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一笑值千斤

2015-04-20 08:55十里菱歌
桃之夭夭A 2015年4期
关键词:上官公主

十里菱歌

简介:有一位公主,皇上把她许配给了将军,然而,新婚之夜,将军手持一把大刀冲出去造反了,从此,公主成为了寡妇,于是,公主立志要减肥……

一、将军夫人有点胖

将军府。

上官若梁捧着新衣裳来给我试穿的前一天晚上,我刚上过一次秤,不多不少,重了五斤。

我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一动不动地站在镜子前,身上只穿着贴身的肚兜和小裤。他毕恭毕敬地将裁好的衣裙递给我,我冲他优雅地一笑,接过来,行云流水地将手臂往袖子里塞。

“嘶啦——”

然后,袖子裂了。

我浑身一僵,随即一脸淡定地将已经变成破布的衣裳递给他,眼睛东瞟瞟西看看,就是不看他的眼睛,撇着嘴角道:“上官大人,你这次送来的衣裳质量太差,我表示对你们燕女居很失望,重做,打回去重做!”

他没有伸手来接我手上的破布,半眯起眼睛打量了我半晌,蓦地笑了:“将军夫人,几天不见,您是不是又蓬松了一点儿啊?”他走到我面前,抬手捏了捏我肉乎乎的手臂,又捏了捏我软绵绵的肚皮,叹道,“啧啧,照这油腻的手感,恕下官斗胆一猜……唔,起码胖了有六七斤吧?”

我立刻暴跳如雷:“五斤!五斤而已!”我后退一步,从一旁的梳妆台上拿起一锭银子抛给他,命令道,“安慰我!快!”

银子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他伸出双手堪堪接住,瞬间就笑得眉飞色舞:“是是是,您说五斤就五斤。依我看,夫人,您一点儿也算不上胖,像您这样的尊贵人儿,自小锦衣玉食,这样的身材刚刚好。再说,现下最流行像你这样珠圆玉润的款……”

我不满意了:“要说我瘦!”

“这个……”他面露难色。

我果断又抛给他一锭银子。

“是是是。”他收了银子,马上笑得春风荡漾,温着嗓子哄道,“夫人,您真瘦,每一处都好瘦,其中最瘦的是你的眼睛……”

我看着镜中的自己,小山似的脸颊,莲藕似的胳膊,水桶似的蛮腰,柱子似的大腿,一笑,眼睛就找不到了,我忧伤到了灵魂深处。

我透过镜子,转眼一看身后的他,墨色般的长发,深海般的双眸,秋枫般的薄唇,他身穿一件丹红色的官袍,上绣白鹤梅花,举手投足之间气度自若,我嫉妒到了灵魂深处。

感受到了我炙热的视线,他笑吟吟道:“夫人,不是下官不大方,但好歹下官是一介清白之身,您要再这么盯着下官看,下官恐怕就要……”顿了一下,他道,“收钱了。”

我:“……”

所以我才会欣赏他。

他是典型的见钱眼开的人,只要给得起他满意的价钱,恐怕要他现在脱光了,跳个艳舞给我看他也愿意。从来没有人说过我瘦,只有他愿意赞美我,歌颂我,让我自信,让我飞……当然,前提是给他足够的银子。

我无限唏嘘:“上官大人啊上官大人,钱财乃身外之物啊,你咋就不能学学其他那些高风亮节的臣子,视金钱如粪土呢?”

他笑了笑:“下官倒是想视钱财如粪土,可惜,下官要存老婆本。”

“老婆本要存这么多?”我奇怪地望着他,“就你从我这里坑走的银子,差不多都够你养十个老婆了吧?”

