薪火相传国粹生辉(四十九)

2015-05-26 10:26韩旭宋国强
北京纪事 2015年6期
关键词:吴昊小生小剧场

韩旭+宋国强

《碾玉观音》:大尺度与小清新

北京京剧院新编京剧《碾玉观音》在北京繁星戏剧村的首演结束后,院长李恩杰告诉记者说:“年轻人的表现都很不错,演出应该说是成功的。当然,这个戏还得好好磨。话又说回来,那些传统经典剧目,当年不都是一点一点磨出来的吗?自从推出合伙人制后,李卓群他们这个团队很快就创作出了这部戏,整个运作都是市场化的;再看台下观众,年轻人占了多数,我感觉我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让更多年轻人成为京剧的观众。”

《碾玉观音》为何选择了小剧场

置身于当下的生态环境,传统戏曲如何争取新的空间,获得新的生命?两岸三地的戏曲界都在试图为这个问题寻找答案,路径是:小剧场戏曲。业内人士表示,戏曲要继续生长,需要讲述一些新故事,创造一些新程式,培养新的创作主体和观众。戏曲界不约而同瞄准小剧场,看中的正是后者为实验性、先锋性、探索性小戏提供的演出空间,以及可能带来的年轻观众。很显然,借助白领云集的小剧场话剧市场,为戏曲观众注入新鲜血液,是各地举办小剧场戏曲节的重要目的。就在北京京剧院的《碾玉观音》在繁星戏剧村里的演出获得一片好评的同时,上海戏曲艺术中心面向全国发出英雄帖,为将于今年年底举办的首届上海小剧场戏曲节征集剧目。

对此,专家们如是评说:在戏曲观众普遍老龄化的今天,如何培养一定基数的年轻观众,关系到戏曲的未来和传统文化的传承。但是传统戏可能会让年轻人望而生畏,所以需要探索一些新的题材、手段和样式。而这恰恰是小剧场戏曲的优势所在。

那么,我们对这些潜在的观众又有多少了解?有业内人士指出,今天,当我们比较小剧场与大剧场时,要突出的其实并不是空间概念,而是前者被赋予的前卫和先锋的意义。小剧场作品在选材上更为灵活,在形式上更加自由,视角也更加年轻。《碾玉观音》改编自宋话本,特点是注重讲故事。而讲故事恰恰是很多传统戏的短板,很多老戏的故事很粗糙,就是为了演那些“玩意儿”。但这实际上会让戏曲欣赏越来越接近于考据而偏离直觉。小剧场戏曲在讲故事上很花心思,同时又有艺术手段,从而打开了多维度的欣赏可能。

从事《碾玉观音》宣传的邵源说:“现在的小剧场青年观众,大多都有点半文青半时尚的感觉,他们对一些老戏拖沓的故事情节或传递出的价值观不太接受,他们走进剧场,已经不仅仅是单纯欣赏演员的唱腔、表演、技艺等等,而是更多地需要一种情感上的共鸣。 ”这批戏曲新观众除了对剧目的剧情节奏有时代要求之外,对剧目的舞美、服装乃至节目单、宣传海报等视效也都非常在意,这甚至成为他们评价一出舞台剧票价高低、值不值得一看的标准。

艺术的发展离不开改革,对改革总有不同声音。为此有人评论道:《碾玉观音》是京剧。首先它具备京剧的基本要素,它有京剧的“念、唱、做、舞”,戏中的四个人物正是“生、旦、净、丑”,它的伴奏是现场的“文武场”,它的戏剧呈现是“大写意”的。这些都是京剧的基本特点,《碾玉观音》都具备了。可见,主创人员在编写这出戏时,在排练这出戏时,在表演这出戏时,是严格按照京剧的要素进行的。

有所坚持,有所发展,这点,《碾玉观音》做到了。

李卓群的创新之路

“首轮4场演出的票房超出了我们的预期,前三场基本满座,最后一场也有八九成的上座率。 ”《碾玉观音》编导兼制作人李卓群这样说。

有人这样评价李卓群:这是一个有理想、有才华的年轻人。她上一部制作、导演的小剧场京剧是《惜·姣》,那出戏就引起了一些京剧艺术家的注意,孙毓敏老师等给予了高度的肯定。这一次李卓群再一次显示了她的才华和艺术追求,《碾玉观音》在京剧探索上又向前迈了一小步。而这一小步是非常有意义的,只有这样一小步一小步地迈进,才能使京剧在进步的过程中“让传统损失到最小(尚长荣先生语)”。

