讽刺言语行为转喻中的语用参数研究

杨小敏，祁世明

(滁州学院 外国语学院，安徽 滁州 239000)

讽刺言语行为转喻中的语用参数研究

杨小敏，祁世明

(滁州学院 外国语学院，安徽 滁州 239000)

摘要：Panther和Thornburg的言外转喻理论，比较合理地阐释了会话双方为何能够轻松而又迅速地推断出彼此的会话意图，弥补了现代语用学在对间接言语行为解释方面的不足，却忽视了参与交际的社会、文化等语用参数。为了有效弥补言外转喻理论的不足，同时进一步加深人们在交际中对讽刺言语行为的理解，有必要引入言外ICM概念和权势、损益/增益、缓和度、说话者/受话者意愿度、社会距离度等语用参数。

关键词：讽刺言语行为；言外转喻；语用参数

认知语用学家Panther和Thornburg的言外转喻理论首次从语用和认知的界面来讨论间接言语行为，在一定程度上探讨人类大脑的认知机理，同时，系统描述间接言语行为所涉及到的语用推理模式和认知基础，比较合理地阐释了会话双方为何能够轻松而迅速地推断出彼此的会话意图，弥补了现代语用学在对间接言语行为阐释方面的不足[1-2]。然而Panther和Thornburg的言外转喻理论偏重于从认知视角解读间接言语行为，却忽视了参与交际的社会、文化等语用参数，难免显得有些捉襟见肘。鉴于此，本文在言外转喻理论的基础上引入言外ICM概念和权势、损益/增益、缓和度、说话者/受话者意愿度、社会距离度等语用参数，尝试对讽刺言语行为进行探讨，以弥补言外转喻理论之不足。

一、转喻理论对言语行为的认知阐释

Panther和Thornburg首创“事态场境”概念(State-of-affairs Scenario)，事态主要包括事件、状态、过程和行为。每个事态场境主要包括以下四个阶段：1.“事态前段”(BEFORE)：导致事态发展的必要前提条件，即动机、潜在性、能力和特征等；2.“事态核心”(CORE)：真实的或实际存在的事态；3.“事态效果”(EFFECT)：紧随事态发展的必要结果；4.“事态后段”(AFTER)：事态发展的预期或非预期效果[1-3]。在他们看来，言语行为也是一种事态场境(scenario)，即言语事态场境，每个言语事态场境都是由四个主要阶段组成，每个事态阶段都可以转喻性地指代整个言语事态场境[2-4]。如：

(1)开车时，要知道，不要打电话。

(2)周朴园：你不知道这间房子底下人不准随便进来么？

鲁侍萍：不知道，老爷。

——曹禺《雷雨》

例(1)中，开车打电话通常可能会导致交通事故。如果将“车祸”看成是一个连续体，边开车边打电话是导致车祸发生的潜在性条件——事态前段(BEFORE)，此处，乘客是在提醒驾驶员要小心驾驶，免得发生意外，车毁人亡，即事态核心(CORE)和事态效果(EFFECT)，因此乘客对驾驶员的批评激活整个言语事态场境，即事态前段(BEFORE)转喻性的代替事态核心(CORE)和事态效果(EFFECT)。例(2)中，事态前段(BEFORE)是鲁侍萍误入周家禁地，触犯了周朴园，于是周朴园责备鲁侍萍，即事态核心(CORE)和事态效果(EFFECT)，因此，周朴园以反问语气达到责备鲁侍萍的目的，而他责备的本质目的是命令鲁侍萍立即离开周家禁地，事态前段激活整个事态场境而隐含未说出话语成分，交际双方通过转喻思维实现轻松推理，顺利完成交际。