“说不定我未来娘子的饭量一个顶别人十个呢……”他意味深长地瞟了我一眼,低低的嗓音里含了一丝笑,一边说着,一边从茶几上的锦盒里拿起一套崭新的女式衣裙,然后在我身后抖开,替我披上,“好在我早就料到你一定会长胖,特地命织娘多裁了几套宽松些的,否则,等天转凉,你就没有衣裳可换了。”

他有条不紊地替我更衣,我身上除了肚兜和小裤之外别无他物,他温润的指尖时不时触碰到我裸露在外的肌肤,我想了想,提醒道:“喂,就算我真的肤如凝脂,你也别乱摸啊。我不是随便的人,虽说我丈夫已经死了,我也是很洁身自好的。”

他轻笑了一声:“以往你都不介意的。”

他绕到我身前,垂下眼睑,专注地为我将前襟的系带绑好。他不是第一次为我穿衣,手法熟练得很,没两下就帮我将衣裳穿妥当了。

衣裙穿好,我对着镜子左瞅瞅右瞧瞧,末了还转了个圈,一只手叉腰,一只手搭在后脑勺,风情万种地一笑,问他:“美艳不?迷人不?能让人一见钟情、再见提亲不?”

抢在他回答之前,我迅速给他塞了一锭银子。

“当然美艳,当然迷人。”他十分识趣,眉眼温柔地应道,“不过,夫人,您在这将军府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要这么漂亮做什么?”

“那个啥,我丈夫不是过世一年多了嘛。”我捧着自己的脸颊,手心底下那绵软的触感让我心中不禁寒风四起,我叹了一口气,真挚地望着他,“我很寂寞的。我想了很久,觉得自己差不多是时候红杏出墙了。”

二、我来帮你变美

我叫龙婀娜,这么名不副实的名字,是我娘取的。我娘叫钱妩媚,她年轻的时候,曾是江南第一楼名扬天下的舞姬,以赛天仙的美貌震惊九州,以风中柳的身段轰动天下。

可惜,我长得像我爹。

我爹很丑,我一直认为我娘是因为钱才和我爹在一块的,毕竟,我爹是当今皇上。

我娘是个很有性格的人,由于听戏时听多了宫斗,打从心眼里觉得皇宫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因此死活不肯跟我爹进宫当妃子。我那皇帝老爹因为这样,反而更加死心塌地地迷恋我娘,每年都会特地抽一个月时间南巡,名义上是体察民情,实际上是陪我娘赏花赏月赏美景。

爱屋及乌,我爹对我这个自小在民间长大的公主可谓是疼到了心坎里,他时常摸着我的后脑勺,慈爱地对我说:“婀娜,你长得真像妩媚。”

我爹这样说,分明是对我娘美色的侮辱。

我跟着我娘,在江南第一楼里无忧无虑地待了十五年。十五岁,恰是一个美好的年纪,我爹龙心大悦之下,将我带回了皇宫,并将我许配给了从战场凯旋的年轻将军。

在宫中待嫁的两个月里,我深深觉得,我娘对于皇宫的论断是不对的。皇宫哪里是吃人不吐骨头,而是让人吃肉不用吐骨头才是真的。看我,才来没多久,腰围就一天比一天不见骨头。

我胖了,我很忧伤,就这么忧伤啊忧伤地上了花轿。

新婚之夜,年轻的将军掀开了我的红盖头,然后,不知怎么的,他立刻手持一柄大刀出去造反了。

听说,那一夜,将军在皇城下被生擒后,一边愤恨地捶胸口一边仰天长啸:“昏君!老子本来还不想这么快造反的,我跟你什么仇什么怨,你为什么要这样逼我?”

那是他发出的最后吼声,第二天,他就被我的皇帝老爹下令一刀斩了。我这个新鲜出炉,连洞房花烛夜的花烛都还没吹熄的新娘子,一夜之间就成了寡妇。

我爹十分关爱地摸着我的后脑勺,安慰道:“我可怜的小婀娜啊,你不要伤心,你生为公主,难不成还愁嫁吗?”

为了抚慰我受伤的小心灵,抄点将军府所得的钱财,我爹没有将它们充入国库,而是留给了我。就这样我顶着将军夫人的头衔,在将军府顺理成章地住下了。

我泪眼模糊地对我爹道:“父皇,你对我的疼爱如此浓烈,我已经深刻地感受到了,真的,但是女儿这辈子也没别的心愿,唯一一个,就是想早点嫁人。”

我特别想成功嫁人。

因为我长得丑,还胖。我爹说我不愁嫁,他一定是在骗我。

遇见上官若梁,是在我住进将军府的第三天,他亲自提着一篮子水果跑来将军府,身后跟着一排小太监,每个小太监的手上都稳稳当当地捧着一个匣子。上官若梁五官长得极好,又笑得迷人,他问我:“小胖妞,你就是皇上藏在民间养了十五年的小公主吗?”

