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人与鼓手

2015-05-30 17:46娄霄鹏
电视指南 2015年3期
关键词:分切连贯性长镜头

娄霄鹏

导演想用长镜头这种方式来表达舞台剧的连贯性吧,然而这实在算不上什么了不起的创造,奥斯卡也犯不上为了一个长镜头就把它列入最佳影片提名名单。

2015年奥斯卡最佳影片提名了八部电影,不出所料《星际穿越》没有入选,再次暴露了奥斯卡评委们偏狭的视野,就算见怪不怪了。然而,我对《鸟人》和《爆裂鼓手》这两部电影也跻身于这个名额宝贵的名单上,有些意见,即使它们的好评度甚高,双双挺进了IMDB Top250。

《鸟人》的导演是亚利桑德罗·冈萨雷斯·伊纳里多,他的代表作《爱情是狗娘》《21克》《通天塔》有个共同点,就是故事结构一定要不走寻常路,不是三花聚顶就是迷踪拳,一定要把看电影搞成拼积木的智力竞赛。这部《鸟人》则做起了长镜头试验,一个连贯的长镜头——至少表面上看起来是这样——拍完一部电影,虽然大家都能看出来,哪些地方取了巧,偷偷换了镜头。和它比起来,日本电影《大空港》真的是用一个长镜头完成的,当然《大空港》的拍摄地点是在一个封闭的机场,而《鸟人》发生在纽约市最繁华的百老汇,还出现了多次外景,不做隐蔽的分切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然而,用一个镜头完成一部电影,究竟有什么必要呢?除了形式上的极端风格化,导演向观众展示他做了一件很费脑筋的事情,还有什么别的意义么?用一个镜头讲完一个故事,实现时空上的完全连贯性,最大的作用就是提升故事的真实感吧。然而《鸟人》讲的是一个曾经出演过超级英雄的大明星想在百老汇编排一出文艺戏剧来证明自己的表演实力的故事,这个故事需要多强的真实感呢?作为观众,即使它用了正常的手法来分切电影,带给我的观影感受似乎没什么区别。一个对电影技术不那么感兴趣的普通观众,恐怕不会把寻找长镜头中隐含的分切点当做观影的乐趣。

也许是因为《鸟人》讲了一个戏剧舞台上的故事,导演想用长镜头这种方式来表达舞台剧的连贯性吧,然而这实在算不上什么了不起的创造,奥斯卡也犯不上为了一个长镜头就把它列入最佳影片提名名单。除了长镜头,《鸟人》的故事算不上深刻,也没那么新颖,一个演员的自我挣扎,也算个事儿么。如果斯皮尔伯格用一个长镜头拍完了《辛德勒名单》,我倒觉得值得一看。

至于《爆裂鼓手》获得的如潮好评,就更让我意外了。当然,对于一部超小成本制作的电影来说,它拍摄得十分精良,所有音乐段落都处理得干脆利落节奏紧密,让我这种对爵士乐毫无兴趣的观众也不感觉乏味,看到鼓手拼了老命敲得双手鲜血淋漓的场面,也暗自心惊,然而这个故事传达的观念,实在是不那么高明。

一个音乐教师对学生百般折辱,每天都用花样翻新的恶毒辱骂精准投射,基本上把学生当做猪狗不如的对象踩着蹂躏不止。他的理念是,这是培养天才的唯一办法,论据是某著名天才教师曾经向某著名天才鼓手的脑袋扔去一面铜钹,所幸天才的脑袋没有被削去,他因而成了天才。这不是中国沿袭了几千年的臭气熏天的教育观念么,怎么换个马甲放到美国电影里,就认不出来了?

导演说这部电影结合了他的一些亲身经历,不是为了励志,是为了挑起争议,究竟一个音乐教师需不需要用海豹突击队训练队员的残酷方式教育学生,即使辱骂能刺激天才的成长,底线到底在哪儿?这个问题还用争议么?音乐教师当然不能用这种方式教育学生,《全金属外壳》已经批判了军队没有人性的训练方式,音乐学校还有什么可争议的。谁说辱骂能产生天才,爱因斯坦是每天被老师揪着头发敲脑壳才想出相对论的么?即使辱骂真的曾经刺激了几个天才的诞生,我觉得人类少这么几个天才也不算什么损失。这么一个早已不需要讨论的道德观,哪里还需要拍一部电影来重新争议呢。

当然,两位主演的表演都是高水准,Miles Teller确实是年轻演员中少见的实力派,J.K.Simmons终于摆脱了喜剧角色,他闪亮的光头、刀刻般的法令纹和军人般的身姿都找到了用武之地,理应拿到奥斯卡最佳配角奖。然而,最后两位主角在演出时的貌似和解,真是一个糟糕的结尾,何必给这种老掉牙的教育理念留一个台阶下?好像它百分之百的荒谬里还有百分之一的正确一样,文艺工作者总觉得凡事都有两面的糊涂病真该改一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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