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子++娜仁琪琪格++安琪++谷频++章治萍
甲子诗一首
又见茅屋
蜀城西门之外的梵安寺
简陋的茅屋盖起,为被贬后
弃官的左拾遗一家遮风挡雨
不料,八月刚至
欺人的秋风竟把它无情地摧残
茅屋破了,主人却因祸得福
雨漏床湿,冷硬如铁的布衾
触发了那忧国忧民的千古诗篇
风华正茂时,我慕名而来
时隔不久故地重游
知命之年又站在了它的面前
——岁月无情,敬仰未变
茅屋,自诗圣涉水而去
曾为历代秋风所破
又为历代仁者所修
一直矗立在成都的浣花溪畔
矗立在后来者久久的凝视里
矗立在众多未至人的心里面
一座古老的茅草之屋,其价值
胜过现代的广厦千万间
而且,早已风雨不动安如山
娜仁琪琪格诗二首
颤栗
它们抱紧翅膀 不肯打开
这些脱壳而出的小鸟 我喜悦的双眼
看见了它们的惊慌 颤栗 与恐惧
喜悦与悲伤 只是一步之遥啊
我站在玉兰树下
泪水如洪
这春天
仿佛送给我
一个人悲伤那些匆匆走过的人
他们赞赏着花开
他们的声音是那么喜悦
而我
看着那些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小鸟
看着它们的旧与老
有的折了翅翼
想着它们急着
赶往春天的小样子
那些“当当当”的声音 是多么清新
它们啄着壳
它们急着来到明亮
这突如其来的沙尘
送给我一个春天的
疼痛
伤悲与无助
尽管我知道 一些新生正走在路上
它们潮水一
般赶往绽放
蛊惑
她想把云潺与麓湖放在一起
觉得这样的组合 天地无双
一个在天上 潺潺走动
轻轻地飘 而另一个在地上
氤氲或荡漾
如果云伤感了 就把泪掉在这湖里
如果湖累了 就看着云发呆
或吹泡泡
如果湖说渴 云就倾注湖以水
如果云瘦了 湖就为云生烟
请不要嘲笑 这些
风马牛不相及的想法 她这样说
不是她自己要这样说
就像行走在麓湖边上的那夜晚
她突然说 那边有妖精
你却说 你乱说
你再听她的声音已不是她的声音
你再看 她的腰身已不是她的腰身
那山不只是青山 那水不只是绿水
今世不只是今世
安琪诗二首
往事,或中性问题
再有一些青春,它就将从往事中弹跳而起
它安静,沉默,已经一天了
它被堵在通向回家的路上已经一天了
阅读也改变不了早上的空气哭泣着就到晚上
流通不畅,流通不畅
再有一些未来的焦虑就能置它于死地
我之所以用它是想表明
我如此中性,已完全回到物的身份
康西草原
康西草原没有草,没有风吹草低的草,没有牛羊
只有马,只有马师傅和马
康西草原马师傅带我骑马,他一匹我一匹,先是慢走
然后小跑,然后大跑,我迅速地让长发
飞散在康西草原马师傅说
你真行这么快就适应马的节奏
我说马师傅难道你没有看出
我也是一匹马?
像我这样的快马在康西草原已经不多了。
谷频诗二首
隐藏
一只麻雀站在露珠之上
他用翅膀扇开巨大的河流
在自我与外物之间
永难磨灭的秋天是叶子
抑或月光的纸,语言的刀刃
削去一个个飞翔的样本
空幻的爱情更像旧谷仓
唯一收藏着那棵野生的葵花
我们总有许多收获遗忘在光阴背后
这一年的雨水被我端着
陶器的声响盖过大地的键盘
只有旅途是真实的隧道,你
能走多远就走多远
我们不是隐性人,只喜欢
把自己扎进灵魂的底部
在天亮之前写作
写作并没有危险,也不属于
黑暗的行为,只有闪亮的语词
才会使昙花恒守果园
夜晚的背面,我是带着诗歌漫步的人
每天都看见事物的叶片扫到一起
如同一面镜子里的伤疤,相互吸引
又相互抵触,最干净的肉体
从没真正期待过天明。在黎明
晴天和阴天都是多余的
被街道隔离的窗户
难以掩饰灯火整晚在纵欲
喝点清淡的茶吧,哪怕头脑像迷宫
而我们描述过的墙始终保持清醒
章治萍诗一首
杯葛
说软点,是泥抵制雨
说硬点,是弓抵制箭
说短点,是儿子抵制父亲
说长点,是世人抵制祖先
说轻点,是笔墨纸抵制诗文赋
说重点,是小贱命抵制大官人
说小点,是一位佃农抵制一位地主
说大点,是一群人民抵制一群国家
说近点,是关乎于名誉而对他保持距离
说远点,是关乎于生死而对你坚持警惕……
——这没完没了的拼比
正是杯葛的移骨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