我正在做减肥体操,他来的时候,我刚好跃离地面,呈现出一个双腿横劈、双手高举拥抱太阳的姿势,百忙之中,我扭头看他:“正是,你哪位?”

他兴味地瞧着我,淡淡勾起嘴角:“久闻婀娜公主大名,今日一见,公主果真婀娜。”

我辨不出他的话是褒是贬,从半空中落到软垫上,盘腿坐着,歪着脑袋不解地看着他。

他从自个儿带来的水果篮里挑出一颗荔枝,仔细剥了壳,微微弯腰,将荔枝送进我嘴里,浅笑道:“我叫上官若梁,从今往后,就要劳烦小胖妞你……咳,就要劳烦将军夫人你多多关照了。”

上官若梁这个名字我在江南的时候就有所耳闻,听说他是京城中有名的美男子,深得我爹器重。每当我爹去江南找我娘的那一个月,宫中的大小事务都是交给上官若梁一手打理,上官若梁可谓是皇帝眼前的大红人。

我有点儿吃醋,我爹的爱,我不要别人来分享。

更别说这位上官大人声名狼藉,满朝文武哪个不知道他以权敛财,但凡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有求于他,都要先给他孝敬银两?

思及此,我吐出荔枝核,挑高眼角看着他:“上官大人,来我这儿有何贵干?”

他笑吟吟地回答:“公主曾和皇上说,想要早日觅得一位如意郎君……”

我心下一惊,按着胸口重重地喘了一口气:“难不成……父皇把你赏赐给我了?”

上官若梁打量了我的神情片刻,笑了笑,道:“公主多心了,下官对朝廷算是还有那么一点用处,相信皇上不会这样对我。”

“虽然我读的书不多,但是我感觉到,你好像是在嫌弃我?”

“公主当真多心了。”他脸上笑意不减,徐徐道,“下官这次前来,乃是奉了皇上的旨意,要助公主变美,好寻得一个门当户对的意中人。”

助我变美?

他这么一点拨,我才后知后觉地记起民间还有一个传闻,称上官若梁除了吃朝廷俸禄,还自己做生意,他在朱雀大街上开了一家“燕女居”,专门为姑娘家设计新衣,配制胭脂水粉,但凡经他亲手装扮的女子,青青草也可以变成人间富贵花,堪称脱胎换骨,改头换面。

我瞬间就来劲了,从软垫上弹起来,扑上去,双手紧紧地揪住他的衣袖:“大人,你一定要帮我啊,我想变美!我想嫁人!”

规矩我都懂,我立刻伸手去掏腰包。

他笑得眼睛都弯了:“下官定当竭尽所能,万死不辞。”他将我给的银票扫进袖子里,朝身后的一排小太监使了个眼色,小太监们立即训练有素地将手中捧着的匣子搁到案上,“下官从宫里带了一些东西出来,请公主过目。”

“父皇这次又给我赏赐了什么……”我一边嘀咕一边好奇地走过去,随意挑开其中一个匣子,“话说,你要怎么帮我变美……天啦,这是什么?”

当我看清匣子内装着的物品时,我不淡定地吓了一跳。

和往常不一样的是,匣子里放着的不是价值连城的金银首饰,也不是强身健体的山珍海味,而是一棵棵白白胖胖的白菜。

我惊愕地看向上官若梁。

他云淡风轻地一笑:“这些白菜不是皇上赏赐的,而是下官的一点见面礼。恕我直言,小胖妞,你……咳咳,公主,你想要嫁人,首先,要从减肥做起。”

三、小胖妞也有春天

我是堂堂皇帝之女,一国公主,打小吃香的喝辣的,每餐饭桌上照例有十八盘肉,我能改成每天都啃大白菜吗?

不能,这是原则问题。

当我又给他塞了几锭银子后,上官若梁便再也不逼我吃大白菜了,所以,我越来越膨胀,衣物越来越紧缩……至于帮我变美,帮我嫁人这事,在我第一次将衣服的纽扣胀飞之后,上官若梁就再也没有提起过。

他放弃了我,我不能放弃自己啊。

我一定要将自己成功嫁出去,并高调地昭告世人:小胖妞也有春天!