李卓群告诉记者,北京京剧院以往推出的新戏,都是由剧院出资,主创和演员领取固定的创作、排练、演出费用,演出票房则和主创没有任何关系。但在《碾玉观音》的创作中,这种模式被彻底颠覆——剧院作为出品单位,只负责支付外聘主创及制作、彩排的场租、前期宣传等费用。剧院内部的主创实行“京剧合伙人”制度,在创作前期不拿任何预先支付的费用,把自己的创作费、排练费,按技术等级与贡献程度入股。

传统京剧走进市场,首先就得面向观众、了解观众,让市场推广做到有的放矢。 《碾玉观音》剧组在这方面可谓思路开阔、创意多多。首先,剧组作为体制内院团的一个年轻创作团队,为了做好剧目的市场推广,他们大胆借助体制外的资源和力量,在剧目的宣传营销方面与主创们群策群力。

此外, 《碾玉观音》在剧目推介方面还借助微博、微信等即时通讯工具开展“线上微营销” ,开设微信粉丝群、公众号,扩大了年轻人的参与度。当记者进入他们名为“东雅西趣”的微信公众号时,关于该剧的系列导赏顿时映入眼帘——从《崔宁,处女座技术宅》 《低调幕后:美女学霸李卓群》等一系列关于《碾玉观音》的主创访谈,到该剧的舞美、服装设计揭秘,再到用时下青年观众最乐于接受的网络流行语汇对演员和剧目进行解读;从图说《碾玉观音》到展陈与该剧相关的同题材小说作品,一方面让观众可以从不同体裁版本的文艺作品中全面了解《碾玉观音》的前世今生,同时通过精美剧照配以简单的文字介绍,将全剧故事的精彩处一一串联。尤其是微信中总结的关于该剧的“五大看点、十三处细节” ,一一告知又不一一说透,欲说还休,可谓吊足观众胃口。除此之外,诸如为该剧专门拍摄唯美的宣传片,在北京的地铁、公交、商业街大屏幕上等都有滚动宣传;主创们还深入大学、广播电台、书吧、咖啡厅等跟年轻观众进行面对面的互动交流,在活动现场直接推票……增强了大家对京剧的了解和兴趣,聚拢了人气。“一些京剧老戏迷也因此开始走进小剧场体验新鲜事物,而且与日俱增,这是一个极好的现象,也出乎我们意料之外,这给了我们很大的信心。 ”李卓群说。

梨园合伙人

2013年,一部《中国合伙人》的电影让许多国人重温了上世纪80年代下海经商的激情岁月。而当再次听闻合伙人这个概念,已是2015年春暖花开之际,与北京京剧院的小剧场京剧《碾玉观音》有关。一个是当代大众艺术——电影;一个是传统小众艺术——京剧,从戏里到戏外,梨园合伙人不免让人生出许多好奇和联想。

《碾玉观音》的女主演吴昊颐介绍,合伙人制当初是李恩杰院长的一个提议。剧组从主创、导演,到生旦净丑AB组演员、服装设计,再到乐队的琴师与鼓师共12人,号称“十二剑客”。大家以创作费或排练费的形式入股,先期没有报酬,待到演出有了收入,再进行分账。

截至采访前,《碾玉观音》已在北京的繁星剧场奉上了第一轮、共四场的演出。除了第四场因为下雨上座率九成以外,其他三场都是满座。吴昊颐对未来的票房充满信心,她说今年《碾玉观音》已经约出去60场演出了。

《碾玉观音》的男主演谭正岩,是看了编剧李卓群的剧本后决定加入合伙人的。谭正岩认为李卓群的《碾玉观音》充满新意,值得一试。在加入这个团队之后,谭正岩和其他合伙人一样,采用了技术入股的形式。谭正岩说:“以前演出收入都归院里,这回《碾玉观音》的头四十场演出院里一分钱不要。演出收入分成两部分,一部分是演出费发给大家;另一部分作为之前技术入股的创作费,返还给大家。”

