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禅宗文化在香港志莲净苑中的表现

关雯 宋伟玲

摘 要：禅宗文化集传统文化精髓和崇尚自然的思想于一身，对当今的园林设计具有十分重要的借鉴作用。文章以香港志莲净苑为例，探讨禅宗文化在其寺苑规划、空间格局、建筑艺术、园林造景及植物栽培等方面的应用技法。

关键词：志莲净苑；禅宗文化；意境交融；象征和暗示性手法

中图分类号：TU98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1-2641（2015）02-0000-00

收稿日期：2014-10-28

修回日期：2015-01-23

Abstract： Zen culture set the essence of traditional culture and the thinking of advocating natural in a body. This article takes Hongkong Chi Lin nunnery as an example，to discuss the application of Zen culture in the planning and space、 architectural、landscape and plant etc.

Key words： Chi Lin nunnery；Zen culture；Artistic blend；Symbolic and suggestive techniques

禅宗文化吸收了佛教诸派和玄学思想所长，与华夏民族注重现实生活的文化传统水乳文融。集传统文化精髓和崇尚自然的人生思想于一身的禅宗文化值得倡导与推广。禅宗文化的朴素审美观对当今的园林设计有十分重要的借鉴作用。本文以香港志莲净苑为例，探讨禅宗文化在该苑总体规划、空间格局、建筑艺术、园林造景及植物种植等方面的应用，使人们深入了解禅宗文化在园林设计中的表现。

志莲净苑位于香港九龙黄钻石山志莲道5号，始建于1936年，占地三万多平方米，坐北向南，背山面海[1]。志莲净苑以敦煌莫高窟172窟《观无量寿佛经净土变》为蓝本，仿照中国、日本现存的唐代寺院建筑物，尽显中国建筑艺术虚实互济、天人合一的精神。

1禅宗文化的思想特征

佛教产生于公元前六世纪印度的恒河流域，后来经过广泛传播成为一种世界性的宗教。大约在东汉明帝时期，佛教经过著名的丝绸之路传入中国。

中国禅宗是一门以心悟性的佛学，亦是一种持静求性的智慧。禅宗注重般若经，求证智慧的解脱。隋唐时期，在政府的大力扶持下，佛教得到了空前的发展。中国佛教以强大的寺院经济为基础，形成了天台宗、华严宗、净土宗和禅宗几个最具特色的宗派。

禅宗是中国佛教诸宗派形成较晚的一个。禅，是梵文音译“禅那”的简称，意译为静虑，是宁静安详地沉思的意思。禅宗文化追求一种超脱的心灵境界，蕴含着丰富的心理治疗，探索心灵的释放。禅宗文化的思想特征有如下突出的几点：

第一，主张“平常心是道”，形成一种随缘的人生态度，认为应该随时随地发掘和体会自己本来具备的觉悟心性[2]，在行、住、坐、卧等平常的生活中追求绝对自由的境界。此主张与传统的造景手法“步移景异”颇为相似，一步一景除了需要精心设计以外，更多的是靠自身去发掘和体会。

第二，标榜“不立文字，教外别传”，强调对自己本性的直观方法和觉悟境界[2]的不可言传性质。这与景观设计中的视觉元素相关，园林景观的空间划分主要是通过人的视觉感知实现的，视觉是人们欣赏景观最直观的方式。

第三，遵守佛教中“空”的理念，奉劝人们要达到一种完全平静安祥的精神境界[2]。日本设计师原研哉说：“只有空的容器，才有收藏无尽东西的可能性。”禅宗以“空无”哲学为理念的现代设计，为我们创造有无尽可能性的精神世界，这与传统的景观内涵表现非常相似，传统的景观内涵就是人为塑造一个让人拥有无限联想的空间，通过联想来表现景观的魅力。

2. 禅宗文化的艺术表现

2.1意境的交融

意境一说最早可以追溯到佛经，它是园林的风骨和灵魂，有意境的园林才是有生命力的[3]。意境是“情”与“景”的结晶，换句话说就是寄情于景。

在禅宗“教外别传，不立文字；直指人心，见性成佛”的十六字心传中，“不立文字”是重要特色。不立文字，就是不凭借语言文字来解释、传授教义。其根本原因是禅宗认为语言在传递意义的同时又遮蔽了意义。这需要人们去理解和领悟，理解四季变化中生命的无常和轨迹，感知大地自然，以禅为重，内修外弘，亲证自得。

