渭川
简介:作为一个妇产科男医生,白承准最大的工作失误就是不小心扒错了历达如的裤子。历达如尽管面带不爽,心里却在偷着乐呢,谁让对方是她心心念着的白承准呢。她打定了主意要他负责,想方设法对他好却打动不了他的心,直到最后还被他弄得家破人亡后,她终于决定放手了……
【一】
白承准是个深受产妇喜爱的妇产科医生,他医术高明,工作尽心尽责,还长得帅,年纪轻轻就已经是A市的十大杰出青年之一。
晚上十一点多,白承准正准备脱下白大褂下班,却有一个男人匆匆赶来求他帮忙,说他老婆在医院外面的车里快生了,小孩头都出来了。
这可不得了,白承准立刻跑了出去,他的速度之快,那个男人在后面追得气喘吁吁也没能赶上他。
“我是医生,我会帮你的,你不要担心。”
见到有辆车正对着医院大门口停着,白承准马上上前打开车门,同时表明了自己的身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掀起了躺在车座上的女人的裙子,然后拉下了对方的内裤,动作一气呵成。
对方白嫩嫩的屁股蛋已经露出了一半,白承准挽着袖子准备给她接生时,突然一只大脚丫子就直直就踹上了他的脸。白承准的脑袋当即就空白了,只有后面跟上来的那个产妇丈夫的声音格外清晰:“医生,错了错了,我老婆在后面那辆车里……”
错了?那这个被他脱了裤子的女人是谁?
不只是白承准懵了,历达如也不明所以,她从酒会回来已有了醉意,路过医院时就遣了司机去给她买点解酒药,结果她只是不小心睡着了,裙子就被人掀了,内裤也被人脱了,该看的不该看的都被人看了!她直觉抬脚一脚踹了过去,爬起来正想胖揍这不要命的登徒子时,四目相对,那人一脸错愕,活像看到了什么凶神恶煞。
历达如尽管仍旧面带不爽,心里却在偷着乐呢,因为对方可是白承准啊。
产妇家属赶紧把白承准拽去搭救真正的产妇,勉强回过神来的白承准还是不敢置信地回头,但被他脱错裤子的人真的就是那个骄纵的市长千金,她被黯淡的白炽灯灯光包围,气势却没被削弱半分,她的眉眼得意又张扬,眼里狡黠的亮光让稳重的白承准不由得背脊发寒。
“白承准,我的内裤都让你给脱了,这下看你怎么逃出我的手掌心。”
那天晚上对白承准来说,可以用兵荒马乱来形容,等他把一切忙完,外面的天色也快亮了。
白承准刚走回办公室,就看到历达如坐在他的位置上。她的眼睛发红,应该也是一晚上没睡,可她看起来倒是格外精神,正两正眼放光地瞧着他。
白承准心中懊恼不已,他脱错谁的内裤不好,竟然脱到历达如的。
白承准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后,温润的眉眼间露出些许疲惫:“我当时比较着急,以为你是送来的孕妇……对不起,不管是赔礼道歉还是赔钱,你有什么要求,尽管说。”
历达如嗤笑,越过桌面,贴着他的耳朵说:“怎么办?你说的我都不需要。”她的呼吸钻进了白承准的耳朵,贝齿似要咬上了他的耳朵,“你明知道我有多喜欢你,还敢来脱我的裤子,难道不是要对我负责了吗?”
气氛暧昧至极,白承准却不着痕迹地向后避开,笑得无奈:“别的要求我都可以答应你,但如果不是基于有感情的基础上,而是因为这个意外就要我对你负责,那是对你我的感情的不尊重。”
这话说得多么冠冕堂皇,其实说白了就只有一句话:我不喜欢你,我不想委屈自己。
历达如当下脸色就变了,她收起了所有虚与委蛇,冷声说:“能脱我历达如贴身衣物的不是死人就是我的丈夫,你自己看着办吧!”
