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故乡到城市,从现实到神话

2015-05-09 07:07汪婷
青年文学家 2015年26期
关键词:女性形象鲁迅小说

汪婷

摘 要:鲁迅一生创作的小说并不多,但其中刻画的人物却神态各异、特色鲜明,祥林嫂、杨二嫂、子君等一系列女性形象从不同侧面淋漓尽致地展现了当时的社会风貌。勤劳朴实而麻木愚昧的劳动妇女、无奈出走而终致殒落的知识女性、颠覆传统而回归人性的神话仙人三类女性共同构成了鲁迅小说的主要女性形象群落。

关键词:鲁迅;小说;女性形象

[中图分类号]:I2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15)-26-39-01

女性形象历来都是中国文学史上不可或缺的重要角色,然而,在封建社会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女性都被男权社会塑造得异化扭曲,她们或是美艳动人的妖怪,或是倾国倾城的祸水,或是夜荐枕席的小姐,或是温柔乡里的红颜,她们大多缺乏思想,逆来顺受,只剩下一具男性话语权下的空皮囊。然而鲁迅的作品以其独特的艺术视角,开拓了女性世界的新篇章,她们走出阁楼,走向社会,虽然有“娜拉走后怎样”的疑惑,但终于迈开自己勇敢的一步。她们有处在社会底层的劳动妇女,有走在时代前列的知识女性,有柴米油盐的世俗,也有神话故事的传说,她们共同构成了鲁迅小说独特的女性世界。

(一)勤劳朴实而麻木愚昧的劳动妇女

鲁迅自幼生长在农村,人生之初接受的价值观就来源于这些朴实的劳动妇女,因此,他的作品里有大量真实的妇女形象。然而,走出国门后回到国内的鲁迅却悲哀地在她们身上看到了五千年道德积习烙印在她们灵魂上的创痕,“女性这一方面,本来也没有罪,现在是做了旧习惯的牺牲。我们既然自觉着人类的道德,良心上不肯犯他们少的老的的罪,又不能责备异性,也只好陪着做一世牺牲,完结了四千年的旧账。”[1]陪着做了一世牺牲的有《明天》里迷信可怜的单四嫂子,《祝福》里可悲可叹的祥林嫂、《药》里的封建愚昧华大妈。她们不是懒惰,而是愚昧,不是邪恶,只是无知,鲁迅对她们多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他认为“女人的天性中有母性,有女儿性;无妻性。妻性是逼成的,只是母性与女儿性的混合。”[2]如果这样看的话,那么祥林嫂的妻性则确乎是母性与女儿性的混合体。

鲁迅曾在自己的文中提起“另一种女人”——“林黛玉说:‘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这就是女界的‘内战也是永远不息的意思……何况‘东风和‘西风之间,还有另一种女人,她们专门在挑拨、教唆、搬弄是非。”[3]《故乡》里的杨二嫂和《离婚》里的爱姑就是鲁迅言下的“另一种女人”。

(二)无奈出走而终致殒落的知识女性

经历过“五四”新文化运动激荡的知识女性,是中国近代文学史上同男性一样闪耀着人性光辉的存在,鲁迅小说《伤逝》中的子君便在这种条件下应运而生。

子君是一名接受过高等教育的新女性,敢于对以父亲为代表的旧势力旧思想勇敢反抗,“我是我自己的,他们谁也没有干涉我的权利!”她曾经有过高级趣味,高尚的人生目标,和涓生在一起,他们“谈打破旧习惯,谈男女平等,谈伊孛生,谈泰戈尔,谈雪莱……”,而子君“总是微笑点头,两眼里弥漫着稚气的好奇的光泽。”[4]

首先,来自众人的否认、冷眼、嘲笑与排挤逼得他们不得不承受除了经济压力外的沉重的精神压力。“她(子君)爱我之后,就要负了这重担,在严威和冷眼中走着所谓人生的路。”鲁迅一生都在反抗,“他的思想,其本质是人道主义,其方法是战斗的现实主义。”(《鲁迅的人格和思想》)[5]而“他所译偏于东欧和北欧的文学,尤其是弱小民族的作品,因为它们富于抗争、反抗、怒吼的精神。” (《杂谈翻译》)[6]不仅译文多反抗之作,他自己创作的小说也富有斗争精神。

其次,琐碎的生活日渐消磨了两人的爱情,他们在经历过最初的热血后逐渐变得冷漠、淡薄。“鲁迅对于汉魏文章,素所爱诵,尤其称许孔融和嵇康的文章。就因为鲁迅的性质,严气正性,宁愿覆折,憎恶权势,视若蔑加,皓皓焉坚贞如白玉,凛凛焉劲烈如秋霜,很有一部分和孔嵇二人相类似的缘故。”

最后,两人软弱的性格成了他们爱情破裂的导火索,导致了他们最后的风流云散。再甜蜜的爱情也有苦涩的一刻,经历了失业、饥饿、寒冷等一系列变故后的涓生心灰意懒,没有经济收入的子君慢慢变成他身边的累赘,他想给她优越的物质生活条件,但世俗又拿了严苛的态度对他,甚而至于连工作都丢了。“我(涓生)真不料这样微细的小事情,竟会给坚决的,无畏的子君以这么显著的变化。她近来实在变得很怯弱了。”

(三)颠覆传统而回归人性的神话仙人

在小说《故事新编》中,鲁迅还塑造了另一类颠覆传统而回归人性的神话仙人。她们被剥去了神话传说中说神秘、美丽、极具魅惑力的外衣,被鲁迅还原成了极具生活气息的“食人间烟火”的平凡女子,她们被消解、被重造,回归了人的本性。鲁迅在《我们现在怎样做父亲》一文中说:“但可惜的是中国的旧见解,又恰恰与这道理完全相反。本位应在幼者,却反在长者;置重在将来,却反在过去。”[7]鲁迅特意由“置重”的“过去”入手,反思现在。鲁迅曾说:“中国人的对付鬼神,凶恶的是奉承,如瘟神和火神之类,老实一点的就要欺侮,例如对于土地或灶君。”[8]在《故事新编》里,鲁迅特意选取了上古时期的神话和历史故事为题材,颠覆宗教,宣扬科学,阐释了另一种涵义的神话故事。

鲁迅是一位心怀天下、兼济苍生的先贤,他同情疾苦,救助弱小,对中国人的民族劣根性做了极为深刻的剖析。他的人生观,尤其是女性观,不仅代表了一个时代对女性的认同,更代表了一代先进知识分子高举解放妇女、张扬个性的人生追求。

注释:

[1]许寿裳.鲁迅传.北京:东方出版社, 2009.03.第176页.

[2]陈漱渝等著.鲁迅与中国现代女作家:匕首与玫瑰.石家庄:河北人民出版社.2011年9月.第72页.

[3]钱理群,王得后编.鲁迅杂文.杭州:浙江文艺出版社.1999年12月.第237页.

[4]鲁迅.鲁迅文萃.北京:文化艺术出版社.2002.11.第141页.

[5]许寿裳.鲁迅传.北京:东方出版社, 2009.03.第131頁.[6]许寿裳.鲁迅传.北京:东方出版社, 2009.03.第121页.

[7]鲁迅.梦醒了的人生.长沙:湖南文艺出版社,2002.02,第133页.

[8]钱理群,王得后编.鲁迅散文.杭州:浙江文艺出版社.1999,12,第22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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