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识生产模式转变与高校专业设置

[摘要]随着知识生产模式的转变，大学作为知识的主要生产者，其功能也将发生一系列变化，这种变化不仅体现在知识生产领域内，也体现在办学模式、学科建设、人才培养等各方面。准确把握知识生产模式的变化特点，对于高校设置专业和提高人才培养质量十分有益。

[关键词]知识生产“模式Ⅱ” 专业 课程 变化

[作者简介]张学众（1965- ），男，内蒙古鄂尔多斯人，北京大学教育学院在读博士，内蒙古财经大学公共管理学院，教授，主要从事高等教育管理研究。（北京 "100871）

[中图分类号]G647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3985（2015）25-0034-03

长期以来，大学一直奉行19世纪自由教育的伟大倡导者和捍卫者纽曼的口号“知识本身即为目的”。大学应当推崇“博雅的知识”和“对心智的崇拜”。传承知识既是大学追求的主要目标，也是大学的主要活动，大学教育的目的主要是传递知识而不是生产知识。进入20世纪后，随着科学研究的功能在大学越来越突出，大学传播知识的状况发生了改变，科学知识开始逐步取代以往大学传授的传统道德哲学知识，科学研究也开始逐步取代单一的教学。大学在传播知识的同时，也成为知识的主要生产者。大学获得知识生产的唯一合法地位，与国家对大学的支持是分不开的。大学在为国家培养社会所需要的人才的同时，还承担着维护、传承和完善国家主流文化的任务，科学知识生产成为现代大学发展的原动力。但是，这种知识生产通常基于一种学科认知的语境条件，主要通过纯理性的方式去探求学科的理论知识，其特征主要表现为以学科为基础。具有同质性特征的知识生产被称为知识生产“模式I”。从20世纪90年代开始，知识生产无论是内容、形式还是生产者都发生了变化，表现出一些与以往不同的新特点，这种新型的知识生产模式被称为知识生产“模式Ⅱ”。

一、知识生产“模式Ⅱ”的特点

1994年，英国社会学家迈克尔·吉本斯在《知识生产的新模式：当代社会科学与研究的动力学》一书中，首次提出了知识生产“模式Ⅱ”的新概念。他认为：整个知识的生产系统正在经历深刻的变化，预示着一种新的知识生产模式的来临。这个新的知识生产模式，在生产形式上表现为超学科性，不是对现有学科的理论、概念和方法的简单借用，而是超越了原有学科的理论和范式。知识生产“模式Ⅱ”是与知识生产“模式Ⅰ”相对的。如果说知识生产“模式Ⅰ”强调学科性，以大学为中心，以大学教师及研究者为主要生产者，那么，知识生产“模式Ⅱ”则表现出以下特征：

第一，知识生产“模式Ⅱ”的主体是知识和从业者，与知识生产“模式Ⅰ”的主体是科学和科学家相比，主体已经发生了较大的变化。

第二，知识生产“模式Ⅱ”是在一种应用的语境条件下进行知识生产的，与以往那种纯科学理论先开发后应用的产生语境明显不同。新的知识生产模式不太关注基础研究，而关注知识的直接运用。由于其产生背景由专业学术转变为高度情景化，知识生产“模式Ⅱ”是在应用的情境下选择所要研究的问题与宗旨，甚至包括研究成果的传播。因此，知识与情景之间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亲密无间”。

第三，知识生产“模式Ⅱ”的解决方案是以“问题为中心”的，注重学科之间的相互交叉，可以将传统意义上所划分的“基础”和“应用”的成分包含在内。这些混合的知识没有单一的学科导向，不能将其简单地归属于某一单一学科，超出了原有学科知识之间的明显界限，边界也变得模糊不清，体现出跨学科性或超学科性的特征。

第四，知识生产“模式Ⅱ”的场所和从业者均具有异质性，呈现社会弥散的特点。由于新的知识生产需要在跨学科或超学科的情境下整合各种智力资源和知识，原有的知识生产组织已经不适应新的生产模式，其生产组织结构及其成员也相应地发生变化。新的知识生产组织的成员具有不同的学科背景，由校内人员与校外人员、学者与其他知识工作者混合构成。新的知识生产组织是在传统大学校园之外成长起来的，通过互动、交叉和协同等方式创新了知识。运作模式通过制度化的组织构架来进行，更多地体现为成员之间的互动、交叉和协同。

