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工作者的草台班

2015-05-30 10:48
颂雅风·艺术月刊 2015年4期
关键词:台班剧场戏剧

A WRITER'S CAOTAIBAN

我做剧场10多年了,我不太用独立这个概念,因为我觉得很多时候我们并不独立,比如在当代艺术环境里的一些创作,有许多不经受国家的审查制度,有很大的自由度,但是他靠国际市场在支持,不拿中国的钱拿外国的钱能叫做独立吗?所以我有时候觉得很疑惑。

——赵川

赵川

作家、戏剧工作者、艺术批评家

采访时间:3月14日

采访形式:电话采访

2014年6月我在北京的东宫影院观看了草台班的社会戏剧《世界工厂》,去之前就已经大致了解这个戏与我之前所看过的话剧不太一样,但具体是怎么不一样并不清楚。舞台上有类似焦点访谈般的社会调查录像,有非专业演员朴实而卖力的演出,他们用艺术的方式将我所忽视的社会问题呈现出来,发人深省。

在草台班创立者赵川于2006年写下的《草台班备忘录》中有这样一段描述,“‘草台班以‘逼问剧场的方式推行民间戏剧。它是在国家空间和商业空间之外,不以主流政治时尚或商业目的为标准,而把推动民间社会的自主能力,作为价值取向的戏剧。因此它既不依赖国家空间,也几乎脱离商业轨道。”草台班独立于商业与体制之外。访谈之初,当我只是介绍了一下采访将围绕“独立”展开时,赵川便敏感地要回应一下“独立”,“我们今天讲的所谓的独立很大程度上从一个海外的概念‘independent来的,比如说‘independent theatre(独立剧场),这个概念在海外是成立的,但是在国内,我们用独立这个词的时候,它不是一个约定俗成的用法,所以我们大多是从字面上去理解,因为我在国家体制之外,或者我不做商业运作我就是独立。但是我做剧场10多年了,我不太用独立这个概念,因为我觉得很多时候我们并不独立,比如在当代艺术环境里的一些创作,有许多不经受国家的审查制度,有很大的自由度,但是他靠国际市场在支持,不拿中国的钱拿外国的钱能叫做独立吗?所以我有时候觉得很疑惑。”他不认为草台班在演绎着某种独立,这不过是他去处理自己所面对的问题的一个通道,一个方法,对独立这样的概念并没有特别兴趣。但这并不妨碍我们透过草台班看到独立的延伸。

在做戏剧之前,赵川是个作家,正是戏剧直面观众,身体力行,带有公共性意味的东西吸引着他投身戏剧;另一方面他在国外接触到的小剧场的工作伙伴让他感受到一种非常有意思的工作环境,心生向往。谈及草台班的第一个戏《38线游戏》,赵川说,“草台班最初的集体创作,我也不能很准确的说出是出于怎样完善地考虑。我有时候讲,这是我们自己生命当中底色的东西泛上来了,让我觉得我不应该去写一个剧本,安排别人排练,而是说面对这样的历史事件我们应该通过学习的方法,通过集体行讨论来形成作品。”集体创作是草台班的工作方式,通过学习和调研会产生一些素材,再通过工作坊的过程将这些素材转化为可以用戏剧表现的内容,最后由赵川整合,看是不是还可以再发展,并形成一个框架,通过排练,再修改形成作品。在整个采访过程中“因人成戏”被反复提到,“因为有那个人,才有那样的戏。这些戏的很多部分都是成员自己带进来的,根据各自的想法,各自的经历,每个人对问题的不同看而法产生的。我们的戏也会不断的发展。有时候,一个戏从第一个版本出来,陆续上演好几年,不同阶段重新演出都会有变化。因为参加的人会变,演出的环境也会变。”

草台班并没有明确的成立过程,《38线游戏》的工作方式延续下来便演变成为草台班的工作方式,就连名字也是在那之后确定的,当时的大多数参与者都很年轻,有的在学习,有的在工作,有的毕业后离开了上海,有些人换了工作就不来了。这是一个自然磨合而成的团队,自2005年至今,除了创作、排戏,他们基本上还是保持每个星期聚会,这是一个开放的形态,各种人都可以进来,没有门槛。当然它也是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人的生活有很多变迁。在这个舞台上没有职业戏剧培养来的涂脂抹粉拿腔拿调的演员,他们在舞台上用的是大家平时说话的方式,说的是人话。这样不做作的舞台也吸引着台下的观众,经常有观众在演出结束后询问是否可以参加草台班的活动,去年《世界工厂》在上海的演出就吸纳了两位观众,他们参加了去年11月份在深圳和南京的演出。

草台班的成员在参与的过程中没有任何经济收入,赵川说,“剧场也好,草台班的工作方式也好,对我来说是一种表达的媒介,既然选择了这个媒介,大家应当对这媒介有所尊重”,赵川对商业剧场没有兴趣,我想对那些自发走进草台班并留下来的成员来说亦是如此。既然是一种表达的媒介,那么值得诉说的必定不是那些不痛不痒,哗众取宠的东西,《世界工厂》是关于工人、关于工业的状况;《小社会》是跟社会的权力构架有关,讨论底层生活有没有未来;《不安的石头》讲的是个人安全和国家安全相关的事情。草台班的戏总是跟一些现实问题有比较直接的关联,2009~2014年年初,是《世界工厂》这部戏集体创作的阶段,在这四五年里,赵川每年都会抽出一些时间做调研和采访,这是一个及其漫长的过程。“其实这些问题一直都在,行业里面的人也都知道。就像我们看柴静的《穹顶之下》,不是说这些东西大家听不懂、看不明白,而是这里边存在着巨大的无奈。政府当然要担当责任。政府都没有办法的话,老百姓该依靠谁,工人遭受不公对待难道出路在资本家吗?”他们所做的事情已经超越了我们习以为常的对戏剧的认识,谈及此,赵川说那是我们的戏剧大都腐败,他举了一个典型的例子,《资·本论》是上海话剧中心排的一出舞台剧,“他们拿马克思的经济学名著《资本论》做幌子,实际上内容粗俗不堪,这类戏剧通常有一个恶劣的念头,越粗俗、越媚俗,越能有市场。这样十年、八年下来,的确培养了一批这样的观众,他们以此为乐。”

在商业和体制之外,草台班在不断的遭遇问题、处理问题。在这样一个大环境的压迫下到处都是困难,在偌大上海如果你不具备所谓的商业性,如果你不打算做某些配合,要找一个空间演出并非易事。很多人把所谓的公共的设施据为己有,视为自己小单位的利益。有做剧场评论的朋友评论草台班说,他们的美学、方法都是在遭遇里面生长出来的,是应对环境的一种方法。草台班的戏剧总会有演后谈,他们希望听取观众的回应,以及在戏中感受到的东西。赵川说,“做戏剧对我来讲就是一种聚会,一种交流。剧场是一个约会的地点,我们在一个特定的晚上,你带着一个特殊的心情,我也带着一个特殊的心情,用一个艺术的方式把我们思考了很久的问题做一个沟通,是一种关于人世经验的交流。”

今年是草台班成立的第十个年头,这十多年对赵川来说最大的收获即是跟朋友们一起成长,建设另一种生活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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