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摄影的一切都在这里！

张立洁

大皇宫巨大的玻璃穹顶之下，各式各样的摄影作品静谧而高调地悬挂于眼前，仿佛窈窕又高傲的丽人，等待看客们静下心来细细品味，最好来杯香槟，才配得上如此的精心布置和一年的漫长等待……

作为全球最具影响力的摄影艺术博览会，一年一度的巴黎摄影艺术博览会（Paris Photo）于2014年11月13日至16日在巴黎大皇宫（The Grand Palais）再次拉开帷幕。好不容易挤进门，很多人都会被眼前景象慑住，必先驻足环视一番，真大！这是很多人的第一感受，如果只留一天时间，最多也就是走马观花，何况分分钟都有各种签售和论坛活动在进行，鱼肉与熊掌颇难兼得。

一场与摄影有关的狂欢

今年的第18届巴黎摄影艺术博览会的参观人数再次创造了新的纪录，达到5.9万多人次，吸引了来自35个国家的143家画廊参展。参展的画廊都是经过组委会严格审核挑选的顶级机构和出版经，他们商竞相为观众带来最高品质的摄影艺术作品，由此，巴黎摄影艺术博览会也一直以其革新性与高质量而闻名。今年到场的知名画廊有纽约的大卫·兹维纳（David Zwirner）、高古轩（Gagosian）、佩斯/麦克吉尔（Pace/ MacGill）画廊，巴黎的弗兰克·艾尔巴兹（Frank Elbaz），柏林的Klemms画廊、里斯本的菲洛梅娜·苏亚雷斯（Filomena Soares）画廊等。在新进参展的34家画廊中，除了佩斯、“巴黎北京”、MD等画廊在中国大陆开有分馆外，三影堂+3画廊作为大陆地区唯一家入选的画廊首次参展，他们带来了荣荣&映里、封岩、刘铮、张克纯等人的作品。

巴黎摄影艺术博览会是世界上最早专注于摄影的艺术博览会，创办于1996年，它不但是藏家与艺术界专业人士的宠儿，同时也吸引了大批的摄影爱好者。除非手持VIP卡或邀请函，光是买票入场，就要站在马路上排好一阵子队，即便如此，参观者的热情依旧不减。难怪身为博览会总监的朱利安·弗莱德曼（Julien Frydman）如此自豪：“如果你想看看当今的摄影艺术发生了什么，这就是最好的时刻，关于摄影的一切都在这里！”

四天的展期短暂而又充满激情，参展画廊大多对销售结果表示满意。高古轩画廊带去了理查德·阿维顿的作品，销售情况良好；丹尼尔·彭布朗（Daniel Templon）画廊带去的皮尔和吉尔艺术组合的肖像照以12万欧元价格出售；霍华德·格林伯格（Howard Greenberg）画廊带去的戴安·阿勃斯作品售价高达50万欧元，成功找到买家。三影堂3+画廊也对自己代理的艺术家作品的销售情况表示乐观，“效果超出预期”。

除了画廊带来的展览之外，巴黎摄影艺术博览会还安排了丰富多彩的活动供观者参与，每天下午滚动举行的艺术家访谈、圆桌论坛等项目都出现在活动列表中。尤其值得一提的是，本次巴黎摄影艺术博览会的两个特别展，一个是由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MoMA）展出一系列新近收藏的摄影艺术作品，其中你可以看到威廉·克莱因（William Klein）， 杰拉尔多·德·巴罗斯（Geraldo de Barros）， 苏珊·马塞拉斯（Susan Meiselas）等的经典作品，以及里贾纳·希维拉（Regina Silveira，），莉莉亚娜·波特（Liliana Porter），莎拉·查利沃兹（Sarah Charlesworth） 等的观念性摄影作品，还有莱尔·阿什·哈里斯（Lyle Ashton Harris），马克·莫里斯瑞（Mark Morrisroe）， 奥斯卡·穆诺兹（Oscar Munoz Morrisroe）对性别和身份问题做出的探讨等等，充分展现了摄影艺术走进世界最顶级艺术殿堂的脚步；另一个特别展是Alkazi 基金会的摄影收藏展“Alkazi Collection of Photography”，这是Alkazi基金会集中关注来自印度和南亚地区的装饰性和绘画类型的摄影作品展，颇具地域特色。此外，本届巴黎摄影艺术博览会和合作伙伴摩根大通（JPMorgan）、宝马（BMW）、乔治·阿玛尼（GIORGIO ARMANI）也都精心策划了各自的主题展览，风彩纷呈。