作为先吃螃蟹的“十二位剑客之一”,谭正岩感觉合伙人制是一个非常棒的机制:首先它能很好地体现演员的个人价值,只要演得好、有票房,演员的收入也会相应提高;再一个,演员的积极性和演出品质也提高了,原来演员不管上座率如何都正常拿演出费,现在演出费和上座率有了联系,演员会自然而然地琢磨怎么演可以提高演出品质,增加上座率,带来更多的演出收入。

戏中有突破

谈到演出的品质,很多观众都对谭正岩饰演的碾玉匠崔宁印象深刻。观众们甚至沉醉于崔宁这个人物本身,已然忘了人物背后的行当究竟为何。有些专家提出,谭正岩是在小生和老生之间开创了一个新的行当。

对此谭正岩表现得十分谦虚。他介绍崔宁这个角色原本是小生行当的形象,但自己作为老生演员不能完全按照小生的路子走。因此最终采用了小生的身段表演,加上老生发音方法的表演方式。

虽然谭正岩很谦虚,但他的这种尝试确实获得了成功。就像有些专家所言,京剧在老生和小生两个年龄段之间,有些角色很难用各自的行当去表现,这回谭正岩提供了第三种选择方案。不过披荆斩棘地开出一条新路,肯定要付出无数的汗水,承受许多苦闷。

谭正岩原本就对小生的表演有所了解,但为了有一个更好的小生身段表演,他看了很多老艺术家的录像资料。譬如李少春先生饰演的许仙——李先生虽是文武老生,但在戏里许仙却属小生行当,这对于同是文武老生演小生的谭正岩来说,借鉴的意义不言而喻。除此以外,谭正岩还观看、研究了许多京剧小生的表演资料,甚至包括昆曲、越剧里面的小生,他均一一涉猎。

在排练的时候,苦闷的感受如影随影。排练厅里回荡的是老生的唱腔,镜子里的举手投足却全是小生的身段。谭正岩感觉非常别扭,自己的表演像被分裂了一样,不是靠左就是靠右。为了能够达到和谐自然,谭正岩全身心投入到排练当中,揣摩人物、琢磨动作。

“大家说我跟剧里的崔宁很像,都是处女座的性格,做起事来专注、认真。”谭正岩半开玩笑地说。在一遍遍的排演后,谭正岩渐渐找到了感觉,那份原本的别扭之感早已毫无踪迹。最终,谭正岩在舞台上呈献给大家的那个崔宁,举止风度翩翩、谈吐沉稳内敛。他从两个行当中按需择取,成就了属于自己的角色。

与谭正岩将两个行当杂糅在一起表演不同,吴昊颐面临的挑战是角色多侧面、多角度的跨行当表演。剧中的璩秀秀,既有花旦的表演,又有花衫的表演,同时剧中后半段有女扮男装、反串小生的表演,此外还有刀马旦的一些身段表演,直至最后还魂一场戏,用青衣来诠释人物。

吴昊颐多年工青衣,同时花衫、刀马旦都有一手功夫,可唯独花旦不曾接触。因此整出戏前半部分,以花旦行当塑造璩秀秀成了吴昊颐最大的挑战。说起来《碾玉观音》一共有三位艺术指导,分别是谭孝曾老师、阎桂祥老师以及杨少春老师。吴昊颐说阎桂祥老师是一位非常全面的京剧表演艺术家。作为这出戏的旦角艺术指导,阎老师在花旦塑造人物方面给了吴昊颐很多帮助和建议。最终,吴昊颐赢得了这个挑战,在她多才多艺的表现下,舞台上的璩秀秀活泼伶俐、敢爱敢恨。

《碾玉观音》能否与年轻人沟通

2015年4月10日,《碾玉观音》在宣武门繁星剧场上演。令笔者印象深刻的是刚进这个剧场,门口售票处几对小情侣在那儿买票。这画面要是换作电影院门口再平常不过,但换作一出京剧开演前的门口,就给人许多意外了。有男生在约会的时候带着自己女朋友去看京剧吗?就算有估计也得是谈了好几年的那种吧。其实笔者当时琢磨,繁星剧场有很多小剧场,这些小情侣可能是来看话剧的。可当他们和我一道往里走,来到《碾玉观音》演出厅门口,笔者才相信《碾玉观音》对年轻人有着很强的号召力。

