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克·道格拉斯《交易心理分析》一书揭示了许多投资者长久以来的误区——以为只要不断学习、归纳、训练,总有一天可以真正认识市场,实现“完美的交易”。
可事实上,市场无疑是不可被完全认识的,总有相当大一部分信息处于黑箱之中,其中甚至包含最重要的信息。于是,投资者以有限的认知想要完全把握市场就成了妄想。
不确定性不会因为知识的提高而消失;更进一步地,如果个人心智结构没有得到适当改造,知识的广博、在其他领域的成功反而有可能是导致投资失败的潜在原因。
股市与其他领域的不同之处,造成了上述出人意料的结果。根本的不同,在于其他领域总是存在一定的外在约束条件,即规则。参与者对这些规则了解得越透彻,个人能力越高,他就可以在很大程度上驾驭相关事件的进程,进而影响结果。
而在股市中,一方面,每一个投资者都是完全自主的,他想怎样交易就可以怎样交易,没有外在约束的他律存在;唯一可能的限制就是自己制定的规则,和执行中的自律。
如前文所说,市场永远处于高度不确定当中,在无规则中自己制定的规则,一定存在着主观的缺陷。80倍市盈率不一定就不涨,8倍也不一定不跌;在博弈中技术分析规律就是用来打破的凡此种种,要求规则必须牺牲掉一大部分(如果不是全部的话)相机抉择的灵活性。
至此可以看出,投资业绩至少是认知能力和自律水平两者的函数。
极端来说,一个机器系统的所谓自律是最高的,那么它可能就不太需要提高对市场的认知,只要保证操作纪律就可以了;另一个极端,如果存在一个对市场百分之百了解的个体,他还需要自律吗?当然不用,因为他根本就不会错。后者显然不存在,而前者也只在一定时间内可靠,因为股市结构会随着时间改变,长期来看必须调整模型,否则交易系统违背人性、严格自律、所遵守的规则就变成概率上亏损的。
于是股市风险可以大致上分为两类:认知缺陷和自律不足。
由于没有完美的认知,所以自律不可缺少。那些在其他领域获得巨大成功的人,往往对于自己的认知和控制局面的能力过于自信,因而放纵自己的交易。但股市总有不确定性,而且就算认知出众、个人能力超群、与他人互动有效,却仍然无法控制股市下一步怎么走。所以知识广博和能力太高反而造成了这一类投资者的失败。
由此,投资者的进阶之路就可以分解为两个相辅相成的过程,一方面是不断学习、提高认知、归纳总结、改进系统交易规则,让自己的“武器”越来越先进;另一方面是加强自律,更专注、更有效地控制自己只按照规则来交易,不被情绪所左右。
两者不可偏废。太差的认知和太差的自律,有其一则足以毁掉交易者。
认知太差就不能建立相对有效的规则,无法达到系统在概率上是盈利的。假如连续五次信号失效,你还会相信自己制定的规则吗?相信可能继续错下去,不相信在市场中无以立足,此时再好的自律也会在市场中失去方向感。
而自律则从根本上违反人性。人从小到大的成长过程中,外部充满了各种各样对个人自由发展的限制,并由此造成个体对规则和限制的逆反心理。当这样一个人进入股市,他会感觉这就是他无拘无束实现个人梦想的地方,甚至有些人就是为了对受约束的反感和完全自由也进行交易的。可是脱离了外部约束之后,却要凭空加上自我约束的“锁链”,谁会甘心呢?
再者,自律绝对是一种很难培养的能力。不能指望一个在生活其他方面都缺乏自律的人,能够在交易中自律。因为股市有着更多的诱因,可以让人情难以自控。
所以,情绪化交易的风险看起来是唯一可以通过交易者的努力完全规避掉的,却往往成为最难逃避的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