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样了解一位总让人“意外”的艺术家?

2015-04-29 00:44廖慧
青年作家 2015年2期
关键词:何多苓意外隐士

廖慧

这是一位总让人“意外”的艺术家,他的“兴趣爱好”之广泛,几乎涉及了所有艺术的门类——摄影、建筑、音乐、诗歌、小说……当然,还有他的本行,绘画。他对每一种爱好的介入之深,完全是“专业”的,他完全可以充当音乐演奏的“翻谱员”,诗歌写作的“评判者”,建筑师的“合作者”。但他认为自己的爱好又是“偏僻”的,因为相比他人,他“只注重内在的东西”。那么在一个艺术家的创作秘密里,绘画和其它“兴趣爱好”总体上是什么关系?“兴趣爱好”真的就只是“业余爱好”吗?尤其被称为“画家之中的诗人”的何多苓,诗歌(或者文学)对他的绘画生涯起着怎样的作用?这些都是我之前没有认真想过的。

不知道什么原因,我们经常觉得自己“了解”何多苓——他的绘画作品,哪怕一朵花也仿佛处在某个重要的时空交接点上,有说不清楚的意思;他随和、优雅,有着很好的品位,深得学生和粉丝的热爱;媒体上也不乏关于他的报道,我们知道那些专属于他们那一代人的故事,精彩搞笑,或者忧伤感人,听起来像传奇……对这位大艺术家,在那些专业的美术文献里,也有批评家们的解读,但我真的了解他吗?不然怎会让他自己说出这样的话来:如果在古代,我就是一个真正的“隐士”!

“隐士”是这一两年才有人这样形容何多的,我开始并不当真,因为虽然他在画坛行事低调,显然还是生活于“闹市”,生活与大家并没有什么大的不同,我那会儿一心想到的是归隐山林的修行者们。但在去采访那天回来,更加深入地阅读他了从前的文字,又整理了录音文件,我突然意识到仿佛刚刚还近在眼前的何多的确是“隐士”,而且是隐于市的“大隐”。这让我感到兴奋,仿佛某个艺术的“密码”马上就要被我解开了。

这段选自2011年出版的字书《天生是个审美的人》里的文字,大概能够把我们带入何多苓在绘画、音乐、文学与诗歌中辗转流连的情境。在这段文字里,种种艺术的形式与界限仿佛透明起来,可以被轻松地穿越,却又依然历历分明(甚至“文学”和“诗歌”也区分得很清楚)。来回梭巡、比较借鉴的结局出现在画布上——这似乎是唯一的现实显现,但他叙述的方式是“诗人”的。

“何多苓式文字”是典型的诗人随笔,总喜欢把很多意思糅进有限的词语(最后糅出一连串的比喻与象征),内容密实丰富,可以读出骨子里的气味来;但何多苓其实也有类似作家的叙事愿望,在密集的词语底部,总是涌动着一条河流,会挟裹着泥土、岸边的花草裂罅而出,沉重的思想就这么被活泼地带动起来,煞是好看。在音乐、绘画、诗歌种种艺术形式内里涌动着一种“不明物质”,何多苓一开始就直奔它而来,并且制造出了一种强大的密度与张力,又练就了在其中自由来往、相互抽取补足的能力。因此几乎可以说他是在用写诗和作曲的方式画画的,或者他是用画画的方式写文章的?

从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到今天,从“乡土”“知青”“女人”“婴儿”“庭院”到今天的“写生”“花园”,何多苓携带着诗歌和音乐,经历了绘画的多个阶段,成就了一种“隐士”的状态。此刻,其实不必再探讨他与其它艺术门类的关系,而是要继续观察研究他与中国传统文化关联的时候了。谢天谢地,天下的“隐士”都应该是如此不同的才好。每个人都有不同的“切入点”,不同的发展脉络,而不是在一种样式里生搬硬套。

“我觉得绘画中的这个世界,有点无穷无尽。比如我们现在的这个花园头,所有的东西……完全也是无穷无尽的。”那天采访,何多苓说这个话的时候,举起了双手,右手握着那只停顿在虚空中的画笔。一如他的风格,何多苓对自己这个“隐士”的考量主要来自自己内心的艺术状态,并不单指外状。他“隐身”的花园和画布,近在眼前,却早已内心化了。

还是要感谢文字,我感觉真正有点了解何多苓了,是从那天认真地重新阅读他屈指可数的几篇文章开始的。尽管何多说过文字对绘画不重要,但他自己的语言文字却犹如进入他绘画的“天梯”。这“天梯”不同于石阶那么步步落实在艺术作品中,它是思想发展的细节与脉络,也是气质型的,因而也是快速的。它们就像一个隐士无意中给人留下的一条了解他的隐秘通道,借机窥探他山中之物的一鳞半爪,否则在我可能只能“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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