在进入演出厅后,更加证实笔者刚才的感觉。小剧场座无虚席,年轻人占了半壁江山。这与以往台下观众黄发垂髫的情况可谓大相径庭。而且年轻的观众看得都很投入,没有坐不住的情况。想必紧凑的剧情、文艺的音乐、漂亮的服装、奇幻的灯光、蹁跹的舞蹈都赢得了年轻人不少的好感。加上那份恋人的甜蜜与因爱产生的隔阂,会自然而然与年轻人产生情感共鸣。同时剧中女性的自立、大胆追求爱情,无夫妻之名先行夫妻之好等,都暗暗迎合了青年人的价值取向。

笔者在演出结束后与几位年轻观众交流。其中一位观众说:“我父亲特别爱看京剧,经常坐在电视机前看戏曲频道。我特别不理解,那京剧比韩剧还慢,有什么可看的。我爸说我不懂,说京剧听的是味儿,看的是身上的功夫。我说我听不懂这个味儿,也分不出来谁功夫好,我就觉得故事演得慢,本身也没意思。这回朋友请我看戏,我不想来,他说是小剧场京剧。我觉得小剧场京剧可能是有点先锋的那种,就想看看有什么不一样。结果看完了发现故事很好看,最重要的是紧凑,全程无尿点,看完了还有意犹未尽的感觉。”

另一位坐在前排的观众表达对小剧场的喜爱。她说:“小剧场坐在前面感觉非常棒,连演员的睫毛都看得一清二楚。”不过她也提出了一个问题,由于离舞台太近,她想看两边的字幕就得别过头去,但别头看字幕的同时,经常会错过舞台中央演员的精彩表演。而且前排观众脑袋这么转来转去也感觉很累,因此剧场能否在技术上解决一下这个问题,譬如在舞台中央前端的位置设置一个横版的字幕机。

还有一位观众在看完后提出了一个疑问:“为什么崔宁没有殉情,原著里最后不是殉情了吗?”采访时,笔者把这个问题带给了谭正岩。谭正岩说崔宁没殉情是他的想法。他觉得表达爱的方式有很多种,并不一定非要采用极端的方式。好好活着也是对逝去爱人的一种爱,而且还能给观众传达一种积极的影响。

专家辣评

2015年4月14日,《碾玉观音》的专家研讨会在北京剧协的主持下于北京市文联会议室召开。会上《碾玉观音》的编剧兼导演、制作人李卓群,主演谭正岩、吴昊颐等虚心听取了各路专家的意见和建议。

北京演艺集团有限责任公司副总经理李龙吟说:“我看过《惜·姣》,当时就觉得只有年轻人才有可能让京剧兴盛。这回看了《碾玉观音》,更确信我这个判断是对的。要让现在的年轻人,70后80后90后,让他们上手来干,从编剧、导演开始,到整体制作,让他们来做。如果想让京剧在人们现实生活中起作用,它必须要让年轻人接受;让年轻人接受的事情,基本上就得让年轻人自己去做。”

中国戏剧文学学会副会长梧桐表达了自己的看法:“ 可能因为编剧是女孩子,这个戏的女性气质比较浓。先不说它的艺术成就怎么样,我更感兴趣的是,这个戏在戏之外,给目前京剧界带来的意义是什么。北京京剧院倾力打造这个团队,北京剧协来力推这个戏,在各种场合下给这个团队点赞,这才是戏曲界当下要做的事。至于说戏本身它有多少缺憾,这点并不重要,这个团队的人都还年轻。其实要说起来,四大名旦四大须生的剧目,他们失败的戏比成功的戏要多,所以正岩也好昊颐也好,要给他们失败的机会,当然我不是说这个戏失败。这个戏我个人的评价是,有基础,有前景,更有价值,但是现在并不完美。就是有很多的细节要去考量,今天这个会可能也解决不了什么问题,主创一定要志存高远,把这么一个有基础的戏慢慢去磨。《惜·姣》毕竟有前人的基础,可能改起来简单一些。《碾玉观音》从一个古典小说改起来,我的理解是,可能跟纯原创也差不多,驾驭起来难度会非常大。所以《碾玉观音》还需要在不断地演出中慢慢地打磨它。

