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蹭车的邻居

蒲玉海

奇哥年初搬进了龙湾小区。小区是新建成的，不仅公交不通，就是打个车也得先步行半小时，外出实在不便。最后奇哥心一横，贷款买了一辆小车。可才好了没几天，又出新问题了。啥问题？还不是楼下大刘一家。近段日子也不知咋的了，只要奇哥一出车，大刘一家三口就经常出现搭便车。

终于有一天，在大刘一家下车后，奇哥媳妇晓梅爆发了：“我说咱家买车究竟是为了啥？”不明就里的奇哥回话道：“图个方便呗。”“你一个人在驾驶座里是挺方便的，可你看我和甜甜，哪来的方便？再说了，小轿车的核载人数是5人，咱们一辆车上坐了4个大人2个小孩，已经算超载了！”晓梅质问道。

晓梅发了脾气，奇哥这才反应过来，赶紧安慰道：“都是楼上楼下的邻居，抬头不见低头见……”“闭嘴，你拉不下脸我来说！”晓梅硬生生地打断了奇哥的话。

于是第二天，当大刘一家上车后，晓梅开口道：“刘哥，这飞机上，为啥有的航空公司提供饮食，而有的却不提供？”“我没乘过飞机，不清楚。”刘哥是个实诚人，不晓得晓梅话里有话。

晓梅接过话茬道：“不提供饮食的是小公司，成本太高负担不起呗。”听了晓梅这话，大刘没有言语，只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晓梅以为大刘听懂了，谁知隔天，他们一家三口还是上了车。

这次未待晓梅开口，大刘主动说道：“弟妹，真不好意思，白蹭了你家这么久的车，从今天开始，我按出租车的价付费。”说完，大刘递过一张百元大钞。

虽然晓梅没有收钱，但下车后，大刘还是把钱留在了车上。奇哥拿着钱，深深叹了口气道：“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邻居，何必呢。”晓梅却没有为之动容，一把夺过钱道：“你懂啥，大刘给钱就更麻烦了，如果传出去，别人还不知怎么看咱，绝不能再让他坐咱的车了。”奇哥听了心里一咯噔，真担心妻子又想出啥“损招”来。

这天大清早来了两个送快递的，抬着个纸箱敲开了门。奇哥打开纸箱，里面装的是一个儿童安全座椅。“我没买这玩意，你们是不是送错了？”奇哥指着椅子问道。

“是我买的。”未待快递师傅回答，从里屋走出来的晓梅抢话道。签收过后，晓梅问奇哥会不会安装椅子？奇哥虽然从未接触过，好在他的动手能力一直不错，对照着说明书，很快把椅子安装在了后座上。

就在这时，大刘一家走了过来。“哟，车子又配新设备了！”大刘主动打招呼道。奇哥正要搭话，晓梅抢过话茬道：“咱家甜甜好动，这不，配个椅子安全些，可甜甜要是坐在了后座，恐怕……”

晓梅的言下之意是，小车后座空间有限，甜甜坐上后便容不下大刘一家了。听了晓梅的话，大刘尴尬地笑笑道：“没关系，今天天气不错，我们走路出去打的。”

望着大刘一家渐渐远去的身影，奇哥长叹一声道：“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邻居，合适吗？”晓梅不以为然地回话道：“那可是大刘自个要走路，怨不得我。”

经晓梅这么一闹，大刘应该不会再“蹭车”了。可半个月过后，大刘却又按响了奇哥家的门铃。晓梅刚一开门，大刘便递上一个牛皮纸信封道：“给。”

晓梅被大刘的举动给一下弄蒙了，半晌才反应过来道：“大刘，你这是啥意思？”看见晓梅一脸疑惑的表情，大刘哈哈一笑，抱歉道：“不好意思，怪我心急了。”说完把手伸进信封，从里面掏出一个本子来。

晓梅接过来一看，是本驾驶证。“啥意思，你买车了？”晓梅还是没弄明白。“不是。弟妹不是嫌车挤吗，我有驾照，以前当兵的时候就开过车……”“等等，你给我看驾照的意思是——要借车？”性急的晓梅打断大刘的话。

