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大数据看民间智库的对外传播效果

民间智库与党政军智库、社科院智库、高校智库相比，具有体制相对灵活、立场相对独立的优势。民间智库中的很大部分来自于体制内的人员“下海”创办，既来自于民间社会，那么其对内能否成为发出民间声音的主体？对外又能否成为中国特色话语对外传播的力量？

根据上海社科院发布的《2014中国智库报告》，我国民间智库排名前五位的依次是：中国（海南）改革发展研究院、21世纪教育研究院、第一财经研究院、胡润研究院、零点研究咨询集团。本文就以这5家智库名为关键词，借助Google Idea支持的全球整合新闻数据库（GDELT）大数据平台①，利用几乎覆盖全球广播、报纸和网站的英语新闻大数据，来分析近两年来中国民间智库的对外传播效果。媒体对民间智库观点的引用和报道，会直接影响到新闻对人物、机构、主题、国家（地区）、城市等议程的设置，本文正是利用智库声音与媒体议程这两者间的相关性展开分析。

一、全球媒体新闻中的人物议程

全球媒体在报道民间智库发出的声音时，通常会提及哪些人物呢？GDELT平台可以通过自然语言处理和数据挖掘算法，对提及率较高的新闻人物、机构、主题、国家（地区）、城市等议题自动统计分类。

企业家和投资人形象被广泛传播。数据表明，民间智库较多地关注企业家、投资人、富豪、小说家、球星等社会公众人物。词云分析显示，全球媒体在报道民间智库时，提及前10位的人物是：阿里巴巴董事局主席马云、胡润百富榜创始人胡润（Rupert Hoogewerf）、万达集团董事长王健林、微软创始人比尔·盖茨、英国犯罪小说家安德鲁·泰勒（或英国足球运动员安德鲁·泰勒）②，路易·威登品牌创始人路易·威登、印度IT大王阿兹姆·普雷姆吉、印度IT公司HCL公司创始人希夫·纳达、中国新首富汉能集团董事局主席李河君，以及中国在国外的房地产投资人埃德蒙·赵。这些人物的高频出现与民间智库的话语议程有关，民间智库更关注经济而非政治，专家点评有效地提升了中国商界精英的国际形象，充实了中国民间社会信息的对外传播。

与官方智库重在传播领导人形象有差异。前期研究表明，在中国官方智库的话语议程中，各国领导人是被提及率最高的人物。在同一段研究时间内，李克强总理、日本首相安倍、美国总统奥巴马、国务委员杨洁篪、外交部长王毅、外交部新闻发言人华春莹等都有很高的提及率，显示出中国外交工作受到国际舆论的高度关注③。官方智库与民间智库在人物议程的建构上相互补充，有利于全面推进中国声音、中国故事的对外传播。

二、全球媒体新闻中的机构议程

全球媒体在报道民间智库时，会提到哪些组织、机构、企业、社团呢？民间智库与这些机构的同时出现有利于扩大这些机构的影响，提升其国际竞争力，同时也有利于智库专业性的提升，是一种对外传播中的双赢。

民间智库的媒体曝光度与综合排名有差异。从《中国智库报告》根据“专家多轮主观评价法”获得的排名看，中国（海南）改革发展研究院、21世纪教育研究院、第一财经研究院分列民间智库前三名，表明其在专业领域具有较高的权威性。但是从全球媒体的提及率来看，胡润研究院、零点研究咨询集团却是出现次数最多的，这与媒体更关注中国经济议程有关系。像胡润研究院被提及242次，其全球富豪榜、胡润慈善榜、《胡润百富》杂志等与胡润研究院一起，形成了对外传播的整合优势。而零点咨询集团作为中国专业研究咨询市场的开拓者，经过20余年的发展也具有了一定的国际影响力。

知名民企、“走出去”的国企以及科研机构被广泛传播。数据显示，大连万达集团、微软、中国社会科学院、阿里巴巴集团、宝马公司、约翰·霍普金斯大学、比尔和梅琳达·盖茨基金会、中非发展基金等机构排名居前。这里既有像大连万达这样的民营企业，也有像中国河南国际合作集团这样的大型国企。该集团在60多个国家和地区经营业务，在20多个国家和地区设有驻外公司，民间智库对其的推介有利于推动中国企业“走出去”，提升中国企业的国际竞争力。虽然本文以民间智库作为关键词搜索，但中国社会科学院仍然高频出现，这在某种程度上体现了不同类型智库间的互动，也印证了社科院作为中国第一智库的实力。

