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漠北
面瘫刚刚住进我家的第一天就因为离开妈妈而不争气地号叫了大半夜,为了报复被它吵得无法睡觉之仇,我在为它取名时刻意避开了炫酷有范儿和可爱呆萌的名字。我恶趣味地在三个纸条上写下三个名字:脚气、面瘫、鼻屎,而后将三个纸条分别放在三个方向,让它自己决定自己的命运,最终,面瘫成功地在三个名字中挑选出最体面的一个。看,它还真是机智。
面瘫刚来到我家时才半个月大,还不能吃饭。第一次喂奶,面瘫并没有意识到奶嘴会是它的挚爱。当我将奶瓶拿到饿得嗷嗷直叫的面瘫面前,将奶嘴对准它的嘴巴时,它一度傲娇地别过头不理我。强制性将奶嘴塞进它的嘴巴后,这厮立刻暴露了吃货本性。
如果硬要给面瘫安排一个星座,我想它一定是女汉子座的。春光明媚的四月,我带它出门散步。第一次走出屋子,来到小区这个大世界的它激动地在小区里狂奔不已四处乱嗅。碰巧遇到了王大爷家的妞妞,面瘫傻乎乎地跑到对方身边黏来黏去。同性相斥不相吸,再加上妞妞又是小区中出了名的女王,面瘫最终只能在妞妞冷酷目光的注视中宛如女仆一样离开。它的友情还没开始就走到了尽头。
一年后我考上了心仪的大学,面瘫也长成了高大女神……经。与狼酷似的外表让它在不动时看起来有一丝女王范儿,然而当它动起来后完全是一个犯二的傻大姐。寒假我带了一皮箱狗粮奔赴回家。我本以为打开门的一瞬间面瘫会立刻扑到我身上黏着我不放,却不料迎接我的只是一个毫无生气的眼神和一团有气无力的身体。它的身体瘦弱不堪,毛发不再光亮。
见我回来,面瘫勉强从它的小窝里爬起来,摇摇晃晃地向我走来,一如刚来到家里时还没学会走路的它。面瘫没走几步便栽倒在地,然而腿脚不灵便的它并没有打算放弃,而是再一次站起来,缓慢地晃动尾巴朝我走来。再跌倒,再爬起。小窝到玄关的短暂距离此时仿佛成了铺满荆棘的万里长城,面瘫走的每一步似乎都可以耗光它所有的力气。我扔掉皮箱冲向前去,一把抱住面瘫。面瘫傻乎乎地连叫都不叫,只是靠在我怀里,缓慢地晃动着尾巴。
妈妈说面瘫是在外面误食了老鼠药,医生说面瘫活不过中毒那晚,但它却奇迹般地度过了两天,期间只喝了一些牛奶。我知道面瘫是在等我回来。
人的寿命要比狗的寿命长得多,悠悠的岁月中,宠物或许只是你生命的一部分,但你却是它生命中的全部,它的生命里只有你。
凌晨一点刚过,面瘫终于闭上了眼。我陪它走过了最后几个小时。它的灵魂,应该是暖的吧。
潇湘雨摘自《中学生博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