二、言外ICM与语用参数

Panther和Thornburg从言语行为事态场境的各个阶段指代整个言语事态场境这一转喻机制视角对言语行为进行分析，揭示了言语行为转喻的语用认知推理性本质，比较合理地阐释了会话双方为何能够轻松而迅速地推断出彼此的会话意图，弥补了现代语用学在对间接言语行为解释方面的不足，但却忽视了参与交际的社会、文化等语用参数，难免显得有些捉襟见肘，因此有必要引入涵盖面更广、包容性更强的知识结构，这一知识结构称为言外ICM。Hernandez 和Mendoza认为，转喻场境中的信息应该包括下面10种语用参数：(1)损益/增益(cost-benefit)：言语行为对会话双方所造成的利益损失/增加；(2)选择性(optionality)：言语行为所传达的供受话者可选择去做或不做的程度；(3)权势(power)：会话双方之间所存在的权力关系；(4)礼貌常规(convention of politeness)：若某一言语状态明显对说话者不利，且受话者有能力改变此种状态，那么受话者应改变此种状态；若某一潜在言语状态明显对说话者不利，人们便不会期待受话者将之说出；(5) 施事类型(agent type)：谓词表达的话语行为者可以是说话者、受话者或第三方；(6)言语行为时间(time of the action)：言语谓词表现的行为可以是过去、现在或未来；(7)说话者意愿度(degree of the addresser’s will)：说话者在多大程度上希望谓词中所表达的言语状态发生；(8)受话者意愿度(degree of the addressee’s will)：受话者在多大程度上希望谓词中所表达的言语状态发生；(9)缓和度(degree of mitigation)：言外语力被软化的程度；(10)社会距离度(degree of social distance)：在亲密度的连续体上参与者相对位置的远近[5-6]。

这10种语用参数是言外ICM的重要组成部分，每种语用参数在某种程度上存在着相互竞争的关系，语用参数激活的程度随语境的变化而发生差异，言语行为的不同类型受语用参数激活程度的影响[2]。

三、讽刺言语行为转喻中的语用参数

上述10种语用参数是言外ICM的有机组成部分，现结合参与语言交际的语用参数对讽刺言语行为进行探讨，请看下例：

(3)“I see no occasion for that.You and the girl may go,or you may send them by themselves,which perhaps will be better；for you are as handsome as any of them,Mr.Bingley might like you the best of the party.”

“My dear,you flatter me.I certainly have had my share of beauty,but I do not pretend to be anything extraordinary now.When a woman has five grown-up daughters,she ought to give over thinking of her own beauty.”

“In such cases a woman has not often much beauty to think of.”

——Pride and Prejudice by Jane Austin[7]

例(3)是英国作家Jane Austen(简?奥斯汀)的作品Pride and Prejudice(《傲慢与偏见》)中Bennet夫人和先生关于拜访阔少Bingley的对话，其中涉及到以下几种语用参数：①损益/增益(cost-benefit)：Bennet先生的讽刺言语显然对自己有利，对Bennet夫人不利。②选择性(optionality)：Bennet先生的讽刺性言语不会对Bennet夫人是否选择实施请求言语行为的自由产生实质性影响。③说话者意愿度(degree of the addresser’s will)：因为讽刺言语行为的本质是以迂回委婉的方式表达消极情感，其主要目的是对讽刺对象进行贬损、奚落和刺伤[8]，所以Bennet先生的讽刺性言语对妻子的奚落对自身是增益的，因此在很大程度上反应了Bennet先生自身的意愿。④受话者意愿度(degree of the addressee’s will)：讽刺言语行为有损于受话者利益，因此并不反应Bennet夫人的意愿。⑤缓和度(degree of mitigation)：讽刺言语行为以迂回委婉的方式反应说话者Bennet先生的意愿，因此Bennet先生讽刺言语行为的言外语力得到一定程度的弱化，令夫妇二人之间的紧张气氛得到一定程度的缓和。⑥社会距离度(degree of social distance)：基于Bennet先生和夫人夫妻之间的亲密关系，Bennet先生的讽刺言语对夫人的刺伤力得到一定程度的软化，所以丈夫对妻子的奚落与贬损更被看成是夫妻间的一种幽默和谐而非刻意中伤。再请看下例：

(4)Lady:Dr.Wong,what ‘nese’ are you? Chinese,Japanese,or Javanese?

