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赵款款
我们是两支队伍
◎ 赵款款
一周有七天,也有七段傍晚到夜晚的时光。其中,大概有两天,我和丈夫一起做饭;有一天,他去跑步,我做饭等他;有一天,我们一起跑步,回家吃简单的水果蔬菜保持运动成果;有两天忙工作或犯懒、犯馋,就相约下馆子;还有一天是大餐日,有时自己做,有时出去吃。两个毫无应酬、毫无社交的人,就这样日复一日地生活着。
某一天,我们从两个不同的地方各自匆匆赶回家。其实,家里根本没什么重要的事,我们好像仅仅是要排除万难,早些回家,一起吃晚饭。意识到这一点,看着灯火通明、车流汹涌的街道,再看着车窗里的自己,我突然觉得很可笑。
每一天,从六点开始,从吃饭到睡觉前的时光,都美好得像一首诗。
自来水管的水流声,带着水珠的菜,菜刀和菜板发出协奏曲,葱姜蒜扔进油锅噼啪作响,煤气灶小火苗乱窜,玻璃窗迅速蒙上一层水汽,热菜热饭端上桌……这些美妙的诗的语言啊!日日要出门见不同的人,每天都要穿戴整齐、言行得体,连着两天在外面同别人吃饭到很晚,就感觉元神散了。回到家,必须留出完全空闲的时间,能量才得以从四面八方回到身体里。并非我们喜欢孤独,孤独是一种常态,跟别人交流、相处,其实都是在消耗精力。两颗孤单的星球因缘际会,彼此靠近。回家,关上房门,就好像隐居在了这个乱糟糟的城市。
我们好像是两支队伍,流放到了同一个荒岛上。我们各自为营,自给自足,同时又一起训练、一起联欢、一起抗敌——那个敌人也许就是漫长的岁月。
在现代社会,毫无应酬和社交,只有朋友,没有人脉,是不是一种失败?我们也曾苦心经营过人脉,没事的时候要花大量的时间、金钱维系,有事的时候捅哪儿漏哪儿,索性放弃。
周末的晚上,我说:“一周七天,咱们好像没有任何饭局,也没单独活动过。可能咱们都属于那种不爱出去玩的人,这是内心深处隐藏的厌倦感吗?”
他闲闲地说:“我爱玩啊!每天等你睡着之后就出去玩,赶在你醒前再回来!”
我一时语塞,想了一下,说:“你走以后,我也出去玩了,然后,在你回家之前,我也回家了。”
他笑了:“不可能,我出去的时候就把门反锁了!”
我们就这样说着一箩筐又一箩筐无聊的话,想象着无数无聊的场景,自得其乐地一起度过无聊的夜晚。
(摘自《读者·原创版》2015年3月 图/yeston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