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珊
马博敏:钱惠丽的表演艺术值得我们研讨,这不仅是对她个人,而且对越剧事业的发展,对越剧后代的成长都会起到一种推动作用。钱惠丽的艺术成就,我认为有以下几点值得思考。首先是她对传统的态度是死学而活用,钱惠丽对徐派艺术的继承是严谨和扎实的;其次在深深扎根越剧艺术土壤的同时,她又向其他剧种吸取养料,在东张西望当中收获不少。从艺30年来,钱惠丽创作了一批优秀的作品,对于一出戏来说,文本当然是非常重要的,但是演员理解作品能力的高低也是重要的,而钱惠丽能以其深厚的艺术功力带领观众去感受人物。我觉得她有后劲,期待她不断地创造出属于这个时代的精品力作。
傅 谨:我所理解的钱惠丽始终是一个越剧徐派最杰出的传人。虽然钱惠丽有着非常强的创造力,塑造了许多优秀角色,可是在我心里,她最重要的标志就是徐派艺术当代最杰出的传人。钱惠丽用她艺术生命中的大部分时间来演徐派,一个人演了一千多场《红楼梦》,这是十分令人惊异的。在很长的时间中,我们恐怕都亏待了像钱惠丽这样的人。我们对于文化传承的意义认识一直不足。很多的理论家一直有一个说法,认为演员不能光模仿前辈,要做自己,要创造自己的角色。一般情况下这个说法没有错,但是对于文化的继承和发展来说,片面强调是有问题的。可越剧和京剧不一样,上世纪40年代徐派才创始,50年代开始影响中国,直到“文革”结束,徐玉兰这批艺术家是没有传人的,所以钱惠丽几乎是第一代自觉和全面继承越剧流派创始人的传人。如果没有她们的传承,那么越剧的流派大概就没有了。因此,我们要给钱惠丽这代艺人以足够的敬意,给她们文化艺术充分的评价。
王文娟:钱惠丽有一副明亮的嗓子,精美的扮相,并且拜了一位好老师,老师等于是百宝箱,她可以不断地从百宝箱获取东西,当然主要还是靠自身的努力。最初钱惠丽为了演好《红楼梦》特意到上海请了两位老师,这两位老师跟徐玉兰老师合作时间很长,而且最了解徐玉兰老师的演唱特点,钱惠丽演出时,两位老师都在台下看,演出以后,钱惠丽非常诚恳地向两位老师请教,不断提高。后来钱惠丽到了我们上越,到了徐老师身边,在徐老师的指导下,进步很快,而且开拓了自己的表演,创作了很多角色,现在她已经不是在模仿了,她把人物融入到了内心的世界,我希望她继续努力,更上一层楼。
尚长荣:钱惠丽是一位可爱可亲奋发图强的戏曲精英,是尊崇传统,尊师重道的优秀演员。她不但认真继承了流派,而且努力求新,奋力求索,但是又绝不走火入魔。我看上海越剧院的戏,看钱惠丽这些中青年的精英,她们的演出没有哗众取宠,没有奇异地去媚俗,这是非常可贵的。现在到了要研究钱惠丽的舞台表演艺术,研究钱惠丽在漫长的艺术道路上是如何求索、如何做人的,研究钱惠丽的做人和演戏的时候了。前辈之所以能创出优美动人的流派艺术,那是充分发挥了自己的艺术个性。而我们学习前辈不仅要学习其表演艺术,而且也要研究他们当年是如何勇敢地发挥自己的优势,发挥自己的艺术个性。
王蕴明:我有一个观点,表演艺术要跨过三个层次,一个是有本功到跨行,第二个是由本色到生活,第三个由形似到神似,一个优秀的表演艺术家这三个层面要考虑。我以为钱惠丽已经跨越了这三个阶段,我最早看她的《红楼梦》,应该是她的本功,演得非常好。后来她还演过花旦、青衣,而人物的变化,情感的发展有很多层面。
前几年看了“韩非子”,这次看了“李商隐”,看了“皇帝”,这三个角色怎么区别,怎么演出三个人的性格,从钱惠丽的演出中我看到了她的表演功底,完全是三个人三个性格,并且她演的《甄嬛》中这个皇帝是我第一次在舞台上见到。我觉得钱惠丽达到一个新的艺术层面,而这种高度,表现了她的文化素养,她的美学高度,在当前戏曲舞台上是非常可贵的。
毛时安:对上海越剧来说,继承流派是一个特别重要的事情,因为越剧的流派创始人基本都在上海,这种流派的传承更有了一种圣徒般的精神在里面,钱惠丽这些演员当年是像圣徒一样走向巅峰。学流派不重要,重要的是得到流派中精神性的东西,并且化为演员自己的一套。当下,在创新和守成中,如何保持文化张力,是值得我们去深思的。对于钱惠丽来说,她今天已经有了足够的资本去求变了,但是接下来怎么发展是一个课题,不能随便发展,不能没有方向地发展,这个过程需要她以及周边的人一起研究,发展出一个成型的,能够留下来的艺术风格,这对于目前的钱惠丽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事情。
龚和德:钱惠丽可以用两句话来定位,第一句就是钱惠丽使徐派艺术形象获得了新的生命。她的所有版本的贾宝玉我都看过,她确实是用她自己的生命光彩,对徐派艺术做了新的演绎,使得这个艺术形象在舞台上有了新的光彩。第二句话就是钱惠丽为徐派艺术,也是为她自己的舞台艺术开拓出了新的增长点,因为她创造了艺术高峰,她目前为止的高峰是《甄嬛》中的皇帝,这个人物,是批判现实主义和心理现实主义在越剧舞台上的一个重大的成果。也为我们所有的人留下了一个不轻松的评论课题,钱惠丽从贾宝玉到皇帝这样一个舞台人物的创作过程,是值得研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