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歌

2015-05-30 17:25李冰清LIKYLEE
VOGUE服饰与美容 2015年3期
关键词:胡歌

李冰清 LIKY LEE

迈过三十岁的胡歌开始思考人生后面的问题。他有很多计划,他要克服惰性,他想成为一个更好的实力派演员,他希望刮开“彩票”,看到的不再是“谢谢你”。经历过生死,就有更为豁达的底气,期待更好的事到来,期待更美的人到来,期待灵魂始终如新,洁净而饱满。

24岁时,胡歌曾憧憬过自己的30岁:积极、努力,珍惜每一天,对所有帮助过自己的人都有所交代,梦想若还未能全部达成,至多不过一步之遥的距离。这些都算不上什么雄心大志,可如今真正迈过而立,定一定神,他却发现那些理想仍是一幅挂在墙上的画,可望却不可及。

那个本命年里他遭遇了一场严重车祸,那时他想,遇到过最糟糕的事情后,没有什么可以让他再害怕。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可是人生漫漫,不能用一句谶言或者一段雄心来维持始终如一的昂扬态度,突如其来的迷惘依然会像浓雾般弥漫,让他踯躅不前。

说起来,过去的2014年里胡歌的成绩可圈可点。电视剧《生活启示录》、《风中奇缘》、《四十九日·祭》部部热播,参演赖声川导演的话剧《如梦之梦》外,他甚至还用上海话主演了白先勇导演的话剧《永远的尹雪艳》。日程紧凑到他破了自己“不轧戏”的规矩,最夸张的一次,他早上在上海松江扮演军人戴涛,中午卸妆赶去尹雪艳的老上海世界,第二天又变成舞台上的“五号病人”。时间空间一起打乱线索,几个灵魂在他身体里争执,他只能靠戏服来确认暂时的归属。

拍摄《四十九日·祭》是胡歌第二次与导演张黎合作,这个让他“NG次数最多”的导演对人物有不同一般的洞察和见解。第一天上戏,张黎就指出胡歌把一个“兵油子”演成了新兵蛋子。“当了几年兵与天天穿着军装摸爬滚打的人状态是不一样的,我又犯了‘模式化的老毛病。”他们的第一次合作是电影《辛亥革命》,胡歌饰演林觉民,“黎叔告诉我,不要演一个典型的英雄,应该加入一些戏谑的态度,甚至是流氓的脾气。”他花了好一阵子才理解并认同了导演的见解,“一个对腐朽的清政府抱不屑态度的人,被捕时弹尽粮绝又身负重伤,他心里只是失望:这场游戏玩完了c不是凝重,也没有大义凛然。”

張黎从不在现场声嘶力竭地怒吼,他的语速平稳缓慢,却不怒自威。“他给人的压力来自于他对演员的‘压榨,也就是激发出你百分之百甚至百分之—百二十的能力来。常规演绎,他不会让你过关。”这样的挑战让胡歌感到兴奋,他害怕的是一成不变。戴涛并不是他信手拈来的角色,他粗糙、坚实,和他以往在古装偶像剧里玉树临风面如冠玉的形象相去甚远。从20岁到30岁,他演了许多朝代的传奇人物,现在,他对这样的角色格外谨慎。

“不是抗拒。能被称为‘古装美男子,在这个领域能站得一席之地,也挺不容易的。但不同阶段应该对自己有不同的工作要求,30岁往后,我想往更成熟一些的方向走。”

事实上,一开始他的古装扮相并不被看好。刚签入唐人公司时他试过一次妆,“按了,个头套又梳了个古装发型,怎么看都很奇怪。”当时还籍籍无名的胡歌也不在意,反正还有现代戏,临时还替上了男一号。“公司问我有没有信心,我当然说演演演。”一看剧本他傻了眼,“我要演一个6岁孩子的父亲,一边失意,一边和一对孪生姐妹有情感纠葛……妈呀,那年我才22岁!”他再怎么努力往成熟上靠都有些不成调,一向为自己专业成绩感到自豪的胡歌有点失去了方向,他想解释这个角色不适合,却又无法开口,毕竟是他自己允诺下来的。已经被判定为外形不适合演古装戏了,现代戏演起来也不出色,他如坐针毡,“好像在等待审判一样”。“既然我活下来了,就不能白白活着”