Wong:“Chinese”,and you,madam? Yankee,monkey,or donkey?[9]

——转引自从范黎

例(4)是冷战时期一位中国外交官和美国参议员之间在华盛顿一次晚宴上的对话，主要涉及以下语用参数：①损益/增益(cost-benefit)：中国外交官和美国参议员都使用了讽刺性话语，其讽刺言语行为都有益于说话人本人，而使另一方利益受损。②权势(power)：中国外交官和美国参议员在社会政治地位方面都比较有权势，在一定程度上也反应在他们较为强势的话语语力。③礼貌常规(convention of politeness)：当某种言语事态对受话者来说明显受损的话，受话者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应该设法改变它，故中国外交官在受到美国参议员的冷嘲热讽时选择有力回击。④说话者意愿度(degree of the addresser’s will)：美国参议员的讽刺言语反应了她的意愿，同样，中国外交官的讽刺言语也反应了他本人的意愿。⑤受话者意愿度(degree of the addressee’s will)：美国参议员的讽刺言语有损于中国外交官的颜面，因此并非反应中国外交官的意愿，同样，中国外交官对美国参议员的辛辣嘲讽也绝非美国参议员的意愿反应。⑥缓和度(degree of mitigation)：中国外交官与美国参议员的讽刺言语行为都以相对委婉的方式刺伤对方，在一定程度上缓和了剑拔弩张的局面。⑦社会距离度(degree of social distance)：双方都拥有较高的社会政治地位，彼此的讽刺性话语语力得到一定程度的对冲，双方以非礼貌方式进行调侃也相对对等。

借助言外转喻理论，结合语用参数，我们再以美剧《绝望的主妇》一幕中Susan与Bree这对好闺蜜的一段对话来对讽刺言语行为进行分析：

(5)Susan:Mike wants me to move in next week.

Bree:You will not tell me you have slept with him,Susan！

Susan:Oh,Bree.Mike isn’t as wild as my ex did in bed.

Bree:Oh,my God,you slept with that guy!? A real generous lady is sheltered by a wolf she meets for 3 days.You forget what your ex did to you,Susan!?

Susan:Ok,I’m a slut.I’ll see.

——ABC TV Series Desperate Housewives

“同居”(cohabitation)是一种事态场境。尽管Susan和Bree是一对闺蜜，但是当Susan说出“Mike wants me to move in next week.”时，从Bree的回答可以得知：她对Susan持有一种否定的情感态度。Bree对Susan所说的是整个事态的前段(BEFORE)，即Susan准备和Mike同居的动机或潜在性，此处是事态前段(BEFORE)转喻性地指代整个事态场境。当Susan回答“Mike isn’t as wild as my ex did in bed.”，实质是含蓄的表达出她将要和Mike“同居”。当Bree惊讶道：“Oh,my God,you slept with that guy!? A real generous lady is sheltered by a wolf she meets for 3 days.”，这是对Susan和相识仅有3天的男性上床的冲动比较含蓄地表达出自己的讽刺态度，其实质是讽刺事态核心(CORE)和讽刺事态效果(EFFECT)。后面Bree又补充说道：“You forget what your ex did to you!?”实为劝说Susan在“同居”这一事态上要理性对待。于是，结合Bree的讽刺以及前任如何对待自己的最终结局，Susan选择“Ok,I’m a slut.I’ll see.”继续等待，是为讽刺事态后段(AFTER)。俩闺蜜对话中所涉及到的有关语用参数可总结如下：①损益/增益(cost-benefit)：Bree的讽刺言语行为相对自己来说是增益的，对Susan来说是利益受损的。②选择性(optionality)：Bree选择讽刺性言语对Susan进行贬损并不会对Susan是否选择实施请求言语行为的自由产生实质性影响。③说话者意愿度(degree of the addresser’s will)：Bree对Susan进行奚落反应了Bree自身的意愿。④受话者意愿度(degree of the addressee’s will)：对于Bree对自己的刺伤，Susan只能选择被动接受，因此并不反应她的主观意愿。⑤缓和度(degree of mitigation)：Bree对Susan进行隐晦刺伤，一定程度上缓和了二人之间的紧张气氛。⑥社会距离度(degree of social distance)：鉴于她们俩人是闺蜜，Bree对Susan的委婉刺伤在一定程度上得到弱化，因此，其讽刺言语行为的目的不是话里藏刀，更像是给Susan提供“不要急于和Mike同居”的建议。总之，基于部分代替部分或部分代替整体的转喻关系，以及交际中所涉及到的社会、文化等语用参数，Bree和Susan能够轻松而又快速地理解对方的言语意图，顺利完成交际。