挑战摄影语言的边界

巴黎摄影艺术博览会有今天的盛况，与新任总监朱利安·弗莱德曼（Julien Frydman）不无关系。2011年，弗莱德曼被任命为今年巴黎摄影艺术博览会的新负责人，他把展会带到了一个全新的展示空间，从卢浮宫转战巴黎大皇宫。此前，弗莱德曼曾任马格南图片社（Magnum Photos）巴黎办公室的负责人多年，并且自2011年1月开始在阿尔勒摄影节担任Le Parc des Ateliers的LUMA基金会的负责人。2013年，他还将巴黎摄影艺术博览会推到了美国市场—“摄影艺术市场最初诞生的地方”，成功举办巴黎摄影艺术博览会在洛杉矶的首次试水“Paris Photo-Los Angeles”，不但使博览会本身变得更加国际化，也创造了参观人数上的新纪录。

艺博会自诞生起的一大功能就在于反映和引领了艺术的潮流，正如弗莱德曼在接受ARTNET采访时表示：“巴黎摄影艺术博览会在推动摄影作为艺术的一个门类的发展中起到了重要作用，它把摄影与其他艺术类型联系在一起，如写作、移动影像、绘画和表演艺术等。”对摄影作为一门艺术的独立性的探讨和关注，在今年的巴黎摄影艺术博览会中得到了更加集中的体现。“我们比往届更注重展现摄影的多样性以及摄影师们在运用摄影这一媒介时的各种新动向。”

当今的摄影艺术家在形式语言上的探索，在巴黎摄影艺术博览会上得到了集中体现。从输出打印材质，到布展装裱方式，从展示呈现媒介到观者与作者身份的转换问题……摄影的任何一个环节都在活跃的实践中得到了新的探索和延伸。来自德国柏林的KLEMMS画廊和来自荷兰阿姆斯特丹平地（FLATLAND）画廊分别展出了维多利亚·宾斯柯特（Viktoria Binschtok）的《日蚀99》（Eclipse99）系列和保罗·文图拉（Paolo Ventura）的作品《一个无政府主义者的葬礼》（The Funeral of an Anarchist）。维多利亚·宾斯柯特一直致力于探讨关于摄影制作、图像使用和摄影功能方面的观念问题。她追溯了传统意义上画框之内的图像与画框之外图像内容之间的关系，以及由此引发的关于作者身份的转换、空间关系的问题。而保罗.文图拉曾经是一名布景师，他尤其擅长以微缩模型创作，并为大家所熟知。这次他再次向摄影艺术的边界提出了挑战，用立体拼贴的方式创造了他一直以来热衷的“不存在的世界”，试图唤起人们对过去的思念，融合了诗意与梦幻。该作品多次出现在媒体报道和转载中，颇受注目。

“几年前，摄影还是站在一个与当代艺术分离的位置，”弗莱德曼补充道：“这与摄影独特的复制性有关，摄影的功能被多个领域采用，比如新闻、时尚、 纪录片……摄影通常与艺术分离开了，有单独的摄影出版物、博物馆的摄影部门、摄影画廊，甚至是摄影藏家。但我认为这种现象正在改变。在过去的几年中我们看 到摄影越来越与其他艺术产生融合，正在逐渐渗透到当代艺术的领域中去。” 巴黎摄影艺术博览会以为那些以摄影为创作手段的艺术家们提供平台为己任，它关注的重点并不在传统意义上的“摄影”，而是这种创作手段的可能性，这也给了它一个确立及质疑摄影在艺术史中的地位的机会。

