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能力

薛承广

【摘 要】鲁迅笔下的阿长与杨绛笔下的老王，都是当时社会最底层的劳动人民，苦难大众。我们不从人物的悲惨命运中去探究社会的责任，只在他们最朴实的爱的付出里，感受他们的伟大和能量。因为他们能够成为作者笔下的主人公，并且表达了作者高度的敬意和赞美，必然有值得我们推敲感受的价值。

【关键词】卑微；小人物；爱的能力

1926年3月25日《莽原》半月刊第一卷第六期，发表了鲁迅先生的回忆性散文——《阿长与<山海经>》。后来收录进他的散文集《朝花夕拾》。包括这篇文章以及《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在内的十篇散文，都写于这个时期——躲避政治迫害的颠沛流离的生活时期。“真正的英雄，其实是最温柔的人。鲁迅当然有她睚眦必报的一面，但是更多的是缕缕柔情。鲁迅不是、至少不完全是后来那些塑像里千篇一律的神态——横眉冷对、怒发冲冠。要是一个人总是横眉冷对、怒发冲冠，不仅他的脸部肌肉受不了，而且他的精神也受不了，弄不好会疯掉的。”每个人都会在迷惘与挣扎的时刻，静下来，做一次“精神的回家”。即便是勇猛的斗士，久战沙场，深夜死一般的寂静袭来，也会撞击到他最柔弱的情愫，引起那些最人性最美的波澜。

我们来看看阿长是怎样一个可爱的人。在《朝花夕拾》收录的十篇散文所涉及到的主要人物中，有恩师藤野，有朋友范爱农，有被庸医贻误的父亲，还有一个就是保姆阿长。横向比较不难看出阿长的特殊性。在鲁迅回忆的童年时代，阿长可以说是社会最底层的劳苦大众。

阿长身患羊角风，于1899年发病身故。藤野的恩师情，已经从单纯的授业解惑，延伸到了民族自尊的深处；与朋友范爱农之间的友情，也已经折射到了“战友”的层面；被庸医贻误而致命父亲身上，也在所难免的打上了鲜明的时代烙印！这些人物在作者的笔下，即使是展现了另一面的鲁迅，最柔软的鲁迅，仍就不自觉地散发着他深邃的思想性。唯独一个阿长，是最没有被张贴任何“符号”的最可爱的人。《朝花夕拾》里的“爱”，有大爱，更有朴素的“爱”。而其中最最朴素的，当属阿长了。如果说藤野传授鲁迅先进的医术小而言之为中国，大而言之为医学，保护了鲁迅的民族自尊心，是为大爱；如果说不满黑暗社会、一心向往革命，辛亥革命后又倍受打击迫害的范爱农心系国家，是为大爱；如果说鲁迅跪在奄奄一息的父亲面前，在一声声对“父亲”的揪心的呼喊中，流露出的不仅仅是失去亲人的悲痛，更是对国家医学、科技、思想、制度落后的痛心，是由亲人逝去之伤上升至国家贫弱之殇，是为大爱。那么阿长与迅哥之间，少了些那样深沉的东西，多了些轻松滑稽的东西；少了些那么刚强大气的东西，多了些柔软琐碎的东西……与他们身上闪烁的可敬可叹的品质相比，阿长更多的，应该是可爱！这样的一个阿长，为何能够让鲁迅永葆着记忆，并且对她产生了深刻的敬意和感激之情？

当卸下进攻和防御的所有武装，鲁迅的灵魂穿越时空，去到童年时光寻找他在现实中最为缺失的东西，最为人性的东西——爱。而定格在记忆里的所有人物，在阿长的面前，都是去了色彩。阿长，一个文盲，一个粗俗没文化的农村老妈子，赢得了最为柔弱的一面的鲁迅的深情赞美。因为，她，具备爱的能力。阿长，以她作为中国最底层的劳动妇女所共有的最淳朴、最善良、最原始的母性的爱，最先触动了年幼的迅哥儿灵魂深处，最先启蒙了鲁迅的爱的能力，激发着无穷的力量。正是这最原始、最厚重的爱的光芒，感召和温暖着肩负使命孤独前行的斗士的心灵，给他无穷的动力……

《老王》收录在《杨绛散文》集子里，写于1984年，一个刚刚破晓的黎明的春天。与阿长一样，老王，就是主人公的“名字”。老王是个光棍，孤苦伶仃，几乎没有什么亲人，还瞎了一只眼，一辈子活命的家什，就是一辆破旧的三轮车。“文革”期间载客的三轮车被取缔，他的生计没了着落……老王就这样孤独终老。与阿长的“可爱”不同，老王非常“可怜”。正如作者在文末提到的一样，无论是在物质上、生理上，还是精神上，老王都是一个彻底的“不幸者”。沪教版把《老王》编写在“平民生活”里，苏教版把《老王》放在“底层的光芒”板块中。幸运的人是相似的，不幸的人各有各的不幸。这样一个贫穷、衰老、残疾、卑微、孤独的不幸的老人，又是凭借什么深深地镌刻在了文化学者杨绛女士的笔下呢？

在那个荒唐动乱的特殊年代里，当作者以及钱钟书先生还在“反动学术权威”的政治污蔑声中备受冷漠，当作者夫妇还在女婿自杀的惨痛经历中悲痛欲绝……只有一只眼睛的老王心里却明镜儿一样通透雪亮。当所有人失去理智，只有这个不幸的老王，照样尊重着作者夫妇。

老王给我家送的冰比前任送冰的大一倍却冰价相等、车费半价；老王送钱先生看病，不要车钱；老王在自己的车上装半寸高的边缘，是为了不让客人掉下车来；老王自知生命即将走到尽头，将舍不得吃的鸡蛋和香油送给作者……

杨绛的文字间闪烁的，是老王的一颗金子般的“灵魂”。使这颗灵魂熠熠生辉的，是集贫穷、衰老、残疾、卑微、孤独于一身的不幸老王最坚韧、最勇敢、最透彻的爱的能力和光辉无比的力量！

即便是在荒唐的年代里，善良、勇气和爱，仍没有被忽略。即使是无语的对视，即使是再简单的动作，都会被深刻铭记。因为，总会有不乏勇气和执着坚韧的人们，永远具备着爱的能力，永远释放着爱的力量，不断地感召和鞭策着人们去爱别人，去爱这个世界！

【参考文献】

[1]余杰.《鲁迅的柔情》选自《文艺报》.1999年7月13日

[2]李彬.《杨绛散文<老王>深度解读》.语文学科网2012年9月6日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