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破天惊一把刀

于强

刁六是个地痞，靠着斗犬赌博，赚了不少黑钱。他家里养着七八条斗犬，其中有条叫“黑熊”的斗犬，凶猛残暴，曾经咬死过几十条斗犬，被咬残的不计其数。听人说，那年黑熊挣脱了拇指粗的铁链，跑到大街上，七八个大汉手持棍棒都抓不住它，最后它凶性大发，咬死了一个路人。为此刁六赔偿了路人的家属几十万，黑熊的恶名也传遍了斗犬界。

这天，刁六牵着黑熊在公园溜达，迎面走来一老一少，看模样是爷爷带着孙子出来玩。黑熊也不知犯了什么邪，走过爷孙身旁时，突然狂性大发，咆哮一声，狠狠咬了老人一口。老人惨叫一声，腿肚子鲜血直流，小孙子一见，吓得哇哇大哭。刁六牵着黑熊，连瞧都没瞧老人的伤口，就从怀里掏出一沓钞票，丢在老人跟前：“老头儿，拿去治伤吧。”说完，若无其事地牵狗就走。

“站住！”这时，一个戴眼镜的年轻人拦住了刁六，“你的狗咬了人，你不但不把人送医院，甚至连个歉都不道，是不是太过分了？”刁六上下瞅了瞅年轻人：“你知道我是谁吗？”年轻人说：“就算你是美国总统，你的狗咬人，也是你的错。”刁六有些恼火：“老子不是赔钱了吗？”年轻人说：“我看你赔钱的动作，也像给狗丢骨头，狗是畜生，不懂事，人不是畜生，不能干畜生的事！”

刁六被年轻人一顿抢白，顿时恼羞成怒，吹了一声口哨，他手里牵的黑熊，立即龇牙咧嘴，猛地扑向年轻人。年轻人吓得大叫一声，连退数步，一脚踩空，摔了个仰八叉，连眼镜都摔碎了。刁六哈哈大笑，牵着黑熊扬长而去。

过了几天，刁六正在遛狗，突然有人拦住了他，抬头一瞧，正是那天多管闲事的年轻人。刁六斜着眼问：“小子，你想干啥？”年轻人说：“那天你的狗咬了老人，又吓得我摔坏了眼镜，你都没道歉，你欠我们两声对不起，你说该怎么解决？”

刁六又气又笑，问他摔碎的眼镜多少钱？年轻人说三百。于是刁六从口袋里掏出六百，塞给年轻人：“小子，我给你六百，马上滚蛋。至于道歉，老子坚决不干，因为老子黑白两道混了十几年，对不起三个字，我还不认识呢。”

不料，年轻人瞅了瞅手里的钱，只抽出了三张，把剩下的又还给刁六：“我要说三点，一，我不会多要你一分钱，但是对不起，你一定要对我说;二，我不叫小子，我叫陆晨，是一个大学生;三，我是法律系的学生，你的所作所为，已经触犯了法律和道德的底线，这不是钱能摆平的。”

刁六见他如此倔强，有些恼火：“姓陆的，你要不拿钱走人，要不就跟我的狗去讨对不起吧。”说着，吹起口哨，黑熊一听，冲着陆晨“呜呜”地低吼。陆晨仿佛早有准备，不慌不忙，变戏法似的从怀里掏出一把明晃晃的尖刀，在黑熊面前一晃，怪事来了！黑熊一嗅尖刀，突然夹起尾巴，耷拉着脑袋，像打败的士兵一样，躲到了刁六身后，一声不敢吭。

刁六又惊又怒，黑熊天性凶猛，平时别说一把刀，就算十把刀搁在面前，它也不会有半分惧色，今天这是怎么了？

回去之后，刁六很是郁闷，想了半天，他叫了一个瘦猴的手下，让他去打探其中的秘密。过了几天，瘦猴屁颠地跑回来，告诉刁六，黑熊怕那把刀，是因为刀是肉铺张屠夫的杀狗刀。张屠夫一辈子杀狗宰羊，手上的刀杀生无数，狗的鼻子非常灵敏，黑熊嗅到了刀上的杀气，害怕了。

瘦猴见刁六一脸恼怒，就自告奋勇，说带几个小混混，去教训陆晨一顿，给他出气。刁六一摆手：“这事我能摆平，小小一把杀狗刀就能吓住我的黑熊？笑话！那姓陆的高兴得太早了。”

不是冤家不聚头，这天早上，陆晨又遇到了牵着黑熊的刁六。陆晨问他，他啥时候跟他说那声对不起，刁六奸笑一声：“别急，我现在就让狗对你说。”说着松开了狗链，黑熊“嗖”的一声，朝陆晨扑去。陆晨早有防备，抽出了张屠夫的杀狗刀。谁知这次黑熊仿佛对那把杀狗刀有了免疫力，一口咬住刀身，用力一甩，把杀狗刀甩出了十几米远，第二口朝陆晨的腿肚子咬去。陆晨大惊失色，情急之下，狂奔到路旁的一棵树下，手脚并用，狼狈地爬到了树上。