四、结语

综上所述，Panther和Thornburg的言外转喻理论，在一定程度上探讨人类大脑的认知机理，比较合理地阐释了会话双方为何能够轻松而迅速地推断出彼此的会话意图，弥补了现代语用学在对间接言语行为解释方面的不足，却忽视了参与交际的社会、文化等语用参数。本文在言外转喻理论的基础上引入言外ICM概念和权势、损益/增益、缓和度、说话者/受话者意愿度、社会距离度等语用参数，结合英汉双语语料对讽刺言语行为进行探讨，可以有效弥补言外转喻理论的不足，同时可以进一步加深人们在交际中对讽刺言语行为的理解，具有重要的理论和现实意义。

参考文献：

[1]Panther,K.-U.& Thornberg,L.The potentiality for actualitymetonymy in English and Hungraian.In Kluaus-Uwe Panther & Gunter Radden(eds.) Language Arts and Disciplines Amsterdam:John Benjamins.1999:337.

[2]张辉，卢卫中.认知转喻[M].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10:17-19.

[3]杨小敏.语篇构建中的谓词转喻[J].辽宁工程技术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2(5):513-515.

[4]杨小敏.语篇构建中的言语行为转喻[J].长春工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2(3):96-97.

[5]Hernandez,L.Perez & F.Ruiz de Mendoza.Grounding,semantic motivation and conceptual interaction in indirect speech acts.Journal of Pragmatics,2002(34):259-284.

[6]Hernandez,L.Perez.The speech act categories.Journal of English Studies,2004(19):23-30.

[7]王佩兰，马茜，黄际英.英国文学史及作品选读[M].长春：东北师范大学出版社，1992:313.

[8]杨小敏.讽刺言语行为的转喻研究[D].合肥：安徽大学，2013.

[9]从范黎.对言语幽默讽刺及其生成过程的语用阐释：关联论视角[D].金华：浙江师范大学，2005.

作者简介：杨小敏(1981-), 男, 安徽巢湖人, 滁州学院讲师，硕士，主要从事认知语用学方面的研究。

文章编号：1007-2853(2015)07-0031-04

中图分类号：p14

文献标志码：A

DOI：10.16039/j.cnki.cn22-1249.2015.07.009

Pragmatic Parameters in the Metomynic Study of Sarcasm Speech Act

YANG Xiao-min,QI Shi-ming

(School of Foreign Languages,Chuzhou University,Chuzhou 239000,Anhui Province,China)

Abstract:Illocutionary metonymy proposed by Panther and Thornburg reasonably explains why the intended meaning can be arrived at quickly and effortlessly,which on the one hand compensates for the loss that modern pragmatics helps to explain in indirect speech act,while on the other hand ignores pragmatic,social and communicative factors as well.In order to make up for the loss of illocutionary metonymy and help commucators better understand sarcasm speech act,it is necessary to introduce illocutionary ICM and such pragmatic parameters as power,cost-benefit,degree of mitigation,degree of the addresser’s/addressee’s will and the like into the study which are playing a significant role in the scenario.

Key words:sarcasm Speech Act；illocutionary metonymy；pragmatic paramete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