第五，在知识生产的质量控制上，由于知识生产跨学科和应用语境的特性，质量标准的范围也随之扩大，加之社会、政治、经济与文化等元素的渗透，质量标准变得更加综合与多元，更看重新知识是否有用及有效。评议主体也超越了学科同行的单一性，通过社会、经济等各方面对质量进行判断。

我们知道，知识的四个主要环节包括知识生产、知识传播、知识应用与知识控制，知识的四个主要环节正好与大学的四个核心功能即研究、教学、服务和管理相关联。四个环节中，知识生产是其他环节的基础与源头，如果知识的生产模式发生变化，必然会影响另外三个环节。因此，新的知识生产模式概念的提出，不仅深深影响着以创新为重要价值取向的研究生教育，同时也对本科教育的教育教学管理产生影响。作为以教学为中心的地方本科财经类院校，在知识的四个主要环节中，传播知识的功能就更为突出。知识生产所带来的变化，实际已经在本科课程教学在内的人才培养过程中显现出来。

二、知识生产“模式Ⅱ”对专业设置的影响

从知识生产“模式Ⅱ”理论提出的出发点来看，主要针对的是知识的生产，但其影响力已经远远超出了学术研究的范畴，对大学的各方面特别是教育教学产生了较大影响。在知识生产由“模式I”向“模式Ⅱ”转型过程中，高等教育的外部环境也发生了改变，对大学的人才培养尤其是专业设置提出了新要求。因此，在知识生产“模式Ⅱ”的影响下，高校专业设置必将发生以下转变：

1.专业设置由单一学科向跨学科或超学科转变。学科专业目录集中反映了社会在人才培养方面的现实需求，有鲜明的时代特征。由于受前苏联高等教育体系的影响，过分强调“专业对口”的教育观念和模式，我国高校所设置的本科专业基本属于单一学科，专业性较强。在1998年我国设置的本科249种专业中，没有跨学科专业。知识生产“模式Ⅱ”具有天然的跨学科性质，随着知识的生产模式发生变化，由于高校的专业设置和调整受学科发展的影响与制约，专业学科综合化将成为专业设置的重要价值取向。2012年教育部发布实施新的本科专业目录中，将专业分为两大类：基本专业（352种）和特设专业（154种）。基本专业“一般是指学科基础比较成熟、社会需求相对稳定、布点数量相对较多、继承性较好的专业”。特设专业是满足经济社会发展特殊需求所设置的专业，占专业总数的30%，其中有许多跨学科专业，如能源经济、金融数学等。虽然特设专业需要教育部的审批，专业设置难度较大，但这也反映了国家教育主管部门对跨学科专业设置的重视，表明我国高等教育在专业设置上顺应了知识生产的变化。因此，有条件的高校应根据社会经济发展的需求，开拓思路，积极进行专业设置的改革，开设跨学科的专业，培养社会需要的创新人才。同时，高校在开设此类专业时，由于专业课程涉及两个或多个学科，须由多个学院的教师共同承担教学任务。

2.高校专业由国家设置向学校自主设置转变。从1952年开始，我国效仿前苏联教育，按照社会职业分工进行专业划分。我国曾经四次统一制订和修订了本科专业目录，并对专业培养目标、培养要求、主干学科及主要课程等教学规范提出了指导性意见。高校设置专业，必须依照国家专业目录进行申报与审批。国家虽然允许有些高校在专业目录之外设置专业，但需经严格的审批程序，最终决定权在教育部。大学面向社会、服务社会的职能逐步凸显，要求转变传统的“学科专业化”“专业学科化”的培育模式，设置专业时既要考虑学科的发展，也要满足社会发展的需要。2012年教育部印发的《普通高等学校本科专业设置管理规定》，不仅在专业目录中包含了满足经济社会发展特殊需求所设置的特设专业，还明确规定了高校设置尚未列入《专业目录》的新专业的审批程序。高等学校要统筹现有学科，突出学科优势，优化办学资源，在自主设置专业政策的引导下，积极培育跨学科（超学科）新专业，为培养具有综合知识结构的创新人才奠定基础和提供动力。

3.高校专业设置由封闭向开放转变。知识生产“模式Ⅱ”的场所和从业者的异质性特征，呈现社会弥散的特点。这一特点的显著表现，就是组织重新配置内部各要素，各要素之间的相互交流与碰撞逐渐增多，形成一个新的模型。这种具有内在异质性的模型，扩大了知识场所的范围，要求专业知识理论的教学与研究不仅要考虑社会反应，即由此带来的社会影响和社会后果，还要考虑知识需求者的要求。高校专业设置必须减少在专业名称、专业数量、专业类型等方面的限制，改变高度集中的管理体制，增强高校自主办学的能力和活力，逐步下放专业设置权。教育部印发的《普通高等学校本科专业目录（2012）》，不仅在专业目录中包含了满足经济社会发展特殊需求所设置的特设专业，还明确规定了高校设置尚未列入《专业目录》的新专业审批程序。高校的专业设置，应及时考虑社会经济发展的需求，培养更适应社会和市场经济发展的高素质人才。