见大刘点了点头，晓梅笑了：“我说大刘呀，看你的年龄也不小了，思想咋就这么不成熟？平时搭个车我也就不说你了，现在搞得连车都要借了，咱两家的关系还没好到东西可以随便借的地步吧？”

听了晓梅这话，大刘的脸一下变得通红，他小声地说了一句“不好意思”便转身离开了。站在一旁一直没有开口的奇哥，此刻又是长叹一声道：“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邻居，大刘那样会不会有啥难言之隐？”

晓梅“哼”了一声，接话道：“啥难言之隐，有些人就是爱占便宜！”话都说这份上了，奇哥也不想与晓梅争辩，只是淡淡说了一句：“都说远亲不如近邻，以后你可不要为今天的行为后悔。”

本是一句无心的话，没想到很快便应验了。

这天奇哥在公司上夜班，半夜的时候甜甜突然发起高烧来。小区离市区远，打“120”来回最快都得半个多小时。小孩发高烧可不是闹着玩的，现在最好的法子就是自己开车送去医院。

小车虽然停在车库，可晓梅又不会开车。就在晓梅心急火燎之时，突然想起了一个人，没错，这人便是大刘。但不久前晓梅讽刺过大刘，他会不计前嫌帮忙吗？

可时间不等人，晓梅也顾不得多想，披上衣服就往楼下走去。敲开门后，晓梅简单说明了一下情况，本以为大刘多少会“磨叽”一下，没想到她话音刚落，大刘立刻转身回屋拿了一件外套，说：“赶紧的，我开车送孩子去市儿童医院。”

到了市儿童医院，大刘抱起甜甜便往急诊室冲。令晓梅惊奇的一幕发生了，一路上遇见的医生及护士，都主动与大刘打招呼，难不成大刘是市儿童医院的医生？

还是“自己人”好办事，不一会大刘便办好了一切手续。看着躺在病床上打点滴的甜甜，晓梅想起不久前对大刘蛮横的态度，不由得内疚地说：“不好意思刘医生，前几天是我做得不对，你千万别往心里去。”

“你说啥？”大刘好像没有听清楚。“对不起刘医生，之前是我不对，请你原谅！”晓梅又大声说了一遍。这下不仅大刘，整个病房的人都听得十分真切。

“你叫他刘医生？”一旁病床正在换药的护士回头问道。“他不是医生？”大刘不是医生，难不成是教授或是医院的行政管理人员？听了护士的话，晓梅心里越发不安。

“当然不是，他是我们医院一名患者的父亲。”护士回答道。大刘若不是医生，那为啥先前遇见的医生及护士，都主动与他打招呼？

见晓梅一脸狐疑的表情，护士接着解释。原来，大刘的儿子琪琪有先天性哮喘，每个礼拜都得到市儿童医院复诊。时间一长，医院的医生及护士也就与陪同琪琪来复诊的大刘熟识了。

大刘接过护士的话说道，他原本有一辆摩托车，可前段日子气候异常寒冷，琪琪身体虚弱实在吃不消，他也就只有舍下面子，屡次“硬蹭”奇哥的车。

“那你为啥不早说？”晓梅觉得如果大刘早把情况说明，那些不愉快的事也就不会发生了。大刘摇摇头无奈地回答：“孩子好面子，不想让别人知道他有病的事。”

如果这次不是护士先说起，恐怕大刘在晓梅心里的形象永远就是一个“爱蹭车”的邻居。一切都清楚了，就在这时，接到晓梅电话的奇哥赶到了病房。

“甜甜咋的了？”不明就里的奇哥还以为女儿病情加重了。“从现在开始，咱家的车随时都可以借给大刘，只要他有需要！”晓梅激动地说。

听了晓梅的话，奇哥更糊涂了，问道：“我以为是啥急事呢，那么着急地把我叫出来。这事有那么重要吗？”“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邻居，当然重要！”晓梅斩钉截铁地说。

（发稿编辑/黄素萍   插图/卢仲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