她这已经算是威胁了。
她靠坐在椅背上,端的是霸气外露的架势,市长的独生女就是这么任性!可白承准的神情依旧不为所动,甚至还打骨子里透出了一股决绝:“那么我选第一种。”
他的回答让历达如神情错愕,她的狠话只是为了逼他做出选择,可他却告诉她,他是真的就算死也不想跟她在一起。
在这之前,历达如已经被他拒绝过不少次了,可她从没有当真过。只有这一次,在他坚决的眼神中,她才恍然明白,这个男人真的不是在跟她耍什么欲擒故纵的把戏,他确实不想跟她在一起。
瞬间难过像潮水般汹涌地袭击向历达如的心脏,但她面上仍是不变的骄傲和不屑:“白承准,你可别后悔,有朝一日,你别有求于我。”
历达如拿他没办法,扔下气话后,便拿了包,一路扔东西、踹椅子、骂咧咧地离开了他的办公室。在远离他的视线后,她怔怔看向他的办公室的眼神里,有一闪而过的痛色。
但这些白承准都不会知道,历达如的离开只是让他皱着的眉头松开,这么简单就摆脱了她的纠缠,出乎了他的意料,但确实让他松了口气。
白承准是不会喜欢上别人的。
【二】
历达如对白承准的纠缠要从半年前说起。那时候白承准刚从“杰出青年”的颁奖大会下来,就被工作人员引到了后台。历达如妆容精致,在灯火通明的房间内更显得眉眼如画,她好整以暇地瞧着他,说的第一句话便是:“白承准,你获得的这个‘杰出青年有一半是我的功劳。”
如果不是她历达如偶然看到他的资料,从中推波助澜了一把,凭着白承准的年龄和资历,无论他事业如何突出,也得等几年才能得到获此殊荣。
白承准几乎一眼就认出她来,高中三年,她一直带着一群人以欺负他为乐,她指着他的面孔嘲笑他是孤儿、寒酸穷鬼的样子似乎还历历在目。时隔几年再见她,白承准只觉她跟过去并没有什么两样,一样的跋扈嚣张。
白承准客气有礼地道了谢,她很大方地摆摆手,只嬉皮笑脸地让他请吃饭。
结果吃了这顿饭,她就开始频频侵入他的生活,以“喜欢”为理由,贴近他、讨好他,端的是讨喜而大方的姿态。白承准的姿态却一如高中的时候,冷眼观望,任她花样百出,任她诚恳深情,也绝不踏进她的陷阱。
历达如这样的人,不过是游戏人间罢了,她配得上说喜欢吗?
白承准以为那次在医院的不欢而散,他和历达如至少短期内不会再见面了,但没想到那日历达如说的话会一语成谶,他真的不得不上门找她帮忙。
“你想让我帮忙找你妹妹的下落?”
历达如穿着睡衣,坐在偌大的客厅里打着电玩,说这话时连看白承准一眼都没有。
白承准有一个相依为命的妹妹,历达如在上高中的时候就知道了,而且听说他妹妹挺文静乖巧的。
“是,我报了警,但那边一直没给我消息,你门路广,希望你能帮我这个忙。”白承准站在她跟前,身姿挺拔如竹,可头却微微低着,语气也带着恳求,他实在是太着急了。
历达如这才正眼瞧他:“你一个小小医生,又不是我的什么人,我为什么要帮你?”她笑眯眯地说着,可说的话却一点都不含糊,她就是存心膈应白承准的。
她在他面前吃了那么多回瘪,总算让她扬眉吐气一次,她当然会好好把握。
这时候白承准的手机刚好响了,他才刚从口袋里将手机拿出来,就被一只突然伸来的手抢了过去。历达如看都不看屏幕,直接把电池拔了:“跟我说话,你还要接什么电话?”
寻思着可能是警察局打来的反馈电话,一想到那千篇一律的“人没找到”,所以白承准即使对历达如的行为心生不满,也只能低声下气再次恳求于她。
白承准一直都是清高的,面对她这个“强权”也不曾服过软,历达如明白这是他的底线了,也不再刻意刁难他:“好,这个忙我帮了,只是……”她顿了顿,笑容狡黠而神秘。
白承准疑惑地低头看她,唇上却突然传来柔软的触感。历达如的眼里落进了璀璨光芒,向来胆大包天的她面上竟有几分羞涩,她的唇离开他的嘴唇,说:“这是报酬。”
【三】
在历达如的帮忙下,当天夜里就有了白安安的消息。白承准却怎么也没想到,前些日子还好端端的妹妹,现在正躺在病床上。
夜已经深了,白承准匆匆赶来,看到白安安那比床单还要苍白的面容,她仍旧是一副虚弱的模样。
她晕倒在了一条巷子里,是被好心人发现了才给送进医院的。一旁的医生说:“很遗憾孩子没能保住,病人只要注意休养,倒是没什么大碍。”
他们说话时,白安安已缓缓醒过来,她不说话,只是默默地流着泪。
跟着白承准一起来的历达如清楚地看见他的脸色更差了,他不敢置信地质问: “安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孩子的父亲是谁?你到底瞒了我多少事?”