2.2象征和暗示性

象征即创造，创造离不开象征，二者实为一。在禅宗语录中大量地运用象征手法。暗示性的实质就是不加批判地接受别人的思想、观点、意志、看法等，通俗地讲就是“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禅宗语录独特的言说方式具有象征和暗示性。

3意境交融在志莲净苑中的应用

3.1寺苑规划与空间格局

中国的寺庙规划建筑形式上常采用“伽蓝七堂”制度 [注]。禅宗兴起后，禅宗立下了丛林规式，不建佛殿，只设禅堂和法堂，明代后期却恢复了佛殿制度。

志莲净苑是一组仿照唐代建筑风格设计的轴线对称的木构建筑群，布局层次分明，顺循地势，沿中轴线对主体与单体建筑进行主次分布，配置对称平衡（图1）。志莲净苑的中轴线布局，把中国人重视不偏不倚的中道观念、物我一体的和谐之道，以及“以人为本”的人文精神充分地展现出来。

中国传统的宫殿、宗庙、祠堂都是采取庭院的布局形式。一般以两进、三进较为普遍。与唐代佛寺一样，志莲净苑亦设三进三重门，并配置七堂伽蓝、万佛塔等佛阁，作为整个净苑的重要构成部分。由山门至大雄殿后的藏经阁，需要经过三进和三重门：第一进为山门、莲池、长廊、钟楼、鼓楼；第二进为天王殿、客堂、药师殿、祖堂、观音殿、卧佛殿、壁画《净土经变图》；第三进为大雄宝殿、五观堂、法堂、藏经楼、方丈室、念佛堂、万佛堂组成。佛寺三进式的设计，既反映中国民居院落特色，也展现了佛教对人文的关怀。

3.2建筑风格及传统技艺

中国古建筑通常以木结构为主，房屋先由木梁枋和立柱组成框架，再配以木框门窗，除了砖瓦、柱础石之外，地面以上部分都由木料构成[4]。志莲净苑建筑与古建筑相似，由20多座木构单体建筑组成，不用一钉一铁，全是木条入榫搭建而成。

志莲净苑的仿唐建筑采取以四合院形式，前院﹙布置有莲花池、长明灯﹚、二进院﹙设丹墀﹚均由回游式的长廊包围，这些长廊把寺院的各部落重重连接，称为回廊或游廊。前园之回廊通达山门、东西二门、钟鼓二楼，并从钟鼓二楼旁接道入二进园，通达天王殿背后的韦驮殿，以及观音、药师两座侧殿，围成两组四合院布局的院落。配合中轴线均衡对称，让院落主次分明，错落有致，表现了和谐舒朗的整体风格。

3.3园林造景特讲究细节

园林意境是一种艺术境界，它是客观存在的，是由生活美、自然美升华产生的艺术美。园林意境就是“言外之意，弦外之音”，创作意境的过程中要做到“意在笔先，情景交融”，而根据欣赏者和时间的不同，可能是“意随人异，境随时迁”。

禅宗园林是一个富有禅意、高文化含量且赏心悦目的佳境。志莲净苑的东园是回游式山水园景，曲径通幽，偏向于动观性，属于以动游、路游为主的游览方式。西园有唐式枯山水庭院，甚富禅趣，偏向于静观性，属于参悟式、敬畏式的游览方式，东西二园互为对照而有深刻的寓意。

3.4园林植物的禅意之美

植物是园林景观至关重要的元素，利用园林植物进行意境创作，是中国传统园林典型造景风格和宝贵的文化遗产。人们从对景象的视觉审美开始，展开联想，由植物之美升华成园林意境之美。

山门首进是四个莲池，盛放朵朵芙渠。在历代文人骚客对莲花歌颂喜爱的影响下，莲花成了高洁清雅之象征，而志莲净苑的四个莲池，意境升华，表示人间净土的所在，塑造了一个与世无争的佛门圣地。

东园回游式山水园景，植物群落丰富，主要配置乔木、灌木和地被，大量运用松树Pinus spp.、侧柏Platycladus orientalis和榕树Ficus microcarpa等植物，给东园带来生机勃勃、绿意嫣然，营造一种曲径通幽的氛围。松柏象征长青，意味人生虽短，意志长存。佛门净地，静谧平和，这是一种远离凡尘、幡然自悟的园林意境。

西园是唐式枯山水庭院，它是小尺度的盆景式的园林，通过写意、象征的手法在有限的面积中造出禅意盎然的园林景色。枯山水庭院，石块象征山峦，白沙象征湖海，乔灌象征森林，寥寥数笔即蕴涵着极深寓意。所谓一沙一世界，一叶一菩提，禅宗“空无”的思想在这里得到体现，这是一个千变万化的精神园林，达到了拥有无限可能的精神境界。

