果有传人，在哪儿？让不让他折腾自己那点儿手艺，这都是关键。

《投资北京》

那您觉得对于流散在民间的传人应该怎么办？

袁家方

不仅是传人，现在对于散在民间的手艺人没有看到一个认证体系，这涉及民间非物质文化遗产怎么认定。

比如做风筝，除了国内的几大流派，民间有人做风筝有自己的绝活儿，怎么认定他？应该跟老字号的评价体系和标准似的，提出一个比较完整、符合实际的框架结构来，到一定级别应该有相应的支持和保护。

《投资北京》

如何保护？

比如，如果这些草根要进行创业，这种小微企业的税收政策门槛能不能低点，银行放贷政策能不能优惠点。不过一般这些人靠手艺，在融资上也不见得多大，甚至有时候不融资，但是社会的荣誉、社会的认可、资格的认证很重要，这里面行业协会应该发挥应有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