这是历达如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白承准,以前无论被他们欺负得多厉害,他始终神情淡漠,何曾这么气急败坏过?
白安安深深地闭了眼,眼角是深深的泪痕:“我也是前几天才知道的。我那么高兴地告诉他,他却把我关起来,劝我堕胎,我不肯,他还找人给我灌我堕胎药,我好不容易跑了出来,可是……”她断断续续地说着,可其中的痛苦哪里是几句话就概括得了的,“可是,哥,你怎么不接我电话?”
她把她那只快没电了的手机一并偷了出来,躲在小巷里用着最后一点电量向他求救,可听到的只有一声声的绝望,当她再抬头时,她已经被那个男人雇的打手找到了。
白承准听完白安安的叙述,神情上虽没有多大的变化,可双手却握成了拳。他几乎是下意识地看向了历达如,她正百无聊赖地把玩着自己的指甲,全然不在意罪魁祸首就是她这件事,模样没心没肺到了极点。
当时如果不是她抢了他的手机,也许白安安就不必躺在这里了。
可现在不是找她算账的时候,白承准找回了往日的冷静,他温声询问白安安那个男人是谁。
那个男人抛弃了她,也谋杀了他们的孩子,白安安似是痛苦到了极致,不愿再提及他的名字。
历达如这时却凑到病床跟前说:“白安安,照我说,出了这事,让你认清了那个渣男的真面目,对你来说也不全是吃亏。”
白安安抬头,似是这才发现她的存在,突然情绪更激动了,发疯似的把所有手能够到的东西都往她身上扔,并尖声大喊着:“你给我滚,我不想看到你!”
她不就是说了一句话而已,白安安至于对她的反应这么大吗?历达如内心不爽,但在触及白承准警告的眼神时,只好乖乖到外面等他。
白承准抱住白安安,拍着她的背安抚着:“你不想说就先不说,你好好休息。”
你受的苦我都会替你讨回来的。
接下来的几天,白承准请了假在医院照看白安安,她的情绪不稳,什么话都不愿意说,白承准怕她会出事。
白承准对白安安寸步不离,历达如也亦步亦趋地跟着他,每回来都提着一大堆炖品、水果,全然一副土豪风范,欢快得似是看不到白家兄妹对她的不欢迎。
可是该出的事最终还是出了。那天晚上白承准的医院有急事,他不得不去一趟,历达如便自动请缨照顾白安安,可是她这人根本就没把白承准的叮嘱放在心里,见白安安好好睡着,她就到医院附近闲逛去了。
白承准接到白安安的电话后便匆匆赶了回来,刚好在医院门口和历达如打了个照面,她还笑嘻嘻地招呼他一起吃夜宵。白承准的脸色铁青,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我不是叫你看着安安吗?”
