辉姑娘
一位老作家,德高望重,著作等身。
某位前去拜访的年轻作家,曾经认真拜读了他全部的作品,却在内容之外发现了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他所著的每一本书的字号都比通常的书籍偏大一些。做书和读书的人都知道,字号偏大的结果会让纸张变多、书脊变厚,而且印刷出来也不好看,显得笨重、粗糙。
年轻作家问他是不是找了不专业的版式设计师,他摇头,说是自己要求这样做的。因为他母亲的眼睛有一些小问题,看字模糊,又因为体质原因不能长时间戴老花镜,所以他特意嘱咐设计师,一定要把字号调大。
年轻作家有些不能理解,说:“书毕竟是给所有读者看的,这么任性会不会不太好?”
他笑着摇摇头,说:“如果全世界都看到了,只有她没看到,那我写那么多字又有什么意义呢?”
电台节目中,一位著名词作者与主持人深夜对话。
主持人问词作者:“为什么会创作出那么多感人至深的歌词?”她回答,是因为年轻时曾有过一次刻骨铭心的恋爱,她把所有因情而生的感触都写进了歌词中,才成就了无数经典。
主持人又追问:“那个男人听到这些作品后有什么反应吗?是被感动,被震撼,回心转意,重燃爱火,还是因为私密情感被曝光于世而恼羞成怒?”
这位一直表现得聪明又得体的女人忽然哭了出来,哽咽着说:“其实他什么都没听到。”
他们因一次争吵而赌气分手。两个月后,她想要挽回,男人却在一次意外中被击中头部,当场丧命。
主持人连声安慰,说虽然人已逝,但毕竟他曾经的存在给予了她无限灵感,从而让她拥有了成功的作品与富足的人生,她应该感到庆幸。
她大哭,说:“那又怎么样呢?我所有的歌都是写给他一个人的,他听不到,就算我的歌挽救了许多婚姻、感动了所有恋人、得到了万千粉丝,于我而言,还是白写了啊。”
楼下有家小饭店。
饭店里只能放得下三张桌子,但店里很整洁。最主要的是,厨师——也就是饭店老板,烧菜当真好吃极了。
一只小瓦罐,煲出的鸽子汤鲜美无比;一碟麻油鸡丝,可以让人吃到舔净盘底才罢休;就连最简单的蛋炒饭也令人回味无穷。
日子久了才知道,原来老板曾是香港某著名餐厅的主厨,许多明星和政界要人都吃过他烧的菜。
问他为什么会蜗居于此,他说女儿在这边读书,他就跟媳妇开了这间小饭店来陪读。
我说:“你在香港工作那么久,积蓄应该不少,为什么不寻个黄金地段,选个大点儿的店面经营?北京的饮食行业这么火,肯定会赚大钱的。”
他说:“要真想赚钱,我就不会回来了。现在开这间小店不过是打发时间,最主要的目的是给女儿烧菜。你知道吗,每天我去买最新鲜的菜,再精心加工,看她回来吃得干干净净,就是最大的幸福。”
我说:“可是很多人都爱吃你做的菜啊!昨天还有人排队要打包好几个菜,加钱都乐意,你却说要给女儿做饭,死活要关门打烊。”
他眼睛一瞪:“他们爱吃关我什么事?他们有全北京的饭店可以选,我女儿只有我。喂饱她,比喂饱整座北京城都重要!”
一位公交司机被选为年度劳模,接受表彰后,记者问他:“20年来,你从未迟到早退,也不曾有过任何一次缺岗旷工,是什么力量让你这么热爱这份平凡的工作?”
他憨厚地笑着说:“没啥原因。我家穷,买不起车。我媳妇特别好,结了婚也不强迫我挣钱买车,说:‘你去开公交吧,开我上下班那条线,这样就当你每天都在接送我,我知足。后来一开就是这么多年了。”
记者听得一愣一愣,半晌才醒过神来,尚不死心,又追问:“那这么多年,无论什么天气,您都风雨无阻,按时上岗,一定是一个特别有责任感的人。”
他说:“啥是责任感?我不懂。我就知道要是对自己媳妇说话都不算数,还能对谁说话算数?那就不能算个老爷们儿!”
一位著名画家偶尔会将自己的画作送给亲友,然而在他离世后,大家才发现,在每幅装裱好的画卷的背后一角,都写有两个小小的简单的字母。
那是他早逝妻子的名字缩写。
每个得到赠画的人都以为他是为自己而画。只有他自己明白,所绘的每一笔,只为了一个人而已。
一个人与全世界,天平的两端,哪个更重?这似乎是一个很简单的问题。
然而有些人,终会选择那个在自己心目中独一无二的人。
愿意为你背叛全世界,也愿意为你向全世界弯下腰去。
全世界自有全世界的人去爱。而你只有我,我也只有你。
我们终究是俗人,做不了博爱的上帝。这无须觉得羞耻,只能说明我们拥有人性中最亲切也最温柔的一种自私。这种自私并不令人反感,只会让人产生共鸣。
一人不爱,何以爱天下。
即使拥有一切,亦终究逃不过生命的孤独。
那么,还是量力而行吧。
与其拼命追索天下,不如留几分余力给那个重要的人,也许更能品尝到活过一场的甜蜜和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