胡歌说自己要“面子”,也要“里子”。从小他便风光无限,幼儿园时已经被选入小荧星艺术团,高中时成为区话剧团负责人,又通过选拔进入电视台和电台,担任少儿主持人。所有人都觉得这个天之骄子走演艺之路是顺理成章的事,可他自己却拧着股劲儿。“中学时我偶尔会骑车路过上海戏剧学院,那时我对自己说,将来绝对不会来这个学校,绝不会学表演。当时有点清高,觉得自己挺有才的,怎么能做演员呢?不想靠脸吃饭。”

报考中央戏剧学院导演系时他的专业成绩是全国第二,他却决定留在上海,并且进入了他曾信誓旦旦不会沾边的上戏表演系。“当时家里条件并不好,换一个城市生活,开销肯定会变大。何况中学时我已经积累了许多挣钱的机会,拍广告、当群众演员,在上海的广告圈算是小有名气。去北京的话,一切都要重新开始。”他想,先挣钱再说。

虽然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但心比天高却要向现实低头,他不是没有过委屈。入学不久就顺利签约公司,他觉得高枕无忧,大二时甚至试图申请退学。“我觉得没有必要呆在这个地方。反正还有成人自学考,我想去学设计。”老师和家长苦口婆心地劝阻让他留在了学校,在他最挣扎的时候,他遇到了李逍遥。

“本来根本没我什么事,可机缘巧合,公司试拍时把我一块儿带去了横店。”闲着也是闲着,他被叫去试一个小角色的妆,正好被晃去化妆问的姚壮宪撞了个正着。这位“仙剑之父”之前曾见过胡歌几次,知道他生活中就是一副带点痞气、吊儿郎当的模样,一看当天的造型,觉得这就是活脱脱的李逍遥。几个月后胡歌接到了公司的电话,“他们说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坏消息是下半年要和学校斗智斗勇帮我请假,好消息是,公司定下我演李逍遥。”

当时投资方和公司属意的人选都是当红偶像,胡歌是谁,没有人知道。他自己虽然也有压力,但心里却有十分的把握,“我本来就玩那个游戏,知道他的性格和我很像。”“李逍遥”后来取得的关注度和成绩自然不用赘言,也让胡歌初尝了“巨星”的滋味。“从来没有受到过这样的欢迎。内心的膨胀是无法避免的,因为太突然了,完全没有准备,所以就特别把自己当回事。”他心里试图伸出双手拽着自己往下沉,但见效甚微,“那个诱惑是很大的,虚荣感很能让人感到满足。”

2008年他遭遇严重车祸,很多人担心脸部的伤疤会击毁他作为一个年轻偶像的自信。“说实话,我自己都没想到,在那样的当下,我并没有被吓到。车祸发生后我只顾念着我是否还活着,我是否会变瞎,帅不帅的问题根本归不到考虑范围之内。”第一次移开绷带的时候他骗家人自己去上厕所,实际上是想去偷偷照一下镜子,“我看到自己的样子时,更多的是好奇,一边的脸肿了两倍大,是不是骨头出来了?”他对镜子里的人说,这下真的不能靠脸了'那就转幕后吧,偶像包袱终于可以卸下来了。

经历过这样一遭,胡歌对生命的理解当然变得不同,只是他并非如旁人所想象的更加惜命。“小时候对死亡是很恐惧的,和死亡无限接近过之后,我从另一个角度去想,生命的终结带来的是什么?人的核心不仅是躯体,躯体只是灵魂的一个载体。躯体没了,灵魂可能会去一个我们现在尚不可知的世界,意识会继续存在。所以,我反而比较坦然。”他更多了种使命感,“正如我最近戏里的一句台词说的那样:‘既然我活下来了,就不能白白活着。”

