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沉,他们在百尺高楼上高谈阔论
大声说着功名、艳事、盐巴的行情
口渴了就伸出鸡爪样的手指
捏八仙桌上的酒盅,漆盘里水煮的
蚕豆、花生和败火的莲子
间惑也透过稀薄的蝉翼,捏婢女的屁股
但在那双水晶做的眼睛里,这都是些
迂腐的人,穷酸的人,俗不可耐
终生在律令、法条和平仄的笼子里
循规蹈矩,发出井底之蛙的噪声
他说嘘,爹爹们,师长们,请小声点
高楼摇摇欲坠,就不怕惊动天上的人?
先生们大惊失色,古怪地看着这个
五岁的孩子,满口胡话的孩子
他们想:这孩儿懵懵懂懂啊,该修剪了
该打磨了,该趁早剪掉脑子里他长出的
枝枝蔓蔓——之后,他们全部的心思
全部的热情,就是消灭一个天才
这个叫李白的孩子长到二十四岁
焚琴煮鹤,毅然选择从这个叫青莲的小镇
这片叫江油的土地,离家出走
此时他已惊出一身冷汗
他发现他再不出走,身上的羽毛
那供飞翔的羽毛,将被拔得一根不剩
虽然他知道:行路难,难于上青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