为了寻找第二春,我经常跑去朱雀大街溜达。

朱雀大街乃京城的第一大商业街,自古繁华,这里汇聚了来自五湖四海的才子、侠客、商贾……明晃晃一个美男集中营,猎艳风景地。

今日我早早地出了门,逛了一上午有些累,便在街角的一家茶铺坐下。我拎起茶壶,准备倒一杯茶来醒醒神,忽然有一个穿着粗布衣的人影从我身边走过。我本不在意,只感觉到头顶上似乎有一阵微风轻轻掠过,直至店小二掩着嘴巴惊呼:“姑娘,你的发簪……”

我不明所以,怔怔地抬手摸向发梢,发梢空空的,什么也没有。

怎么会什么也没有?!出门前,我特地命小婢将我父皇赏赐的那支冰雪玉露凤凰簪取出来为我戴上,金灿灿,亮晶晶,一步三摇晃,谁看谁亮瞎。

我急忙抬头去寻,这一抬头,恰恰看到刚才从我身边经过的那个粗布人影已经走到了十米开外,他的袖口里隐约滑出一抹金黄,看那色泽,赫然就是我的冰雪玉露凤凰簪!

我立刻大吼一声:“来人!抓贼啊——”

“唰唰唰——”

一阵风动,十几名锦衣卫从四面八方降落在我身边:“公主。”

“公什么主,去追啊!”我伸手推了其中一名锦衣卫。

那小偷眼见自己的事迹败露,赶紧拨开熙熙攘攘的人群,拔腿就跑。我身旁的锦衣卫被我的莲藕臂推得一个踉跄,站稳后,应了一声“是”,便马上撩起袍角,点足一跃就要去追。

在这短短的光景里,对街酒楼的二楼已然飞出了一道利落的身影,那是一名约莫二十岁的年轻男子,身着一袭雪色白衣,隔得远远的我看不清他的脸,然而,就这么看着他流云似的从窗前跃下,追小偷而去,我竟然看得心中一池春水荡漾。

我双手捧心,十分激动。瞧瞧这白衣,瞧瞧这神韵,按照我跟我娘听遍戏楼的经验来看,他一定就是小言里的男主角!

锦衣卫刚一腾身从地面跃起,我马上伸手扯住他的衣角,一拉,“砰”的一声,锦衣卫砸到了地上,灰尘滚滚。

锦衣卫不解地抬头看着我,小眼神有点儿委屈:“公主,你怎么……”

我对他温柔一笑:“小傻瓜,让你去追的时候你不去追,现在别人都去追了,你还来凑个什么热闹?”

锦衣卫默默地退了下去。

那名白衣少侠已经制伏了小偷,手里拎着我的冰雪玉露凤凰簪,转身朝我走来。

这么迎面一瞧,我终于看清了少侠的容貌。呃,少侠的容貌,和我想象中有点儿不一样啊。

我原以为白衣少侠自当是精致的、秀美的、仙逸的,而这位白衣少侠却不同,他长得浓眉大眼,下巴轮廓方正,皮肤是健康的古铜色,比起京中男子的温文儒雅,他多了一丝粗犷之气。

我不知怎的就想起了上官若梁,清冷如山上雪,秀致如月下花,那才是经典的皇城美男。

少侠走到我面前,摊开手掌:“姑娘,你的发簪。”

我听见他开口说话,心里有些小小的讶异,这口音……

“你不是燕国人?”我问,随即一笑,“走,我请你喝酒去,咱们慢慢聊。”

四、尝尝这块鸡屁股

少侠原来是狄国人,名叫赫连岳。

赫连岳带着我走进他刚才飞出的那家酒楼。他称自己和朋友原本在这里喝酒,听到我的呼救便赶了出去,现在回来,恰好可以介绍他的朋友给我认识。

我跟着他上了二楼的雅座,抬眸一看,哎呀,这可不是一般的朋友啊!

雅座窗边,一名锦衣玉带的男子坐在那里,他换下了丹红色的朝服,穿着一件华贵的绛紫色的衣袍,黑发也不像平时那样一丝不苟地束冠,而是随性地披散下来,在背后用一根绸带束紧。他正握着一只酒杯在喝酒,这般顾盼风流的姿态,不是咱们的上官大人又是谁?