“我需要不同平台去展现自己不同的一面”

坦然归坦然,但他也看到现实与理想之间的距离。特别在迈过30岁的今天,他对表演、对整个行业都有了不同的理解。“你对这些都会怀有更多的敬意,就不会轻易凭想象认为它很简单。的确,这行的入门门槛并不高,但要走到一定的位置,需要相当的专业积累。”

他的偶像是姜文导演,他特别喜欢《太阳照常升起》那样饱含隐喻、汇聚想象力的作品。说起姜文在拍摄现场被千头万绪困扰时会小跑一阵放空的轶事,他也颇为感慨。“我曾经看过弗朗西斯,科波拉的采访,他说当导演很麻烦,每天都要做许多道选择题,所以每拍一部作品时都会问自己核心词是什么?至少可以作为选择时比对的标准。”导演是他现在的终极梦想,但是否能真正达到,让时间去成全,“现在我觉得,一个怀有导演梦的演员,可以成为好演员。”

他认为好演员不仅要有充分的想象力,更要有与之相匹配的表现力,“放开是很关键的,你要让灵魂变成另一个人。”于是他周围的同事发现,演《神雕英雄传》的郭靖时,胡歌比较憨厚温和,演《仙剑奇侠传3》的景天时,他又特别贱。不过对他本身影响最大的角色,当属话剧《如梦之梦》中的“五号病人”。

“话剧每天都会重复一样的台词,好像在你身上刷上一层颜色,然后在同样的位置每天加深。”他觉得那是一个吸收和获取的过程。“之前演的那些角色太单一了,我想跳出来。演员是很被动的,被市场定型了,可能只有同一种类型的题材来找你。我需要一个不同的平台去展现我不同的一面。”

现在他选择角色的标准,就是“不想再重复”。有人劝他,不去经营固有的疆土,可能那一部分渐渐会被人“侵蚀”,他不在乎。“我不在意我的疆土面积有多广,但希望有新的领域让我可以真正扎根。”话剧之外,他接演了年代戏和现代戏,“可能这些戏没有那么主流,尝试了也不一定有那么多人关注。但如果我不试的话,我在那个圈子就永远跳不出来。”

风险,他当然知道,但身边朋友的故事让他觉得人总要有些冒险精神。“艺术家马良曾经是上海广告圈里最成功的广告导演之一,但他一直有一个电影梦,可刚起步,就被人骗走所有积蓄,一时间温饱都成问题。当时他面临重回广告圈还是重头再来的抉择,他毅然选择了重头再来,开始做纯艺术的工作。”

读书时他曾想,如果将来有个能住的房子,能有两百万的现金,他就可以不再从事演员的职业了。“小时候概念当然和现在截然不同。人对物质的欲望会越来越大,我还是个俗人,没法割舍太多。”他自己开了餐厅,只是为了兑现年少时和同桌的一个承诺:将来有钱了,就自己当老板。他基本全权交给职业经理人去打理——他不一定要成为做决定的那个人。

有时他看到旧时好友取得的辉煌成绩也不免生出好好振奋的念头,“觉得又要仰视他们了,自己得再努力一把。不过人最怕的就是比较,不去对比,我并不觉得有必要去拥有那么多东西。”必不可缺的孤独

不过,胡歌去年接下的“梅长苏”一角,又是一个古装人物。这部电视剧改编自网络小说《琅琊榜》,说的是一个为了复仇而更换容貌、浴火重生的故事。最初即将改拍的消息在网络上传出后,许多人就认定这个角色非胡歌莫属:他们的经历何等相似!基于对故事内容、团队的信任,胡歌也觉得“这个角色必须我去演”。