另外一个格外引人瞩目的展览，是来自旧金山的弗伦克尔画廊（Fraenkel Gallery）带来的摄影师尼古拉斯·尼克松（Nicholas Nixon）的《布朗姐妹》（The Brown Sisters）。这是摄影师拍摄的自己妻子及其另外三个姐妹，在40年间每年一张的合影组成的系列组照。这次亮相也是40张照片首次集体展出，随后，该作品会在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MoMA）展出。画廊老板杰弗里·弗伦克尔（Jeffrey Fraenkel）说：“这组作品的大尺寸的限量版共7套，目前已经售出3套。机构收藏者是这套作品的主要收购方向。”在展会期间标出的售价是450美元每套。相信随后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的展览一定会为这套作品增加更多的筹码。

书——作为摄影的一种载体

今年的巴黎摄影艺术博览会共有26家世界著名的出版社和艺术书商参与，如美国的光圈出版社（Apeture）、汉杰坎茨（Hatje Cantz）、网球场美术馆（Jeu de Paume）、施泰德尔（Steidl）和塔森（Taschen）等著名出版社，都带来了他们的最新出版物和经典收藏作品，集中在大皇宫的正中间的摄影书区域展示。

其中最引人瞩目、占据最主要区域的展览是由巴黎摄影艺术博览会与光圈出版社合作的“年度摄影书奖”（PhotoBook Awards）的入围作品展，三个不同类别的奖项得主也在展会期间公布，他们分别是获“年度摄影书奖”的作品《想象俱乐部》（Imaginary Club），作者奥利弗·西伯（Oliver Sieber）；获“艺术家的第一本书奖”的作品《隐藏的伊斯兰》（Hidden Islam），作者尼科洛·得俊士（NicolóDegiorgis）；以及“年度摄影目录册奖”的得奖作品克里斯托弗·威廉姆斯（Christopher Williams）。与此同时，在巴黎摄影艺术博览会的4天展期中，还有超过200位艺术家到现场签名。

此外，“开放书籍展”（Open Book）是巴黎摄影艺术博览会颇引人瞩目的一个项目，每年选择一本或一系列在摄影史上产生重要影响的传奇式作品，在进行重新策展编辑后展出。今年，是由塞巴斯蒂安·侯（Sebastian Hau）和皮埃尔·乌尔凯特（Pierre Hourquet）策展，选择了从上世纪60年代直至今天出版的一系列艺术书，其中包括很多重要艺术家的实践，如理查德·普林斯（Richard Prince）， 克里斯托弗·沃尔（Christopher Wool），沃福冈·提尔曼斯（Wolfgang Tillmans）， 苏菲·卡尔（Sophie Calle）， 麦克·贾利文（Mike Kelley）， 格哈特·里希特（Gerhard Richter）等。这是向书籍作为历史性的媒介这一角色致敬之举。所谓“艺术书”兴起于上世纪80年代，是指由艺术家、作者本人直接参与书籍的设计和编辑过程，带有明显艺术家主观意图和观点的出版物，既可能是限量版的，也可能是非限量的；既可以是手工制作的，也可以是利用大规模机械复制手段制作的。

“书—作为摄影的一种载体，更是一种媒介。很多艺术家甚至在举办展览之前，就已经在计划要先出版一本书了。同时，有越来越多的摄影书籍收藏者的出现，在最近十年来，其增长速度之快令人惊讶。他们以书为中介在艺术家和公众之间营造出一种精神上的归属感。书籍具有一种天然的大众化的属性。” 现任博览会总监弗莱德曼对摄影书的理解显然超出了一般意义上一种出版形态的概念，由此，摄影书在巴黎摄影艺术博览会上扮演起非同寻常的角色便不足为奇了。

中国，究竟有多重要？

巴黎人对艺术的热情远超出人们的想像，在巴黎摄影艺术博览会举办期间，还有很多与艺术相关的活动在同时进行，如巴黎摄影月、大师绘画博览会等，这其中FotoFever 2014 是最容易引人下意识地做出一番比较的。FotoFever可直译为“狂热的摄影”或“摄影热潮”，作为一个同样专注于摄影艺术的博览会，无论从组织形式、举办地点、举办时间都与巴黎摄影艺术博览会高度重合。然而，参加了“FotoFever 2014”展会的国内画廊百年印象的总监陈光俊却对其评价并不太高，“客观的说，和巴黎摄影艺术博览会相比，差距还是很大的！”

