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莉
民国是一个抒情的年代,孕育了很多缱绻的爱情故事,而这些故事最持久最动人的保存方式,大概就是情书了。鲁迅与许广平的《两地书》,徐志摩与陆小曼的《爱眉小札》,沈从文与张兆和的《从文家书》,朱湘写给刘霓君的《海外寄霓君》,庐隐与李唯建的《云欧情书集》,白薇与杨骚的《昨夜》……这些留存下来的美丽字句,是后人确认、回味那些珍贵情感的最好方式。
在诸多民国情书中,最清澈动人的莫过于沈从文对张兆和的这段表白:“我行过许多地方的桥,看过许多次数的云,喝过许多种类的酒,却只爱过一个正当最好年纪的人。”沈从文与张兆和的结合,从心动、追求到最终执手,情书可谓功不可没。
从湘西凤凰小城走出来的乡下人恋上了生长于江南的名门闺秀,这本该是一段无望的爱情,然而沈从文固执地写了三年零九个月的情书。从初次告白“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爱上了你……”的怦然,到“如果我爱你是你的不幸,这不幸是同我的生命一样长久”的深情,再到“我尊重你的‘顽固,此后再也不会做那使你‘负疚的事了”的沮丧,沈从文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张兆和一开始从不回应,但情书还是悄然在他们之间架起一座桥梁。最终,“她虽顽固地不爱他,却也深深地被他顽固的爱感动了”,沈从文获得了一份“乡下人喝杯甜酒吧”的甜蜜电报,如愿娶得心上人为妻。说沈从文与张兆和的结合是“一场用情书赢来的爱情”,的确丝毫不为过。新婚不久,沈从文在回湘西老家的行船上,与在北平的爱妻鱼雁传书,于是诞生了《湘行书简》这本美丽的“三三(张兆和)专利读物”,情书中的情书。
情书甚美,家书更真。抗战期间,沈从文被迫与妻儿离散,书信成为他们之间唯一的纽带和安慰。沈从文去信颇多,有时信件积压,张兆和竟在同一日收到过六封信之多。她不无骄傲地感慨:“在这种家书抵万金的时代,我应该是全北京城最富有的人了。”这位甘心为丈夫洗手作羹汤的才女,因书信而收获了极大的幸福感。而在战乱过后的和平岁月里,家书仍是二人生活中不变的主角,只是青春岁月里的缠绵惊人语已不再,多的是嘘寒问暖、家长里短的琐碎关心。“越是在琐屑的私人生活中,越是容易见出那个作家的真面目。”文章可以矫饰,私下写作的书信则往往真诚。
重拾情书年代的温馨与浪漫,在今天这个快速发展的时代里,实在是一种难以寻觅的珍贵了。
(摘自《风流一代·青春》2015年第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