上官若梁看着我和赫连岳,笑吟吟地问:“抓到小偷了吗?”

我和赫连岳走到上官若梁的那一桌坐下,赫连岳对上官若梁抱拳致歉:“有劳大人久等了。”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上官若梁谦和道,“世子无须客气。”

“世子?”我疑惑地重复一遍。

见我一头雾水,上官若梁道:“想必两位还没有时间好好认识。”他一脸浅笑,介绍道,“这位是赫连岳,狄国的世子爷;这位是我国皇上最疼爱的小公主,名唤婀娜。”

我恍然大悟,原来是狄国的世子爷。

嗯,这身份很好,配得上高贵的我。

赫连岳也是一怔,看向我的眼神里好像有什么一闪而过,我还没来得及捕捉,他就恢复了一贯的豪迈,行礼道:“如此,是赫连失敬了,未曾识得公主真容,多有得罪,请公主多多海涵。”

“世子说的这是哪里话……”

我嫣然一笑,正要示好,可惜,话说到一半就被上官若梁打断:“就是,婀娜没唐突了世子爷就算不错了。”他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

我扭头看他,这个时候还来挤对我?我用眼神给他扔飞刀,只求他不要再来搅局,迅速在桌子底下给他塞了一锭银子。

他脸上的笑容加深,倒真的没再挤对我,换成从桌上的餐盘里夹起一只油腻得发光的鸡屁股,搁进我面前的瓷碗里:“公主,这是你最爱吃的菜,快尝尝。”

我:“……”

嫌钱给得少是吗?居然这样黑我!

我又给他塞了一张银票。

他这才变得正常——可是也正常不到哪里去,他筷子一转,再给我夹来了一块肥猪肉:“下官忘了,一块鸡屁股还满足不了公主你,这种白花花的肉,公主,你以前不是一吃就要吃好几块吗?来,快吃……”

我觉得上官若梁今日有些奇怪,以前他虽然谈不上对我多温柔体贴,但绝不会像今天这样,一字一句都将我往坑里推。我认真看了他一眼,发现他嘴角虽然有笑,眼底却藏了一丝隐隐的恼怒。

唉,他这个磨人的小妖精……

我索性不管他了,当务之急,是赶紧向赫连岳澄清:“不是这样的,世子,你听我解释啊!我不爱吃这些的,你信我,我从来都不吃的……”我急急道。

“真的?”赫连岳反问。

我严肃地点头。

“太浪费了,你应该吃的。”赫连岳一脸不赞同,“鸡屁股这么美味的东西,你不吃岂不是暴殄天物?再说,你这么瘦,不多吃点肥肉怎么行?”

我浑身一抖,惊得张大了嘴。

上官若梁沉默了一会儿,手指悄悄地贴了过来,在赫连岳看不到的角度,捏了捏我的手臂,捏了捏我的肚腩,捏了捏我的大腿……最后,他执起筷子戳了戳碗里的肥肉,叹道:“触感一样。”

我愣了半天,才颤抖着问:“赫连世子,你当真觉得我瘦?”

“那当然,在我们狄国,你这样的女子可以说是娇小的、弱不禁风的……”

“别说了,你不用说了。”我站起来,身子横过饭桌,激动得扑向对面,一把握住赫连岳的双手,“世子,我龙婀娜,大燕王朝十九公主,在这里郑重地向你求婚!”

赫连岳答应了我的求婚,我即将远嫁狄国。皇帝老爹将相关的嫁娶事宜交给上官若梁操办,上官若梁因此忙得不行,我想找他来给我拍拍马屁,好鼓舞我当新娘子的信心,然而,找了几天连他的影子都没有见着。

等我如愿以偿地见到他,已经是我出嫁的那天清晨。上官大人乃“燕女居”炙手可热的仪容大师,一双妙手堪称化腐朽为神奇,所以他过来亲自为我妆点。

几个嬷嬷大约是觉得这不合规矩,在角落里叽叽喳喳了半天,我越听越心烦意乱,果断怒了:“你们觉得他的手在我脸上摸来摸去不成体统是吧?”我踮起脚,双手抱住上官若梁的脖子,将自己整个人往他怀里一塞,“那这样呢?”