北京剧协秘书长杨乾武在会上说道:“我觉得新创作的戏曲尤其是小剧场京剧,不承担传承传统戏曲的责任。它主要的任务不是传承,而是应对当下,应对这个时代,面对新一代的年轻观众。他们不知道你什么唱念做打,不知道什么流派,不知道那么多技术上的门道。而艺术最重要的,是和人心灵的沟通,和社会相通,所有好的戏,都是能直接打动人的,这就是艺术的生命所在。欣赏艺术我最不喜欢听的一句话就是‘啊呀,他不懂!要先学很多知识才能欣赏的,它还叫艺术吗?特别是我们传统戏曲,这句话是特别让人反感的。不学会那些知识就没资格进剧场看戏了?但是很多专业人士还真是抱有这种观点,说实话它是一种作茧自缚。自信的话,就应该去争取新观众,小剧场要承担起这一作用。大剧场在我个人看来没有这个可能,我看戏看多了,大剧场很多戏完全是脱离时代脱离观众的。不要认为观众不懂中国戏曲,这个话太荒唐了,我干吗要懂你戏曲呀?我觉得好看,打动我了就是好戏,不好看不打动我,说句大不敬的话,管你什么流派,管你什么梅兰芳、程砚秋。年轻人他不会管你这些,好戏就是好戏,什么背景伟大啊这些,他不管,进剧场就是看戏。看戏不是为了肩负传承的使命,就是为了好看。

在研讨会的最后,著名导演郭宝昌发言。在4月10日《碾玉观音》演出谢幕后,郭导就曾上台盛赞了李卓群的才华和她之前的作品《惜·娇》。这次讨论会郭导则细致点评了《碾玉观音》这出新戏。

“刚才你们说《惜·姣》有两个老戏摆在那儿,所以容易编。错!这才更难,完全新创反而容易,在老戏基础上改才难。就像话剧《大宅门》,刘威演了后来特别后悔,说我前面有个陈宝国呢,我再演不是跟自己过不去吗?有个高度在那儿了,不好做。那么作为《活捉三郎》也好,《坐楼杀惜》也好,那是经典啊,你也敢动?多大胆儿啊!而且能给连在一起,这俩戏原本不搭的。《活捉三郎》是艺人展现自己技术和才华的一个戏,全是高难度的东西,你把这些东西去掉了,我看什么呢?但是,不一样,《惜·姣》给我们的启示已经不是一般的启示。首先这个戏它能够跟现代人沟通的,比如张文远,誓言是逢场作戏,戏里提到三次,说明誓言是多么荒谬,人生是多么荒诞。还有宋江,一百单八将里我最看不上宋江,别人杀这个杀那个,他杀一女人算什么本事?这戏就还原了宋江的可憎面目。但这不是翻案戏,我觉得从翻案戏去讲就把这个戏的意义说浅了,说是反封建的主题也浅了。我们现在弄个戏,一没辙就说这是反封建,于是一下就立住了,其实这是很肤浅的。《惜·姣》是颠覆了传统的,这个戏的思想性现代人可以认同,这是目前《碾玉观音》最缺的东西。《碾玉观音》是个新题材,努力在往传统的叙事手法上靠,形式上特别的京剧,内涵上我觉得有点保守,还可以再大胆一些。 刚才有一位老师说《碾玉观音》有情节没细节。我觉得对,《碾玉观音》的死结就在这儿,没细节。不像《惜·姣》你用了踩跷,这小脚文化我就可以聊一天,尽管它是非常残忍的,悲剧型的,但这种文化本身它太具有中国传统的追求。你让阎惜姣一开场等候张文远时就在裹脚,中间他们俩调情时也多处表现小脚,最后阎惜姣用裹脚布把张文远给勒死了,这是一种升华啊!我看过无数传统京剧,这应该是最艺术的处理手法,特别的棒,可以说是一流的戏,这样的细节正是我们戏里所需要的。那种性的象征,对女人的同情和深爱,都表现在里面了,这是太不简单的细节。我觉得类似这样的细节,应该在我们《碾玉观音》中出现。当时我看《惜·姣》时特别震惊,心说这丫头怎么想出这招来了?现在我们很多人的思维禁锢在传统戏中,这不能动那不能动,而这种新的创作、新的思维、新的理念、新的价值观,才是我们中国京剧的新希望。”

(编辑·宋国强)

feimi2002@sina.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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