就在不久前,他接到了白安安打给他的电话,言语之间颇有交代身后事的意味。说话时,他已经准备往病房里赶了,可他还是迟了,就在他眼前,“砰”的一声声响引起了众人的骚动。
所有的尖叫和呼喊都进不了白承准的耳朵,他的眼里只有那个躺在血泊里的女孩,从她的脑后流出来的血液将她白色的病服濡湿,她像个支离破碎的娃娃,那……可是他的妹妹啊。
尽管历达如已经眼明手快地双手捂住了白承准的眼睛,然而还是太迟了。历达如就是再嚣张,这时候她也知道自己惹出大事了,她掌心下的人的温度低得让她心惊,她的心脏跳得剧烈,以至于手都在发着抖,她害怕拿开自己的掌心时,会看到白承准愤恨的目光。
可是她却没有一只多出的手捂住他的嘴巴。
白承准向来显得和和气气的嘴角,此刻勾起的弧度显得那么的愤怒:“历!达!如!”他用力挥开了她的双手。
与他的视线相撞时,历达如后退了一步,下意识第说:“对不起,对不起。”
白承准布满血丝的眼睛太可怕了,那样的眼神,像是要把她生吞活剥了。
【四】
白安安死了,白承准把他所有伤心、难过、愤恨不平,都尽数化为怒火,直指历达如。
历达如心里委屈啊,一个人有求死的欲望,她就会千方百计地去寻死,不是旁人阻拦得了的。何况认真说起来,那个负心汉才是害死白安安的凶手啊。
“白承准,你这个窝囊废!难怪你保护不了自个儿的妹妹。”
安排好白安安的后事后,白承准一直闭门谢客,历达如无论来多少回,次次都吃闭门羹。对他日复一日的担心,终于让她失了耐心,她隔着一扇门大骂着白承准,企图激他出来。
果然,下一秒门就被打开了。白承准几乎是一把将她扯了进去,等历达如回过神来时,她已经被重重地压在墙壁上,背脊发疼。
“你还敢来?”他的声音略显嘶哑。
早在他近身时,历达如就闻到了他身上浓浓的烟味,她抬头看时,更是发现一向有洁癖的他竟模样邋遢、不修边幅。
历达如为他心疼,面上却是一贯的强硬:“害白安安自杀的那个人又不是我,我顶多就是没尽到看管的责任。况且她一心想死,谁也拦不住,你把气都撒到我身上来对我不公平!”
白承准气极了,所有的怒气化为了朝历达如砸过去的拳头,但是那拳头却擦过了她的耳朵,重重砸在了墙壁上。
历达如吓了一跳,不明白自己那一番话到底怎么惹他生气了,但还是大着胆子搂住了他的脖子,继续把话说下去:“白承准,你这样自甘堕落有什么用,难道你就没想过把那个渣男找出来,为白安安讨个公道吗?如果你想,我会竭尽全力,给你足够的权力帮你,让他倾家荡产,让他失去所有。”
察觉到白承准慢慢放松了僵硬的身体,历达如知道,他听进去了。
“至于我……”她放开他,手指抚上了他长了胡茬儿的下巴,神色坦荡地望进了他的眼睛里,“我这么喜欢你,你跟我在一起,却不会喜欢上我,对我而言难道就不是最好的报复吗?”
历达如根本就是为了靠近他才说的这番话,这些纯粹是权宜之计,只要白承准肯跟她在一起,她还怕没有机会让他喜欢上自己吗?
她在白承准最脆弱的时候攻击他的心防,给他意见,许他承诺。果然,历达如收到了想要的结果,白承准眼中的迷茫渐褪,露出了这么多天以来的第一个笑容:“好,如你所说的做。”
他的笑容很迷人,他的眼中却有着历达如看不明白的情绪。
【五】
历达如终于如愿跟白承准在一起了,尽管白承准待她跟以往无异,可这仍旧妨碍不了她像一只欢乐的喜鹊般叽叽喳喳地在他身边盘旋。
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她竟学着洗衣、做饭,甚至已经能烫出一件像样的衬衫。她告诉白承准:“我以前也不是故意欺负你的。你看你,学习成绩那么好,性格那么稳重,那么多女生偷偷喜欢你,可我跟你说话时你都不理我,我想让你记得我。”
“我自私自利惯了,有人教我吃喝玩乐,有人教我以权压人,却没人教我什么才是最好的爱人方式,你要给我机会,让我学习啊。”