几个嬷嬷脸色涨红,嘀咕几句“伤风败俗,有伤风化”,便不忍直视地退出门外。

房里只剩我和上官若梁两个人,我看着他,他看着我,四目相对,身躯相贴,渐渐地,不知是哪里的热度涌了上来,室内隐约响起了男人沉重的喘息……

“好……重……”上官若梁真的是在喘息,“小胖妞,你想箍死我是不是?”

我赶紧松手,一把推开他,“哼”了一声。

他打量了我一会儿,蓦地笑了:“怎么这种脸色?你终于可以成功嫁人了,不是应该很开心?”

我闷闷不乐道:“是应该很开心啊……”多年的夙愿终于达成,明明应该觉得圆满,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一个角落反而显得更空。我叹了一口气,脱下自己手腕上的金手镯,递给他:“说点好听的话来哄我高兴,我这个脸色不行啊,我想气色红润、万人倒地上花轿。”

他瞟了我的金手镯一眼,挑眉:“出手这么阔绰?”顿了一下,“一分钱一分货,公主既然这么大方,下官定当竭尽所能,为公主达成心愿……”

他倾身靠近,尾音消失在我的嘴里。

我愕然地瞪大了眼睛。

他的薄唇在我唇上辗转厮磨,不知过了多久,离开的时候,他的唇瓣沾上了我的胭脂,艳红一抹。他勾唇一笑:“你想要气色好……”他弹了弹我的脸颊,“瞧,气色多好。”

这、这个……

我怔怔地捂住嘴。

天啦,他这一啃简直物超所值啊!

五、快来摸摸我的肚皮

我恍恍惚惚地上了花轿,恍恍惚惚地出了国界,恍恍惚惚地嫁到了狄国,恍恍惚惚地被关进了柴房……

咦?好像哪里不对?柴房?

我猛然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身处一个阴暗的小瓦舍里,墙面斑驳,屋顶上结满蜘蛛网,我左手边是一堆垒得高高的干柴,右手边的墙上有一个生锈的铁窗。纵然我的过往十五年岁月一直养尊处优,没接触过这种地方,但我以我敏锐的直觉一眼就可以认定,这就是传说中专门用来关下人的柴房!

我目瞪口呆,此事大有蹊跷,我现在不是应该在新房才对吗?

我揉了揉眼睛,又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不是出现了幻觉。我站到铁窗边,想找个人来问问这是怎么回事,正巧听到窗外有人在兴奋地说话,这粗犷的嗓音,分明就是我的新任夫君赫连岳。

“兄弟们,我放下了自己高贵的世子身份,忍辱负重,深入敌国,以高超的技巧使出了美男计,终于将那个油腻的女人娶回来了。听说燕国的皇帝最疼爱这个小女儿,有她当人质,这次还用得着担心燕国不听咱们摆布吗?”

我心神一震,顿时明白过来,原来这是一场有组织、有预谋、打着迎娶旗号的绑架!

赫连岳说完,马上有人接话:“咱们兵力不如燕国,怕是不好硬碰硬,必须找一个理由让燕国自觉理亏,让我们狠狠地宰上一顿……”

“各位放心,本世子已经想好了计划。”赫连岳压低声音,“就说那个胖女人不守妇道,与我的侍卫私通,本世子因此身心受创,若燕国不想本世子将此事张扬出去,毁了燕国的名声,就将青螺山那一带划给狄国,赔偿本世子的精神损失,本世子就会大人不记小人过,将公主休回去了事……”

青螺山是狄国和燕国的分界线,多年来一直由燕国驻兵,可以说是燕国的天然屏障,若是让赫连岳要去了青螺山,燕国的北大门相当于完全敞开,到时狄国的骑兵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我国的百姓还有安宁之日?

