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翔
(山东大学,山东 威海 264209)
基于ABC模型的跨文化交际能力测评研究
赵翔
(山东大学,山东 威海 264209)
跨文化交际能力的构成要素可归纳为ABC模型,即情感、行为和认知三大要素。本文回顾了基于ABC模型的实证研究成果,指出厘清三大要素之间的关系是未来研究的主要方向。跨文化交际能力测评存在的主要问题在于盲目借用他人测量工具和只使用一种工具或方法。根据ABC模型,文化浸入是培养跨文化交际能力的主要途径。
跨文化交际能力;构成要素;测评;文化浸入
自从被称为跨文化交际学之父的Hall[1]《沉默的语言》 (The Silent Language)一书出版以来,这门学科已经有了近60年的发展历程。国内跨文化交际系统研究起步较晚,始于20世纪90年代,近十年才开始有实证研究。跨文化交际能力(interculturalcommunication competence)是跨文化研究最基本的概念之一,吸引了国内外不同领域学者的关注。然而,由于概念内在复杂性,对于跨文化交际能力与跨文化能力(intercultural competence)术语的界定,学术界存在两种截然不同的观点:一是认为跨文化能力是跨文化交际能力的子能力,如文秋芳[2],钟华、白谦慧、樊葳葳[3]等;二是将两者等同,不作区分,如Fantini[4],Spitzberg&Changnon[5],杨盈、庄恩平[6],吴卫平、樊葳葳、彭仁忠[7],胡文仲[8]等。本文持第二种观点。
跨文化交际能力的理论模型主要包括要素模型(compositionalmodels)、互定位模型(co-orientationalmodels)、发展模型(developmentalmodels)、适应模型(adaptationalmodels)和因果路径模型(causalpathmodels)[5]。但由于几乎没有实证研究来比较验证这些模型,跨文化交际能力主导理论尚未形成,现在仍处于概念发展阶段,各种重合、互补、排斥的理论模型共存。
关于跨文化交际能力的构成要素,学术界见仁见智,莫衷一是。但从他们所列的知识、态度、技能、动机等要素中可以找出共性,归纳为ABC模型或三角模型,即情感(Affective)、行为(Behavioral)、认知(Cognitive)三个因素,代表学者有Chen&Starosta[9]、Ward[10]、Oatey&Franklin[11]等。
情感因素即跨文化敏感,是指个人促使自己理解、欣赏并接受文化差异的主观意愿。测量工具是跨文化敏感量表 (ISS,Intercultural Sensitivity Scale),共24项,测量五个维度:交际参与度(interaction engagement)、差异认同感(respect for cultural differences)、交际信心(interaction confidence)、交际愉悦感(interaction enjoyment)和交际专注度(interaction attentiveness)[12]。量表的信度和效度经过反复验证,在国内也被广泛使用,如彭世勇[13]、周杏英[14]、胡艳[15]等。行为因素即跨文化效力,指在跨文化交际中完成工作任务和交际目标的能力。测量工具是跨文化效力量表(IES,InterculturalEffectiveness Scale)[16],共20项,测量六个维度,即行为弹性(behavioral flexibility)、互动放松(interaction relaxation)、尊重对方(interactant respect)、信息技巧(message skills)、认同维护(identity maintenance)、互动管理(interaction manage-ment)。国内相关实证研究已经起步,如俞玮奇[17]、贾曼丽[18]等。认知因素即跨文化意识,是指对自身文化和他人文化显著特征的理解。相关测量工具的信度和效度尚未得到验证。此外,Arasaratnam[19]研发出同时测量这三大要素的工具,目前在国内使用很少,建议使用含15题的初始量具,根据因子分析的结果删减后确定最终题项。
跨文化交际能力的要素模型有助于解决概念模糊的问题,未来研究的重点与难点在于厘清各要素之间的关系以及它们对跨文化交际能力的预测情况。俞玮奇[17]和贾曼丽[18]的研究都表明,跨文化敏感和效力存在较强的正相关关系,两者互相影响,互相制约,各维度之间也基本呈正相关关系。然而,三大要素之间是否存在层级关系和因果关系?其中一项(如跨文化敏感)是否足以预测跨文化交际能力?三大要素与外语水平、我族中心主义(ethnocentrism)、跨文化交际焦虑、跨文化交际意愿等影响因素之间的关系如何?要回答这些问题,可以从其他理论模型(如Arasaratnam的因果路径模型[20])中汲取营养,取长补短,从而更为全面地理解跨文化交际能力的本质。
全球化和新媒体的迅猛发展,使人与人之间的交往不再受时间和空间的限制,变得更为灵活、便捷。文化身份由静态变为动态,这种变化势必影响跨文化效力的“认同维护”维度。全球化时代需要人们具备跨文化交际能力,也会使其概念和构成要素发生变化。除了我族中心主义、跨文化交际焦虑、跨文化交际意愿等影响因素,近年来,跨文化研究在人格和文化智力方面取得进展。
人格(personality)属于跨文化心理学范畴,西方学者研发出多元文化人格问卷(MPQ,Multicultural Personality Questionnaire)[21][22],含 91项,测量五个维度,即文化共感性(culturalempathy)、思维开放性(open-mindedness)、社交主动性(social initiative)、情绪稳定性(emotional stability)和灵活性(flexibility)。该量具在西方的跨文化适用性已经得到验证[23],中国化后删减至65项,研究结果显示,多元文化人格各维度对跨文化适应的影响各不相同,情绪稳定性对跨文化适应有显著预测作用[24]。2013年,Van der Zee等[25]进一步研发了简版多元文化人格问卷(MPQ-SF),含40项。