以往她说得再多,白承准都是在埋头做自己的事,不愿搭理她。但也许是她的真心付出白承准看在了眼里,他总算肯跟她说说话了,偶尔心情好的时候,也愿意对她笑了。
历达如看到了希望,于是再接再厉,如最诚挚的赤子一般,把自己的所有都摊开给他看——你瞧,你仔细瞧瞧我,我也没你想象中那么糟糕。
她深陷于这段感情,甘之如饴。她也如她所说,愿意帮白承准替白安安讨回公道,只是白承准却不让她介入,他要自己来。于是,整个A市的达官贵人很快知道,市长千金在追求一个青年医生,她到处跟人家说,如果白承准有需要,要多多关照他啊!就当给我一个面子。
自然,市长独生女的面子,谁都愿意给。只是历达如在后来跟白承准反目时,才发现白承准用来伤害她的“刀”,原来是她亲自磨得锋利塞到他手里的。
盛夏凉秋过去了,冬天的时候,历达如的爱情终于进入了丰收的季节。
那天晚上下了倾盆大雨,白承准准备入睡的时候,听到窗户被敲打的声音,他从二楼往下看去,看到历达如仰着脖子,可怜巴巴地看着他:“白承准,我被赶出来了。”
“白承准,你不知道,我爸好狠心啊,我说我死都要跟你在一起,他就抽起旁边的鸡毛掸子来抽我,英勇不减当年啊。”
“要不是我机灵,拿我那死去的妈出来挡,指不定就跑不出来了。”
历达如语气夸张地跟白承准描述着晚上发生的事,她擦着头发,袖子滑下露出了手臂上被抽打出的伤痕,又红又肿,历父是真的下了狠劲的。
白承准移开看向她手臂的视线,淡声说:“你父亲说得对,我这样的身份本来就配不上你。”言语间似有嘲笑的味道。
历达如特别不屑地说:“又不是他搞对象,我才不管他呢。”说完她又瞅着白承准,“我爸不要我了,你就收留我吧。”
她的头发湿漉漉的,眼睛也湿漉漉的,像摇尾乞怜的小动物。这可是她最近悟出来的对付白承准的招式,屡试不爽。
白承准没有说话,似乎是在考虑。他本来就是话不多的人,现在的气质越发内敛,坐在灯光阴暗处,那向来笔挺的背脊竟微微弓出了一个弧度。
历达如觉得白安安的死亡像是在他的肩上压上了重担,令他活得不自在,这让她感到心疼。
如果他不乐意,那她就不勉强他了。历达如刚想说算了时,就看到白承准点头:“你睡客房吧。”
历达如的心脏有那么一瞬间停止了跳动。片刻后,她只觉得欢喜得无所适从,白承准的房子从某种意义上而言就好似他的心防,答应让她住下就意味着在慢慢接纳她。她不用威逼利诱,也不用耍小心机,白承准已经开始接纳她了!
一连串愉悦的笑声从历达如口中发出,和着窗外的雨声,竟让这个屋子显得温馨无比。白承准抬头就看到历达如看着他的双眼里聚满了星辰大海,温柔得能将人溺毙。
白承准的屋子不大,但历达如在这里却找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定。
大概是因为真心的付出真的会有回报。
那一天,白承准从医院的年会上出来时已经是微醺了,历达如开着车在酒店外等他。她自己一个人开车时总是毛毛躁躁的,还爱抢道,但这一路上她却稳重而缓慢地行驶着。夜深人静,车窗外不时有路灯的光芒射在白承准的脸上,他看起来温润如玉。
他身上有不小的酒气,可人却没睡着,只是看着她发呆。抛弃了之前的淡漠,这样的白承准依旧让历达如喜爱,更别说他接下来还说了让历达如激动无比的话。
他说:“历达如,我原谅你了。”
回了家,历达如蹲在白承准跟前,神情无比严肃地说:“我要抱你了!”
“好啊。”
她的神情更加严肃:“我要亲你了!”
“好啊。”
“上次你脱了我的内裤,那一次你不负责就算了,但这次你要是睡了我,可要负责到底的!”
历达如脸不红心不跳地骗着酒鬼。
“好啊。”
历达如无语,问:“我是谁?”
他敢说“好啊”的话,她真的会很生气的!
谁知道白承准竟吐字清晰,还附上了笑容:“历达如。”
历达如用力抱住了白承准。
接下来发生的事是那么的自然而然。
【六】
白承准说:“我会对你负责的。”
白承准醒来说的第一句话,让历达如的小日子彻底舒坦起来,她已经从倒贴、自封的“白承准的女朋友”转成正牌女友了!