我气得猛拍铁窗,引起窗外众人的注意:“赫连岳,你不要做春秋大梦!名声是什么?名声是浮云!本公主不在意!你不要以为这样就可以敲诈大燕,我父皇没这么蠢,为了这种摸不到、吃不着的虚名给你割地……”我想了想,觉得我娘在得知消息后,若一时受不了在我父皇面前热泪一洒,我父皇的智商说不定还真的会被淹了,便继续道,“就算我父皇真有这么蠢,上官也会阻止他的……”

我说得斩钉截铁,没想到,结果上官若梁答应得比谁都快。

赫连岳给我父皇去信开了条件,信回来时,上面是上官若梁的字迹,大意是:的确是我们的婀娜公主耐不住寂寞,我们十分愿意献上青螺山,以抚慰赫连世子受伤的心灵。请世子大人大量,千万不要为难婀娜,我们近日会去接她回来好好管教。

赫连岳收到信时,笑得那叫一个心花怒放。他翘着兰花指,挥手帕似的将信纸拿在我面前来回摇晃:“还是上官识趣,瞧瞧,多紧张你……”

我现在已经看赫连岳十分不顺眼,于是我忍不住撩起裙摆,抬高小象腿,在他的屁股上重重地踹了一脚:“滚开!”

赫连岳一气之下,命人断了我的食物,他真是太小气了,之前还会每顿给我一个冷馒头。

我被关在柴房里饿肚子,每天都过得迷迷糊糊的。直至有一天,一名老妇人开了柴房的门,将我拎出去,接着帮我梳洗打扮。我稍加思索,知道是燕国的人来接我了,狄国怕来使看到我的落魄模样会怒而反悔,再生枝节,便赶紧让人将我梳洗打扮一番。

我觉得自己已经不能更落魄了,看,我都瘦了。

梳妆镜里倒映出一名肤色白皙的少女,清澈灵活的大眼睛,暖春花瓣一般的嘴唇,下巴小巧,腰肢纤细……啊,我龙婀娜,终于名副其实地婀娜了一回!

来接我的人是上官若梁。两国早已谈妥当,没有其他杂七杂八的交接程序,只是让上官若梁及其随行的侍卫在城门外等候。

我穿着一袭素白衣裳,坐在轿子里被人送至城门。我撩开轿子的门帘,看见此时夕阳西下,上官若梁下了马,站在一棵青翠的柳树下,一只手牵着马的缰绳,正百无聊赖地抬头望天。

大半个月不见,我此时见了他,才知道自己有多想念他,想念他给我裁的衣裳,想念他给我拍马屁,其中最想念的,是出嫁之前他在酒楼里给我夹的那块鸡屁股,哦,还有那块肥猪肉。我被关在狄国的柴房里时才懂得,他那时是多么慷慨大方啊。

我心潮澎湃,轿子还没停稳就走了下来,朝他直直地冲过去。他反应不过来,我结结实实地给了他一个熊抱。

他背脊一僵,随即怒斥道:“北狄的女人是没见过男人不成?这一路上一个、两个都来投怀送抱,占我便宜!”他抓住我的手腕,一点也不怜香惜玉地将我甩开,“滚!”

他没有认出我?

我喜滋滋地笑了:“上官啊,我迟钝的上官啊,我是婀娜啊。”我抓住他的手往我肚皮上一按,“来,你摸摸,是不是很平坦,是不是很紧致,是不是很玲珑起伏……”

他仔细地辨认了我的五官半晌,眼睛讶异地睁大:“小胖妞?”

我严肃地纠正道:“不是小胖妞,是小美人了。”

他沉默了一阵,表情忽然变得有些阴沉,微微眯起眼睛,凉飕飕地问我:“赫连岳在信中说的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当真不守妇道,和赫连岳的侍卫胡来?”

我很不爽地瞪着他:“我是那那样的人吗?”他点了点头,我抿着唇瓣,低声咆哮,“我当然没有!那都是赫连岳栽桩嫁祸!什么和侍卫私通,都是狗屁。你别看我已经嫁过两次,我纯洁着呢,连男人的小手都没摸过几回……”

“也是,以你之前那个身量,哪个侍卫会这么想不开跑去和你胡来……”他笑了笑,豁然开朗地说道。

我凶狠地瞪着他,瞪了一会儿,想起正经事,忽然就有点心虚:“哎,那个,青螺山因为我落入狄国手中,我岂不是成了千古罪人?”

