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谦
我小时候家住官园旁边,学校离鸟市很近。上小学一年级时,一次偶尔路过,我便被鸟市的热闹场面吸引住了。第二天花五毛钱买了两只粉眼儿,如获至宝,俩手攥着就回家了。
回家之后将鸟放入木箱中,添好食水,就开始欣赏了。搬个小板凳在木箱前一坐就是几个小时,一会儿把木箱拿到背风处,一会儿挪到太阳底下,一会儿喂苹果,一会儿清粪便……于是,出事儿了!由于箱底不好清理,又没有替换的鸟笼,只能捂住笼门伸手进去,就在这个环节,一只鸟钻出手缝儿飞上了院中的大柳树。这鸟要是远走高飞了,我也没有那么着急,可它却偏偏站在柳树枝上跳来跳去,大声鸣叫,这让院中的我望树兴叹呀!束手无策,眼望着树梢哭的心都有。
姥姥实在不忍看我这样,把一个竹筐扣在地下,边缘支上一根小木棍,又在中心撒了一小把玉米面儿,木棍上系根绳子,把绳子顺到屋中,告诉我,抓住绳子,等鸟饿了飞下树来吃食儿时一拽绳子就会把它扣在筐中。现在看来,老人家的本意是不忍看我难过,想个办法让我岔乎岔乎,对于这办法能不能逮到鸟并没有抱多大希望。不过这主意在当时的我看来简直就是一根救命稻草,抓着绳子躲在屋中,一等就是两个小时。而树上的粉眼儿可能是因为越狱成功,心情大好,站在枝头飞来跳去,放开嗓子叫出了也许是它有生之年最美妙的声音,叫累了绿毛一乍,脑袋往后一盘径自睡了……这一来,又把我搁在旱岸儿上了。
直等到下午四五点钟,树上的鸟儿又来了精神,开始跳来跳去,越跳越高,从树杈蹿到了树梢,并四处张望,大有不辞而别的架势。躲在屋中的我,这时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儿,但心理也已发生了变化,不再对逮鸟抱有任何幻想,只是在等待着和它告别的最后一刻。就在这时,鸟儿发现了筐中的食儿,没有任何思考和犹豫,振翅下树,飞入筐底吃起食儿来。整整一下午,我等的就是这一刻,手起,拉绳,棍倒,筐落,将鸟扣入筐中,而随之心底却产生了一丝莫名其妙的失落。
直到多年后,我才明白这个失落的真正含义。当时可没有时间多想。瞬间,喜悦冲走了所有的情绪,我冲出屋摁住竹筐兴奋地大叫:“逮住了!逮住了!”姥姥拿来一条毛巾被罩住竹筐,再伸手进去拿出鸟儿,放入笼中,添好食水。我却不敢再轻易地开笼门收拾了,只是坐在旁边静静地看着,而看的兴致仿佛也不如从前大了,总觉得它在笼中的状态不如在树上好看。
(节选自《玩儿》)
责任编辑 周锦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