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莹莹
曾触动于一个叫陶立夏的女子。有着放荡不羁的灵魂和一颗不被拘束的心。她从不安于现状,辞掉了让人羡慕的外企工作,舍掉了安稳富裕的生活,带着行李箱,独自一人便走遍了这世间的千山万水。用自己的文字记录下她眼中的世界。
很多人都羡慕她这样的洒脱,却很少有人能做到这样的洒脱。
留给我颇多感触的,不是他笔下泰国沿海的洞穴,不是欧洲夜里群山的鼻息,亦不是萨维尼庄园的葡萄酒区。而是江南那一树的梧桐花。
开花的梧桐树有种特别盛大的戏剧感,大朵的紫色钟形花,集聚成更加巨大的踏塔状花球,沉甸甸的结在光滑细枝的顶端,开得最绚丽也最绝望。
梧桐花开的时候,外婆走了。
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回时,这种溢满心脏的悲凉之感不言而喻。只留她一人在灯影里写着对外婆的思念,万语千言。只因年少不懂外婆眼里的悲喜,她与外婆相处至多不过几个星期。
外婆一生流离,转眼已是满头白发,却又被病魔击垮。许是这一生还有太多的不甘,许是这一世还有太多的心事未了,外婆每每从昏迷中醒来,总会提及过去吃过的某种食物。所以立夏总是四处寻找,葡萄,松子,话梅,甚至是香烟,于外婆而言买来的,都不是记忆中的味道,没有人能买回往昔的岁月,而于立夏而言这仿佛是一个寻宝游戏,它如果完成任务就可以留住最爱的外婆作为奖励。而她,多么想把外婆留下。
她记得外婆年轻时身形轻捷,善抽烟喝酒大笑的时候仰起头没有一丝保留,她记得外婆被粗重的体力活捶打成一个体格瘦弱的女人,却不曾改变她那颗柔软慈爱的心,她记得外婆的善良乐观执着和沉默,外婆便是她的信仰,尽管如今,外婆在病魔面前已是溃不成军。
人生到底有多痛,岁月究竟有多长,心要有多坚强才能一个人义无反顾的走到了现在,才能一个人熬过了所有春秋。人生,不易。
正因如此,立夏外婆,虽相处不过短短几个星期,却从外婆过去的光阴终看透了人生,她说,光阴是有尽头的,我开始知道失去不是世上最严重的事。她说,人生是不能计算的,因为实在经不起计算,我们也无非是从命运的手掌心里定了些残羹冷灼,各自消受。
这种感情真的太过沉重,沉重到挥笔心中便如同灌满了沙。
命运常常翻云覆雨手,梧桐花绚烂之时,归家洗客袍,却是她着一袭黑衣回家奔丧,她捧着外婆在病榻上给他做的鞋子失声痛哭。
外婆走了。立夏摆脱了所有凡尘琐事,带着外婆的信仰,一个人走遍了这个世界。因为她知道,人生是多么的短暂,荣辱生死,不过是过眼烟云,我们最终什么都带不走,也留不住。
梧桐花落,又是另一场声势浩大的落幕,所有花朵选择在很短的时间内纷纷坠落,路过时踏在上面仿佛能感觉到汁水从厚重的花瓣中渗出,散发出让人沉静叫人迷惑的香味,灰紫色。
五月来了又走,江南的梧桐花落了,大朵大朵的花,掉在地上,掷地有声,是句句郑重的道别。流光偷换,北斗光寒。
我们总以为夜太长太黑,路太长太远,日子遥遥无期。我们总以为还有太多的时间可以消耗,这一辈子还有很长很长。可转眼便已隔世万重秋只剩满目荒凉。我们走过了太多弯路,也熬过了几多苦痛,也终于明白,人生忽如寄,匆匆不复返,那些以为过不去的坎,熬不过艰辛也最终会在时间的流逝中变得微不足道,不值一提。
我们留不住,带不走,也无处逃离。
人生忽如寄,既留不住,那就只能来生以酒相赠,敬永远如初。
(指导教师:翟建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