百年印象摄影画廊是最早入驻北京798艺术区的画廊之一，也是最早专注于中国摄影艺术的专业画廊。通过两年的申请，百年印象曾经在2007年巴黎摄影艺术博览会期间申请成功，参加了第十届的博览会，“我们是当年参展的唯一家中国画廊”，至今陈光俊仍然对当时的情景记忆犹新，随后百年印象又先后参与了几次巴黎摄影艺术博览会。然而，2011年以后，巴黎摄影艺术博览会从卢浮宫搬到大皇宫后，因为严苛的筛选问题，百年印象就没能参与最近几届的巴黎摄影艺术博览会，同样的情况也发生在国内另外几家摄影画廊身上，几经努力却始终没能通过筛选环节。

“整个亚洲，只有另外一家日本画廊和一家中国画廊入选，这显然是太少了，很多时候我们习惯直觉地怀疑别人不重视自己，歧视什么的，但是我认为我们还是因该从自己身上找原因！”陈光俊对今年的巴黎摄影艺术博览会非常认可，“高大上”是他做出的直觉评价，“不算夸张地说，巴黎摄影艺术博览会代表了全世界摄影艺术的最高水平。”

保持清醒并不像说起来那么容易，但是“中国还远算不上一个摄影强国，这是没法回避的。只能多看多比较，才能知道自己差在哪”，陈光俊对整个中国摄影在国际上的影响力并不乐观，在走遍了法国阿尔勒摄影节、迈阿密摄影艺博会（Miami Photo）、AIPAD（纽约）等国际摄影活动之后，他认为“只有在摄影师、画廊、收藏者、博物馆、展会等环节都能顺畅的情况下，健康的生物链才能促生真正先进的摄影文化。”很多人认为的销售与创作之间有矛盾，其实并非如此，“好的市场表现，反过来帮助艺术家完成艺术理想，这不是人家都已经验证了的事情么？Paris Photo的成功就是最好的证明。”

作为成功参与本届巴黎摄影艺术博览会的唯一一家中国大陆地区的画廊，三影堂3+画廊却感到很幸运。“我们也没想到第一次申请，就成了，”画廊经理嘉轩回忆起博览会前的申请过程仍然很兴奋。“3+成立的时间并不太久，我们能够得到认可，并且分配给我们这么好的展位，都让我们有点出乎意料。” 三影堂+3画廊作为唯一一家大陆参展画廊，带来了荣荣&映里、刘铮、张克纯、任航、储楚等艺术家的作品，其中张克纯的作品的市场表现很好，“这与他获得法国阿尔勒摄影节大奖的前期铺垫不无关系，很多人专门找过来问。另外荣荣&映里的《妻有物语》，以及同名限量版画册也取得了不错的反响。再有就是任航的作品、刘铮的作品都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

作为世界上最具号召力的摄影艺博会，画廊主们的趋之若鹜恰恰反应了世界范围内摄影艺术的日益发展。就在巴黎摄影艺术博览会举办期间，菲利普斯（Phillips），苏富比（Sothebys） and 佳士得（Christies）拍卖行的最新统计数据已经公布。据艺术市场统计公司ArtTactic统计显示，这三家顶级拍卖行在2013年的摄影作品拍卖成交额达到5070万美元，实现了37%的增长速率。而另外一个全新的摄影艺术博览会“Photo London”也即将在2015年5月在伦敦首次举行。一切的利好消息都在热情的述说着一件事情——摄影艺术市场未来一片光明！然而，在这片热情灿烂之中，走出去仍然是横梗在很多中国摄影师和摄影机构面前的巨大挑战，但所幸的事，已经有很多人在做着各种的尝试和努力，中国摄影的未来仍然需要所有参与者的加倍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