雯岫
我出生在上世纪七十年代,在我童年的时候,我和我的小伙伴们会玩很多游戏。
踢毽子基本上是女孩子的专利:一种是鸡毛毽子,那时家家养鸡,漂亮鸡毛太常见了,找三根齐整的捆扎起来,塞进铜钱眼里,再用一块红布把铜钱包起来,就可以正踢、反踢、掏腿踢、两脚对踢、脚尖踢。还有说不上名堂和花样的踢法。鸡毛毽子轻,上下翻飞,阳光下像闪闪发光的松鸡。还有一种毽子,是奶奶用碎布缝成几个小口袋,里面装沙土或者粮食—玉米或粟米都行,六面体缝起来,也是一样地踢—我踢这个倒更顺手,不,顺脚些。
男孩子精力充沛,一大群男孩子分成两队,各自臂挽臂组成人墙,然后各自出一个人,向对方的人阵发起攻击。每个队出谁是要对方说了算的,当然人家点的都是身量矮、力气小的人—吃柿子也要拣软的捏。然后就由他用足力气,拼命向对方人墙撞去,撞的自然也是薄弱地带。如果冲破防线,就带走对方一个身大力不亏的主儿,如果冲不破,他就归了人家了。这样循环往复,直到一方输掉为止。
晚上了,好大的月亮,家家没电视。孩子们开始捉迷藏。一大群孩子飞跑,要捉人的捂着眼睛喊:“藏好了吗?”就有傻瓜大声叫:“藏好了!”循声而去,一逮一个准,然后再找别人。躲的地方千奇百怪,无所不至。有的钻到柴火垛里,刨刨刨,刨出个窝儿,钻里边敛声屏气,不弄出一点响动,嘴里衔一根干草慢慢嚼,吮出一丝丝甜味,一直甜到多少年后的记忆里,芬芳似玫瑰;有的把玉米和高粱秸秆搬开,藏到里面去。有玩得绝的藏到自家的炕洞里,炕洞里面一层黑灰,等揪出来整个人都是黑的,除了鸭蛋青的眼白—那样子真像李逵。有个孩子居然藏到自己家的猪圈里,被当爹的一顿好揍!时常会丢拉下个把孩子,天晚了,当娘的一叫:“小三儿,睡觉去喽!”一大群孩子顿时呼啦啦作鸟兽散,整个村庄静下来了,静得好像能听见它一起一伏的呼吸。这个孩子或是等得无趣,不见来找,自己悄脚蹑手回去,或是干脆在暖和的柴草堆里睡着了,一直到月上中天,才醒过来穿过大半个村子回家去,父母也睡熟了,一盘大炕上一家人响着均匀的鼻息。他的心里也许就会产生一些莫名的情绪,有些柔软,有些银灰。在走过大半辈子之后,蓦然回首,那种情绪还在那里,静静地等着自己。
现在游戏逐渐减少,孩子们宁愿安坐在家中,牢牢盯着电视、电脑。读过一篇寓言式的小文章:两个女孩子正在玩,一个姑娘被妈妈叫回家去看新买的电视。从那以后,她就再也没有出来过。每当另一个女孩找她,她的妈妈都说她在看电视。她的朋友猜测说:“她一定被电视吃掉了。”这真是一个意味深长的故事。
作者小传
20世纪六七十年代,乃至八九十年代,我国丰富多彩的儿童游戏陪伴着几代人度过了快乐的童年。这篇文章的作者便是这些人中的一员。多年以后,作者用生动的笔墨回忆了自己童年时代玩过的几种游戏:踢毽子、“撞人墙”(作者也没有说那种游戏叫什么,就暂且这么叫吧)、捉迷藏。
作者写这几种游戏有详有略,前两种写得稍微简略些,捉迷藏写得详细些,而且口语化的描述中带着点幽默。
文章的结尾,作者以现在的孩子的生活现状和自己小时候的情况做对比,又引用一篇小文章作结,把自己的感情、立场表达得非常鲜明,引人深思。
当然,也许有小朋友看了会不服气地说:“我们才没有被电视吃掉呢!我们现在也有很多很好玩的游戏啊!”如果是这样,不妨写一篇《瞧,我们的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