然而这样舒心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多久。
白承准下班回来时,就看到历达如坐在沙发上,表情冷凝。看到他,她将一个本子重重摔到桌子上。
白承准看了那本子一眼:“你都知道了?”
历达如找出的是他少年时的日记。
他的平静让历达如压抑的怒火彻底爆发:“白承准,我没想到你这么恶心,竟然喜欢自己的妹妹!”
“我和安安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他依旧平静地说出了这个事实,他甚至还有闲工夫去开电视,却没有给她任何的解释。历达如看着他的泰然自若,心里愈发害怕:“你,还喜欢她?”
历达如脸上的表情就像天要塌下来了似的,白承准移开了视线:“是。”
“那,我呢?”历达如的天塌了。
白承准脸上的讥讽那么清晰明白,他好像回到了白安安死后的那几天,眼里有恨意,而且很深很明显:“你……工具,复仇工具。”
他的话让历达如想不明白,她还想追问时,正对着她的电视机里突然跳出的画面却转移了她的注意力。随着新闻的播放,历达如的眼睛越睁越大,眼里净是不可置信。
她的父亲被检察官带走了……
更让历达如崩溃的是白承准说的一句话:“是我举报的。”
由天堂到地狱,真的就只有一线之隔。
历达如突然明白了白承准这么谨慎的人怎么就会轻易地让她找到他的日记本,他是故意的。因为他不再需要她了,他为白安安报仇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你知道安安自杀前打电话跟我说了什么吗?她说,让她走到这步田地的人是你的父亲!是你那个市长父亲!你父亲用斯文儒雅的表象迷惑一个涉世未深的姑娘,却残忍地抛弃了她!”
白承准在说什么?她怎么什么都不明白。历达如只觉得白承准的话语让她的耳朵嗡嗡作响。
然而,白承准却捏住她的手腕,强硬地逼她面对真相:“那时候我恨不得将你们父女俩杀了,你父亲是凶手,而你是他的帮凶。”
“我一直在想该怎么扳倒你父亲,历达如,是你提点了我,是你鼓励我要振作起来为安安报仇,也是你给我无上的权利,让我能顺利搜集到你父亲的犯罪证据。”
白承准是最有城府、最可怕的人,明明依旧恨着历达如,他却可以假装接受她的提议和她在一起,假装被她感动,甚至故意说出原谅的话,借着酒醉和她在一起。一旦历达如享受到了幸福的滋味,摔下来的时候才会更深更痛。
那是被爱人背叛的痛苦滋味。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一再的冲击让历达如狼狈地跌坐到身后的沙发上,所有的事情在历达如脑海中串成了线。她怂恿他积极报仇,她积极地向他献出真心的过程中,看似是她强硬给予,而他被动地接受,其实是她步步落入了他的陷阱。她怎么也不会想到的是,最疼爱她的父亲竟是那个负心汉。
她是这个世界上最天真可笑的人。
“白承准,我那么爱你,你怎么可以这么狠心?”他几乎毁了她的一切,她的家人,她赖以为生的爱情。
历达如揪住了胸口的衣服大口地喘气,好像只有这样才能缓解心脏的负担,但那都是徒劳的。
“因为我足够恨你们父女俩。”
“我差点忘记了,我还有一份证据没交上去,一旦送上去了,你父亲就再也翻不了身了。”
白承准居高临下地欣赏着她的狼狈,可是这不够,这还不够,她现在所受的痛苦甚至不及白安安的半分!
历达如不死心,试图从他脸上找到半点开玩笑或是心酸的痕迹,可是都没有,原来面无表情就是最残忍的表情。
白承准盯着她眼里闪过的失望的神色,然后他看见她用手抹掉了面上的泪水,抓着他的裤子:“求求你,我们父女俩都得到教训了,你放我的父亲一马吧,别置他于死地。”
白承准眼里的仇恨这时总算退散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诧异,历达如那么心高气傲的人,竟然给他……下跪了。
【七】
前市长被判刑的那天,白承准也去看了,结果自然是大快人心。
在确凿的证据面前,历父被判终身监禁,所有财产充公。
那个曾经在A市呼风唤雨的人,在判决书下了后,瞬间老了十来岁,可在他的女儿走到他面前时,他还是用尽了全身气力扇了她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