“千古罪人不是你想当就能当的。”他似笑非笑地瞟了我一眼,“放心,燕国的大好山河没这么容易拱手让人,具体的,回去再说。”

我听出了一些意味,还来不及细想,他已经将我抱上马,跟着跨坐在我身后。

“嗯,幸好你瘦了,否则等把你带回去,瘦的就是我这匹踏雪。”

六、小美人的第三春

踏雪名驹一日千里,很快就载着我们过了青螺山口,回到了燕国的地盘。我以为上官若梁会带着我直奔皇城,回去向我父皇复命,不料他在青螺山的军营前停下。

戍守在这里的大将军似乎是他的旧识,喜笑颜开地将他迎进了军帐,看见跟在他身后的我,问:“这就是十九公主?”我端庄地颔首,大将军朝我行礼,“委屈公主了,为了地形图这般牺牲自己。”

我呆呆地问道:“地形图?什么地形图?”

“上官大人没有和公主细说吗?”将军讶异地看了上官若梁一眼,后者已经坐到了案几边上,执毛在绘着什么,将军思索一阵,道,“青螺山虽一直是我军驻守,然而,我们对山北面的地形一无所知。北狄关卡森严,我们的人无法进入狄国国境刺探,这次,多得公主牺牲小我,去北狄和亲,上官大人才得以借着接你回来的名义深入狄国,将对方的布阵摸了个仔细。”

上官若梁轻咳一声,制止道:“老陈,别多言。”他搁下笔,站起来,将一幅刚刚成形的图画交给将军,“布你的兵去吧,等狄国发现割地是假,定会有一番动作。”

将军一经提醒,急忙拿着图纸走出营帐,干活去了。

我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听将军所言,似乎一切都是上官若梁一手安排,但是……

看出了我的满脸疑惑,上官若梁淡淡解释:“我和皇上本来就有一个计划,要嫁一个公主去北狄和亲,再借公主受到亏待的名义,派人去接公主回来,从而摸清狄国的地形。”他神情有些好笑,“那日我在酒楼宴请赫连岳,就是想推敲他中意什么类型的女子,然后,你就来了。”

后面的事不用他说我也知道了,我虽是一个变数,但是误打误撞的,也算是契合了上官若梁和父皇的计划,他们便顺水推舟将我嫁去了狄国。

自以为的一场桃花缘,最终竟从头到尾都在别人的算计之内,我有些气郁:“这么说,哪怕我没有被退货,你也会去接我回来?”他默认,我深吸一口气,道,“但是你接我回来又有什么用!不管是其他公主还是我,这么一来一回,身子也不清白了。”

他笑着反问:“狄国这么多世子,你觉得我为什么会挑中赫连岳?”他凑到我耳边,轻声道,“自然是因为赫连岳……嗯,不喜欢女人。”

“啊?”

我愣住了。不喜欢女人……不喜欢女人……

回过神来,我怒了,抬头望天大吼道:“天啊!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不就是想成功嫁人而已吗?多么贫瘠的愿望,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成全我?我嫁第一任丈夫死了,我嫁第二任丈夫居然……”我越说越沮丧,咬紧下唇,眼底浮现出泪花。

“这有什么好哭的?”上官若梁好笑地看着我,“一次不行,两次不行,你还有第三次啊。”

我觉得他说得有理,抹了一把泪,重重地点头:“对,第三次只许成功,不许失败。第三次你说我嫁给谁比较有保障?”

“嗯,你看下官如何?”

他的眼里闪过一抹笑意,低下头,欺身靠近我。他这样一张俊逸得有些过分的脸忽然放大在我面前,我蓦地有些恍惚,恍惚中差点就点头说好,万幸的是,我不是那种轻易就被美色冲昏头脑的女人,我猛然回过神来,板着脸,悲愤道:“可你爱的只是我的钱啊?”

“你当真这么认为?我做了这么多,还不足以让你看清我的心意吗?”他的神情好像有些受伤,脑袋一低,脸埋在我的肩窝里,双手在我腰后交叠,看似在搂着我又似在挨着我,“小胖妞,钱财乃身外之物,我若向你求亲,当然是因为我倾心于你……”

“真的?”我顿了一下,“那么,你现在把手伸进我口袋里做什么?”上官若梁只笑不语。

我淡淡地补充道:“还有,不是小胖妞,是小美人,你记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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