当然,他的真实生活远没有那么跌宕起伏。“和我的工作比起来,我的生活简直是一块空白的画布,有一些‘浮。离开了戏剧的世界,在两个工作的间歇片刻,我觉得自己好像是一个生活的过客。”他一直留在上海,因为至今没有感到迫切的必要搬去北京——更多人认同“会有更多发展机会”的演员聚集地。

“上海给我的感觉始终是湿漉漉的。我住的地方附近梧桐茂密,所以印象里不是雨后滴着水的梧桐叶,就是阳光透过梧桐树洒在地上的斑驳光影。”一次他开车去陕北一带,停车远眺,望着蜿蜒数十里的山脉,开阔的景象让他心中一荡。不同环境造就不同性格,只要认清并接纳自己,没有好坏或者对错。他喜欢户外运动,登山的最高纪录是徒步登上西藏海拔6200多米的山峰,“登顶的时候我和别人的反应不太一样,我是最平静的那一个。那种成就感和喜悦,其实在过程中我都已经体会到了。”

前一陣有关他感情的话题在网上沸沸扬扬。“我现在越来越明白大龄青年的心境。人在社会上呆久一些之后,那些曾经支持你前进的简单憧憬和动力会一点点折损,本来坚持的一些东西也会破灭。”虽然怀疑过爱的再生能力,但他还是存着那点希望,“撞上就是撞上了。和买彩票一样,买了十张可刮开可能全是‘谢谢你。你可能经历了很多次感情,到最后只是‘谢谢你。”

他也知道,孤独是生活必不可缺的一部分。“我看过一部戏,对一句台词印象特别深刻:‘人要么孤独,要么薄弱。如果你现在很孤独,那么恭喜你,我们在同一条道上。我听了很感动,要坚持一些东西的话,你势必是逃不开孤独的。”

他想把生活填充得更丰满一些,想学英语,想学画画,想学剪辑,想系统地学习摄影。“我最大的缺点就是懒惰。很多计划,却很少能执行,更不要说坚持。”他想起小时候那些半途而废的经历,“画画和电子琴没多久都放弃了,还练过书法。那时我还参加过专业的汽车模型队,还参加过比赛……都是虎头蛇尾。”

但尝试和放弃本来就是人生的一部分。过了30岁,他至少懂得应该放开些什么。“30岁前我的生活和工作都非常乏味单一,唯一的好处是我把温饱问题解决了,只要不和别人去比较,30岁之后应该挺自在的。”他十分明确自己的职业定位:他想做一个更纯粹的演员,而不是一个明星,有真正拿得出手的作品。不久前他办了入行十年的派对,和他一起成长的粉丝许多已经为人父母,他有点感慨,“偶像不是一个职业,是许多人把你顶到那个位置上的,你要对得起他们。”

如今他在微博上的发言日益减少,他嘲笑过去的自己,曾经连芝麻豆大的事都要写出来,现在却越来越谨慎。“它变成了一个工具,有太多宣传的目的在里面,我就越来越少发个人的东西。”有粉丝把他几年的微博整理成书,他看了很感慨,“现在我已经收敛很多,倒不是怕引起误会什么的,只是觉得没有必要让大家无端担心或者猜测。”

许多人开始叫他“老胡”。有时他也会看自己曾经的作品,一边看一边骂。他把自己形容为“不学无术”,忙着解释自己并不如许多人认为的那样饱览群书。他列举最近看过的书,冯唐的《活着活着就老了》,再往前是《禅与摩托车维修艺术》,再往前,是采访精神病人的实录,都凭一点突然的兴趣。他希望自己生活的“幸福指数”能高一些,多一些时间感悟和体会生命那些淳朴而实在的本质。

我问他,是否已经成为了自己想象中的那个人?他低头思考了一会儿。“至少现在没有远离自己的方向。以前大概还往反方向走过,那也是很正常的过程。“他在美国演员马修,麦康纳身上看到一些将来自己可以参考的轨迹,”如果现在还是偶像演员,我也可以从一个花瓶变成真正的实力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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