三、全球媒体新闻中的主题议程

文化、社会与经济是关注重点。GDELT平台可以从大数据中提取全球新闻文本涉及的主题，并将其分为200余个小类。本文对自动统计得出的小类重新整合后发现，教育、政府、世界语言、媒体、房价、企业领袖、股票、医疗、科学、灾难等民间社会议题排名居前。比如像21世纪教育研究院的熊丙奇、杨东平等专家曾就高考制度改革、就业难、慕课（MOOC）、在线教育、小升初改革、学区房现象等发表了大量观点，为教育改革和当前中国教育面临的困境发表建议与对策，推动了公共政策议题的构建。

民间智库议程与官方智库议程有很大差异。前期对官方智库的研究表明，在主题上，政府和官员是涉及智库新闻中被提及最频繁的议程，其次是有关经济和安全的议程④。而民间智库的对外传播效果显著不同，民间议题、民间声音成为主流，关注点也从国家战略、外交关系转移到保障和改善民生上来。

四、全球媒体新闻中的国家（地区）、城市议程

发达国家和新兴经济体出现频率最高。从词云统计来看，中国成为被提及次数最多的国家，出现了1433次，这说明民间智库对传播中国声音的重要作用。其次是美国出现298次，接着澳大利亚、英国、俄罗斯、加拿大、法国、印度、日本等国居于其后。总体上，媒体对这些国家的提及体现了中国与发达国家、新兴经济体的竞争与合作，符合当前国家战略的重点。此外，中国香港特区、中国台湾也进入排名居前的地区，分别被提到94次和36次，可见民间智库也在参与香港和台湾事务的对外传播。

北京、上海超越纽约，具有高曝光度。虽然本文以全球英文媒体为样本，但在对城市的提及中，中国城市北京、上海居第一、第二位，分别被提及86次和65次，浙江杭州因为发达的民营经济发展而居于第三位，与其并列的还有纽约，都被提及17次。虽然这不能说明中国城市的总体知名度比纽约高，但在有中国民间智库出现的新闻中，北京、上海的曝光率已处于最高。前期研究表明，西方媒体可能对中国话语进行议程的反设置，通过引用中国话语来设置符合西方国家立场的议程⑤。但从本文数据看，中国民间智库发出的声音显然已对议程起主导作用，不再被西方媒体牵着鼻子走，中国城市成为国际舆论的焦点。此外，武汉、成都、伦敦、莫斯科等城市居于较前位置，民间智库发出的声音增强了中国城市的国际认知度。

总体上看，民间智库在对中国声音的对外传播上，已与体制内智库形成相互补充的作用。民间智库为经济发展、企业咨询、商业规划出谋划策；在为民生诉求的扩散与传播，为树立中国商界精英的国际形象和扩大中国企业尤其是民营企业的国际品牌方面，都起到了不可替代的作用。

民间智库离决策层距离相对较远，不具有直接影响最高决策的条件，民间智库的建设立足于走向社会、走向市场。与此同时，民间智库也将通过扩大社会影响力、参与公共决策进而辐射到政府，成为决策方案的建言者。国家也应为民间智库的发展提供体制机制平台，鼓励民间智库开展独立、客观和具有国际影响力的研究，为中国特色话语体系的构建发挥更为积极的作用。

（本文系国家社科基金项目《中国智库的国际媒体影响力分析与话语权战略研究》和北京外国语大学中国文化走出去协同创新中心《中国文化走出去话语体系构建研究》的阶段性成果，并受上海外国语大学青年教师科研创新团队支持，项目编号分别为：14BGJ059和XTCX150815。）

「注释」

①GDELT大数据平台由Google Ideas支持，监测几乎全球每个国家，包含100多种语言的广播、报纸以及网站的新闻，并可以通过多种大数据方法对提取出的新闻进行统计。

②由于两人同名同姓，大数据统计所得有可能是两人出现次数的总和。

③吴瑛《：从大数据看中国智库的议程设置能力》，《社会观察》2015年第5期。

④同③

⑤吴瑛：《中国话语的议程设置效果研究——以中国外交部新闻发言人为例》，《世界经济与政治》2011年第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