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霸

三石

“老歪被警察抓走了！”

村里人奔走相告，大家都很兴奋，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争先恐后地数落着老歪的种种劣行。

张三说：“去年冬天，他带了几个人到我店里喝酒，酒足饭饱后一分钱不付，还耍酒疯，把我的腿都打折了，到现在也没好利索。”说罢，张三一瘸一拐地走了几步给大家看。

李四说：“上个月，他在村头调戏邻村一个闺女。我看那闺女快要吓哭了，上前劝了他两句，他就扇了我十几个耳光，牙都被他打掉好几颗。”说罢，李四张开嘴给大家看。

王五说：“今年开春，有一天中午，他翻墙到我家偷东西，恰巧被我撞见了。他不但不跑，还耍横，操起我家菜刀就劈了我两刀，疤还在这儿呢。”说罢，王五撸起袖子，露出两条长长的伤疤给大家看。

当天夜里，虽然不过年不过节，但村里好些人家都放了鞭炮。

别看老歪平日在村里横行霸道，一见警察就乖顺如羊，他在看守所把几年来干的坏事全招了。于是，民警来村里调查核实。

找到张三，张三说：“老歪倒是隔三差五来我店里喝酒，可都是村里人，乡里乡亲的，怎么可能喝酒不付钱呢？”至于腿是如何折的，张三解释说：“那是上山砍树时不小心摔了一跤，摔折的。”

找到李四，李四说：“老歪这人虽说不正经，可也不至于光天化日之下调戏妇女，他没这胆量。”至于牙是如何脱落的，李四解释说：“年纪大了，一口牙都掉得差不多了。”

找到王五，王五一脸迷惑：“老歪霸道不假，可借他个胆也不敢跟我耍横。你们打听打听，方圆几十里地，谁敢动我王五一根毫毛！”至于胳膊上的伤疤，王五笑着解释说：“这是当年我做篾匠时被毛竹片划伤的，都好些年了。”

民警还找了一些人，他们说的都跟张三李四王五差不多。结果，老歪被关了不到一个星期就放出来了，趾高气扬地穿村过户。

张三说：“警察有什么用，老歪干的坏事多如牛毛，竟然查不出来！”李四说：“我听别人说，警察在村里办案的费用都是老歪家给开的支，能查出案子才怪呢！”王五说：“老歪有人，他表舅的女婿的一个同学在公安局当科长。有这关系，能不放人吗？”

此后，村里人对老歪一如既往，老远看见就躲，躲不掉就低声下气地打招呼。

【原载2015年5月7日《检察日报·市井》】

插图 / 乡村之殇 / 林绍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