文化智力(CQ,cultural intelligence)也是影响跨文化交际成功的重要因素,2003年由Earley& Ang[26]首次提出,是指人们有效地适应新文化的能力。测量工具是文化智力量表(CQS,Cultural Intelligence Scale)[27],共20项,测量元认知、认知、动机和行为四个维度。文化智力不局限于某一特定的文化,可以通过后天培养,是跨文化适应的预测变量。最新研究表明,动机维度可以预测不同类型的跨文化适应[28]。未来研究可以关注文化智力量表在不同文化背景中的信度和效度,以及文化智力与跨文化交际能力三大要素之间的关系。
Deardorff[29]采用德尔菲法 (Delphi technique)就跨文化交际能力的构成要素和测评进行调查,23名跨文化研究国际知名专家一致认为,跨文化交际能力是可以测评的,定量和定性的方法均可。对跨文化交际能力进行测评,可以明确其中哪些要素需要进一步培养,可以评估跨文化教学和培训的有效性,可以帮助研究者进一步改进跨文化交际理论和培养方法。由于研究背景、研究对象各不相同,很难找到能够满足所有研究目的的测量工具。国内学者也开始尝试研制适合中国国情的测评量具[3][7],测评时,我们要避免陷入以下误区:
第一,盲目借用他人的测量工具。首先应该对测量的变量进行概念界定,测量工具必须符合研究的理论框架和目标。将西方量具引入中国,需要往返翻译,确保译文准确通顺,兼顾语言等值与功能等值。并且再次检验信度和效度,保证量具的跨文化适用性。
第二,只使用一种工具或方法。跨文化交际能力是一个复杂的概念,单一的工具或方法不能对其进行全面的测评。因此,应采用多重视角、多种方法,每次选取跨文化交际能力的一个或几个变量进行测评。定量研究大都过于依赖自我报告(self-report),具有一定的局限性。受试往往盲目乐观,过于自信,由交际对方或第三方评估更能客观准确地反映真实情况。此外,应与访谈、反思日志、档案袋等定性研究方法相结合。其中,档案袋可以收集历时学习中更为丰富详实的证据,捕捉到测量工具难以察觉的细节,更为有效地评估跨文化交际能力[30]。
培养跨文化交际能力是跨文化教学与培训的最终目标。文化浸入(immersion),强调文化教学与语言教学融合,教学与实践结合,能够从认知、情感和行为三方面全面提升跨文化交际能力。
认知方面的主要培养途径是传授知识,包括文化知识、交际知识、语言知识等,可以在短期内获得。文化知识有助于提高跨文化意识,其中隐性文化知识更为重要。文化好比一座冰山,浮在水面的可视部分只是冰山一角,是文化表象,大部分隐藏在水下,包括思维方式、行为规范、价值观等。值得注意的是,过于强调文化知识会造成刻板印象(stereotypes),对某一文化产生概括而笼统的看法,忽略具体的交际情景和个体差异。情感和行为方面则更多地依赖实践经验的积累,主要途径包括构建跨文化语境、进行文化活动、开展文化体验等,充分利用现代信息技术,创造与来自不同文化的人交流的机会。Byram&Feng[31]指出,体验式文化学习比局限于课堂的文化学习更有效。课外活动与实践的形式多样,包括借助博客、BBS、MSN等网络社交平台进行跨文化学习和交际实践,出国访问学习,与留学生互动等。
在国内,外语界学者已经对跨文化交际能力的培养模式进行了一系列探索研究:高一虹[32]提出跨越与超越的阶段性培养模式,刘学惠[33]提出显性与隐性两种教学路径相结合的培养模式,杨盈、庄恩平[6]提出意识发展、文化调适能力培养、知识传导和交际能力实践锻炼的“四合一”模式,李艳、张卫东[34]提出基于CDIO教育理念的培养模式,赵芳[35]提出“渗透式”培养模式。这些培养模式在教学方法上具有创新性和开拓性,值得借鉴,不足之处在于缺少实证研究的检验。跨文化交际能力是纵向发展的,偶尔也许会停滞或后退,只有建立起配套的测评体系,对一个或几个要素进行多次测评,进行动态追踪调查,才能深入了解其发展变化情况。测评是培养模式不可或缺重要组成部分,不仅仅包括前后测,应贯穿于整个过程。
概念模糊不清和测量工具缺少是跨文化研究的两大难题。全球化和新媒体可能会赋予跨文化交际能力以新的内涵,使构成要素和影响因素发生变化。ABC模型能够帮助我们深入理解跨文化交际能力的概念,进而构建符合中国国情的跨文化交际能力理论框架和测评体系,为跨文化交际能力的培养奠定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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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ssessing Intercultural Communication Competence based on ABCmodel
Zhao Xiang
(Shandong University,Weihai Shandong,264209)
Components of intercultural communication competence(ICC)can be summarized into ABC model,i.e.affective,behavioral and cognitive dimensions.This paper provides an overview of empirical findings based on the ABC model and points out that future research should focus on the relationship of the three dimensions.There are two problems in assessing ICC,i.e.blindly borrowing assessment tools from others and using only one tool ormethod.According to ABCmodel,culture immersion is an effectiveway to develop ICC.
intercultural communication competence,components,assessment,cultural immersion
H190
A
1674-0416(2015)02-0129-04
[责任编辑:王靖宇]
2014-10-26
本文系山东省高校人文社会科学研究计划项目(编号:J14WD54)、山东大学(威海)留学生教研基金资助项目(编号201307)、山东大学(威海)教研基金资助项目(编号:B201415)的研究成果。
赵翔,男,1981年生,山东龙口人,讲师,英语语言文学硕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