黑熊不依不饶，张开大嘴，狗牙啃得树皮直掉。刁六得意地对陆晨说，为了驱除黑熊对杀狗刀的恐惧，他整天带黑熊去肉铺，时间一久，它逐渐习惯了肉铺的杀气，就不再害怕杀狗刀了。

刁六把黑熊拴在树下，对树上的陆晨说：“小子，树上凉快，你就好好乘凉吧。”说着跟一帮狐朋狗友逍遥快活去了。到了傍晚，刁六才慢吞吞地去树下牵狗。可是到了一瞧，眼珠子差点儿掉下来，只见树下的黑熊浑身瑟瑟发抖，屎尿齐流，仿佛受了很大的惊吓，树上的陆晨却不见了。

这是咋回事呢？他赶紧叫来瘦猴，让他把事情弄清楚。不久，瘦猴回来了，他告诉刁六，有人看到陆晨被困在树上半天，眼看快撑不住了，这时来了一个人，拿着一把锯子模样的小刀，扔给了树上的陆晨，陆晨拿着刀在黑熊面前一晃，黑熊就吓瘫了，他趁机溜下了树。

刁六急忙问瘦猴：“那个人是谁？那把锯子模样的小刀是干啥用的？”瘦猴说，那人姓李，是一家中药铺的大夫，跟陆晨的父亲是朋友，他拿的那把小刀，是一把锯骨刀。中药里有一味药叫虎骨，就是老虎的骨头，锯骨刀的作用就是把虎骨锯成一段段。虎是百兽之王，锯骨刀上沾满了老虎的气味，再凶猛的狗闻到了它的味儿，都会吓尿，黑熊也不例外。

刁六气得七窍生烟，心想这个陆晨得到了锯骨刀，肯定当成降服黑熊的宝贝。果然，以后刁六再遛狗时，只要遇到陆晨，隔着老远，黑熊就能闻到陆晨身上的锯骨刀味道，立马掉头，夹着尾巴就逃。

气闷了好几天，刁六终于想出了对策。他从药铺买来虎骨，丢给黑熊，代替猪骨让黑熊磨牙。黑熊嗅觉灵敏，一开始，闻到老虎的味道，缩在墙角，动也不敢动。刁六就把肉酱涂在虎骨上，然后饿它三天。黑熊受不了饥饿，大着胆子舔几下虎骨上的肉酱，又缩回墙角。如此三番，实在饥火难忍，最后终于忍耐不住，抱着虎骨大嚼起来。

眼见黑熊没了对虎骨的惧怕，刁六来了精神，他暗自咬牙：姓陆的，这次不让黑熊咬你个半死，我就不姓刁。他让瘦猴去打探陆晨的行踪，可瘦猴回来后，却告诉他，陆晨知道了刁六训练黑熊对付他，他不甘心坐以待毙，去搬救兵了。

刁六忙问：“他搬的救兵是什么？”瘦猴说，陆晨见杀狗刀、锯骨刀都不起作用了，说是要去借一把“神刀”，但是这神刀到底是啥玩意，他就不知道了。刁六思来想去，突然笑起来，什么神刀鬼刀，黑熊连老虎都不怕，还怕什么牛鬼蛇神？这姓陆的肯定是故弄玄虚，心里害怕，跑了。

就在刁六自鸣得意之时，陆晨突然给他发来一条短信：明日8时，公园之内，了结恩怨。刁六乐了，你这是自己上门送死来了！第二天，他拉上一帮小混混助威，雄赳赳地牵着黑熊，来到了公园。不久，陆晨果然来了。刁六问他：“听说你去借神刀，刀呢？”陆晨扶过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头儿：“他就是神刀。”

刁六他们一瞧，先是一愣，继而狂笑起来。这老头儿满脸皱纹，弯腰驼背，差不多八九十岁了，别说跟黑熊斗，就算一阵风吹过，也能把他吹倒。刁六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这老家伙就是神刀？”

老头一直眯缝着眼，这时突然双眼圆睁，眼光扫过刁六他们，声音犹如洪钟：“我虽然老了，但我是人，不是家伙。”刁六只觉得老头眼神犹如刺刀，看得他浑身不舒服。旁边的瘦猴叫嚷：“老家伙，你不是神刀吗？你的刀呢？拿出来让我们瞧瞧。”

老头儿微微一笑，缓缓脱下上衣，所有人都惊呆了，只见他全身刀疤纵横，枪伤遍体。老头儿走到黑熊面前，用指头在黑熊额头上轻轻一点，残暴凶猛的黑熊竟像喝醉了一般，一头栽倒，瘫软如泥。众人都傻了眼！陆晨告诉刁六他们，老头儿是自己的四爷爷，他14岁参军，凭着一柄大刀，打土豪、灭土匪、杀鬼子，全身四十三道刀疤，十三道枪伤，至今还有三颗子弹留在体内，一把大刀曾砍死过二十多个鬼子，人称“神刀”。

四爷爷盯着刁六和瘦猴一帮混混儿说：“我的刀没了，但是神还在。你们谁想试试，现在就可以出手。”刁六他们一帮小混混本来气焰嚣张，如今看着四爷爷一身的伤疤，却没人敢应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