三、知识生产模式Ⅱ语境下高校专业设置的现实路径

1.从从业者的角度出发设置专业。知识生产模式从I到Ⅱ转变的过程中，知识生产的主体也从科学与科学家转变为知识与从业者。一方面，学科和知识发生变化，过去学科划分过细、知识呈现片段化的状况已经改变。另一方面，对从业者的要求也发生了变化，传统的职业生涯模式和长期雇佣形式已悄然改变。在现代社会，由于职业分工趋向细化，经济产业结构逐步调整，就业者从一而终从事一种职业的可能性减少，职业转换的周期越来越短。对从业者来说，知识要素替代了传统的生产要素，特别是随着信息技术的发展，对从业者提出更高的要求，要求从业者必须具备从事不同岗位和工作的能力和素质。大学应该培养社会所需的人，因此，大学在设置专业时，既要遵循大学学科的发展规律，注重为学术研究培养后备人才，又要从从业者的角度出发，考虑学科之间的相互融合对从业者的影响，构建跨学科的专业。传统的课程体系建构以“专业”为中心，在新的专业设置思想指导下，构建跨学科的课程体系，就是将各个学科的知识体系进行综合与延伸，实现相互的融合与渗透，为学生提供更广阔的知识视野，建立更扎实的知识基础。因此，专业设置应以培养具有一定知识基础、能够应用所学知识和方法解决实际问题的高层次应用型人才为己任。

2.从社会需求的角度设置专业。随着新的知识生产模式的到来，高等教育的外部环境已发生改变，影响专业设置的因素包括产业结构、社会需求等也发生了变化。那些具备生存能力的专业必然是接近市场的专业，而远离市场的专业就可能被淘汰。对于一所高等院校来说，一方面，学校所处的地理位置决定了其人才培养的规格定位和服务方向，学校必然要与所在区域发生不同程度的联系与互动。因此，地区经济与产业结构决定了专业设置的分布结构，部分市场需求旺盛的专业就可能被优先设置。随着我国社会经济的发展，大学在设置专业时，必然要更多地从社会的现实需要出发，使人才培养的服务半径辐射所在地区的社会经济发展。专业设置与地区经济和产业结构相结合，是指在专业设置前期，要深入了解所在地区社会经济发展对人才需求的规格和特点，从而有效利用当地社会经济的优势和特色，将经济与产业结构优势和特色转化为专业上的优势和特色，进而科学地专业布局，合理地设置专业，为地区社会经济发展培养所需要的专门人才。另一方面，专业设置也将改变以设置权限在中央、以政府为主导、带有计划经济时代印记的模式，采取政府宏观调控与社会需求相结合的专业设置模式。教育的最终目的是为社会需求提供人才，这也是高等教育与社会需求的有效结合点。

3.从应用的角度设置专业。知识生产“模式Ⅱ”强调应用的语境，因此，无论从专业的设置还是专业的建设，都应突出其应用性及其价值。作为肩负着培养社会所需人才重任的大学，必须认清知识生产的变化规律，把握其时代特征。首先，从大学专业设置的理念出发，大学所培养的人不再仅仅是知识的接受者，而应是知识的使用者，这就要求大学变革传统的教育理念和模式，适应社会与时代的变化，培养社会所需要的人才。其次，从专业设置的外在需求出发，以社会需求推动专业的建设与发展，促进大学与政府、企业之间的交流、融合与交互作用。大学按照社会和市场的需求，以知识使用者的目标与要求培养人才，将知识的使用纳入专业设置及人才培养的理念。在设置专业时，大学应该注重专业的社会应用性，以社会应用为导向，充分体现专业的社会价值和应用价值。最后，从专业设置的内在需求出发，培养有知识的人才，已不再是大学专业人才培养的唯一目标。要实现专业设置以应用为导向的目标，必然要求高等学校的教育者和管理者具备跨学科的思维。大学应从应用的角度，从制度上设计符合社会需求的专业，依托学科优势，重视跨学科专业的设置与培育，以满足现代社会越来越多的交叉行业对人才的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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