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启平
静 止
花开了。开得玲珑剔透,开成内心的那一朵、那一扎——一个完美的呈现。
接下来的事情就是由盛及衰,是盛大的美在时间的摧残下的裂变。花开花落,让人心生几许唏嘘与落寞。
是啊,花开了是短暂的欢愉。而开的代价便是凋零与腐朽,便是从终点回到起点。仿佛一个轮回。
时间多么强大。世间的一切仿佛都是它的玩偶。我们在时间里挣扎,并试图在某一刻驾驭它。那一刻,时间只是欠了欠身子;那一刻,我们有一朵花的沾沾自喜;那一刻,我们静止了。时间笑了。
凌驾于万物之上的时间,是宇宙间真正的王者。我们只不过是虚构了一次静止。
浩浩荡荡如奔腾的波涛,它的足迹叫历史。花开了,花谢了是花朵的历史;生与死是我们的历史。
渴望一次真正的静止。把纠缠的时间推远一点。最好的年华遇见最美的花朵。然后凝固。然后向时间挥挥手。时间围着我们转,而拿我们没有办法。
雾中的枯荷
它们熄灭了枝头的烈焰,只剩下灰烬的色泽。
雾,氤氲着,弥漫着。透过朦胧,水波的眼色有点犹豫。一支荷的亭亭玉立,一支荷的雅丽清芬,在这破败的季节被割裂与遮掩。
倒下去的荷,站立着的荷,或许藏着一颗大心脏。一定有无言的痛楚在血色斑斓的伤口上被阻止。
水鸟清脆的叫声已变成低低的孤鸣。它们在雾中迷失了自己;游鱼的世界,已经足够单调。它们孓孓地在枯荷的阴影间小心翼翼地穿行。生怕这些时间的残骸,瞬间席卷而去。
阳光此刻打开华盖,而雾在悄然遁去。最后一枚暗影,是它们滴落的一声叹息。
风轻轻摇动沉默的荷。池塘里仿佛有了铿锵的歌声,在水波间荡漾。阳光再大一些,荷便直了直腰身。它们不是枯槁,更不是被时间的大脚践踏下去的懦夫。
满池的枯荷,像一朵朵即将闪亮的麦芒。时间的伤痕只是表象。它们正在积攒岁月深处的火焰,点亮亢奋的生命火把。在梦想延伸的疆域,构思着一支支灿烂的荷花。
与时间的自由搏击
如果有对手,就是时间。时间是我绝好的对手,一生一世的对手。
从第一声啼哭开始,时间已站在我的对立面。它们既无形,又有形。它们像一团光,照亮我。也像一片黑,笼罩住我。
生命在体内,以一种流动的形式传递着。像一条源远流长的河流。而时间是一剂药。是我羽翼丰满的保证,也是我走向衰老的催化剂。
与时间的自由搏击,是我能理解这个世界之后,便开始了的作业。我拆解时间,在它们的浩瀚里试图找到更多金矿。但时间却是冷漠的。也是小气的。
与时间的对抗,或许我该摆低姿态,不卑不亢。时间挖出的坑,总想把我轻而易举地陷下去。而我,是否可以找出它们的破绽,或露出的马腿?
筑自己的城堡,种自己的花园,开拓自己的精彩。在时间的落幕处,做一朵大地上洇出的细小花朵,或别人眼里默默留恋的一处风景。如此,时间再给我一记重拳,我想,我还是那个可以撑下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