4象征意义和暗示性手法的应用

4.1在建筑院落空间中的应用

四合院是中国传统的建筑风格，最少已有三千多年的历史。以四合院构成的院落格调庄严，前后两院内外分明：院内不受外间尘嚣影响，外头亦难以看到内里风光。要逐渐地深入，方能见到全貌。类似四合院的寺庙空间层次，予人神秘、内敛、含蓄、深藏不露之感，这正是中国人传统性格特征的投射。

山门是正门，象征明灯，指引众生走向解脱之道；莲池在山门后方，四个莲池暗喻寺庙净土；天王殿是大门后的首殿，位于庭院前方，用作迎接及引导众生和守护。天王殿两侧有两座对称的钟楼和鼓楼；经过莲花池的洗涤，并穿过天王殿后，就可到达丹墀。丹墀两旁的药师、观音两偏殿，担当协助救苦救难、消灾延寿的角色。大雄殿前的丹墀中央，有一智慧灯，智慧灯由金属莲花瓣层叠而成，底部刻有十二生肖图案，寓意佛教的智慧遍及众生。在布局上，大雄宝殿是净苑三进的第三重门，也就是众生向佛的终点。及此，众生便完成由放下尘欲至解脱成佛的过程。

4.2在园林造景细节中的应用

志莲净苑的建筑形式简朴、大方，使用的造景元素主要有莲花和兽面。

莲花元素使用最多，莲花有四德，一香、二净、三柔软、四可爱，世间花卉先开花后结实，莲花则在开花同时已有结实的莲蓬，因此承担了佛教的象征使命。在佛教艺术中，莲花代表“净土”，寓意吉祥，象征“自性清净”，莲花是佛教修持圆满成就的标志。莲花元素广泛应用于志莲净苑的瓦当（图2）、栏杆（图3）、灯、地漏、缘木（图4）、柱基础（图5）、大门、香炉等之上。莲花元素的大量使用还呼应了“志莲净苑”的院名，禅意浓郁。

兽面图案少量应用于脊头瓦（图6）和大门中，兽面瓦是安装在屋顶四角（屋脊头）的有兽面花纹的瓦，又称鬼瓦、鬼脸板、兽头瓦。古人认为它有辟邪、除灾的作用。

4.3园林植物象征意义的应用

在园林设计中，象征性植物的运用十分重要。以下表格是寺庙常用植物的象征意义：

在志莲净苑中，睡莲、罗汉松和榕属等植物数量较多。莲花意喻美好、善良、圣洁、宽容大度。罗汉松则寓意长寿、为家人带来安康吉祥。佛教“罗汉”是释迦牟尼的“十大名号”之一，也是小乘佛教修行者所能达到的最高果位。还有榕属植物，寓意旺盛的生命力，象征不屈不挠、开拓进取、奋发向上、坚韧不拔的精神气质[5]。

5结 语

身处志莲净苑，无论是其总体规划、空间格局，还是建筑、园林造景和植物配置等，禅宗文化都渗透其中。一个优秀的禅宗园林作品可以净化心灵，使人顿悟。了解志莲净苑造园中禅宗文化的表现、深入认识禅宗文化，从而收获禅宗文化给我们的启发和灵感。

注：采用南北中轴对称，中轴线上自南向北，依次为山门、天王殿、大雄宝殿、法堂、藏经阁，东西配殿则有伽蓝殿、祖师堂、观音殿、药师堂等。中轴线东侧为僧人生活区，包括僧房、职事堂、厨房、斋堂、茶堂等，西侧主要是云会堂，以容来访僧人。整个建筑组群主次分明，大雄宝殿为寺庙的主体建筑，位置居中，一般立于较高台基之上，彰显其威严主导的气势。

参考文献

[1] 香港正文社.香港旅游全攻略[M].香港：中国海关出版社，2003：50-60.

[2] 洪修平.禅宗思想的形成与发展[M].中国：凤凰出版社，2011：25-26，30，32-33.

[3] 韩红.黄小金.禅宗美学对当代风景园林设计的意义[J].中国园林.2011（8）：52-54.

[4] 贾洪波.中国古代建筑[M].中国：南开大学出版社，2010：40.

[5] 杨新红.中国植物的象征意义及文化[J].传承，2011：15-17.

作者简介：

关雯/1987年生/女/广东开平人/园林助理工程师/研究方向为园林设计/E-mail：252939540@qq.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