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晓东
随着2016年美国大选的日益临近,一个潜在的对决名单已经出现。
对民主党来说,祭出前第一夫人、前总统候选人、前国务卿三重光环加身的希拉里·克林顿(Hillary Clinton)仍然是最保险的一招。消息称希拉里的竞选团队已经云集了党内的各方高手,许多曾经服务过克林顿总统和奥巴马总统的高手现在都转投到了希拉里名下,就差“临门一脚”宣布正式参选了。据称,“为希拉里准备”(Ready for Hillary)在过去两年内共募得1290万美元,比起2008年的那次试水,希拉里本次可谓是更加水到渠成。
对共和党来说,虽然是无奈之下把“第三位布什总统”抬出水面,但却不一定不是件好事——论噱头炒作,没有哪位候选人能比杰布·布什(Jeb Bush)更吸睛的了。现在的杰布·布什,因为“高贵的血统”就已经确保可以拿下南方诸州的铁杆票仓了,再加上他拉美裔老婆的少数族裔牌和执掌多元文化佛罗里达州的从政经历,一个中间偏右的天然选举机器已经诞生。
正如媒体早就开始热炒的那样,“布什三世”对决“克林顿二世”曾经是预测家们用来博眼球的花边,但现在,则是即将发生的严肃政治新闻。
有意思的是,没有哪两个政治家族能够像克林顿和布什那样能够如此准确地代表美国二元社会文化的两个方向:一方是以东北部工业贵族文化和自由主义自居的纽约客,一方则是以继承了南方庄园贵族文化和保守主义为骄傲的得州牛仔;一方是混合了多族裔、多阶层等各种多元文化的现代世俗社会,一方则是以盎格鲁-撒克逊白人为基调的清教徒社会;一方是以蓝色驴子为代表的民主党,一方则以红色大象为代表的共和党……
可以说,纽约和得克萨斯之间的战争自林肯时代开始就没有停止过:100多年前《乱世佳人》的斯嘉丽痛骂北方联邦军,用“扬基佬”(Yankees)这个词来侮辱他们,100多年后的麦当娜则在《我爱你纽约》中揶揄得州人,说他们是“只会打高尔夫的无聊货”。
新的一场战役正在酝酿,这次代表纽约出战的是希拉里·克林顿,代表得克萨斯出战的则是杰布·布什。
克林顿夫妇
纽约,纽约
在进入21世纪之前,从来没有哪家媒体会把“克林顿家族”作为政治词汇来用。事实上,要不是因为前第一夫人希拉里的突然崛起,从纽约州参议员到总统候选人再到国务卿,比尔·克林顿卸任后也就将和其他的总统一样,逐渐消失在公众的视野中。
大部分观点认为,克林顿家族甚至算不上传统意义上的政治家族,因为在比尔·克林顿与希拉里·罗德姆(罗德姆是她的娘家姓)投身政治之前,双方家庭均未有能载入历史的政界要员,就连克林顿这个姓氏,也是比尔14岁时从他的继父那里继承过来的——他的生父原本姓布莱斯。
比尔·克林顿出生、成长乃至早年从政的阿肯色州是得克萨斯州的近邻,同属于南方保守势力强盛的“红色地带”,但比尔本人的政治立场却和他故乡的传统民风有着十足的差距——据说在当年南部仍处于种族隔离状态的情况下,比尔的外祖父却打破社会惯例,允许所有种族的人以赊帐的形式购物,而他的继父罗杰·克林顿虐待妻儿的行为则让比尔见识到了南方大男子主义的丑陋面。
在阿肯色州,克林顿夫妇共同度过了约15年的政治生涯,其间比尔历任该州的司法部长和两任州长,从东北部“常春藤”出身的希拉里彼时拒绝在婚后改用夫姓,还引发了该州保守民众的抗议。
或许是深深地感受到气场“不合”,克林顿夫妇自从1993年入主白宫后,就再也没有搬回阿肯色州,他们于2000年任期届满后搬到了民主党人的大本营纽约州安家落户,自那时开始,“克林顿家族”的名号才真正打响开来。
比尔卸任后,希拉里立马就宣布参选纽约州的国会参议员,并成功地当选为第一位获得公职的第一夫人和纽约州第一位女性参议员,在此后的2006年中期选举中,她又以斩获大部分女性选票的优势再度连任——纽约州成了她的福地。
尽管她的竞选策略和丈夫克林顿相似,即以满足选民的实际物质利益为主要手段,但她同时更加注重健康、儿童、女性等议题,这种紧跟潮流的策略更为她加分不少。
更重要的是,她的女性政治家身份为她在更加多元化的东北部和西海岸等地区收获了大量的铁杆粉丝,在2008年的大选中,这一神化和偶像化的过程几乎达到高潮。旧金山的“同志”社团负责人说,“希拉里是他真正的女神”。
现在的希拉里虽然已经年届七旬,但她用推特,上脸书,得到流行巨星麦当娜的支持背书,请到“纽约地标”Lady Gaga在比尔·克林顿的生日派对上演唱,简直就是酷得不得了的城市摩登女郎,笼络到纽约客们的选票还不轻而易举么?
有美国媒体放出消息称,希拉里团队目前已经决定不会将2016年的竞选总部设在华盛顿特区,理由是那里离“政治媒体行业中心”太近,这“侵蚀”了希拉里2008年的选举。而最佳的替代地毫无疑问地是希拉里发迹的纽约,不是纽约州的白原市等郊区地带,而是纽约市核心的布鲁克林区和皇后区,那里云集了来自世界各地的移民和最具多元文化色彩的政治元素,是2016年选战里民主党基本盘中的基本盘。
得州:有钱才能任性
比起克林顿家族“连姓氏都是捡回来”的尴尬历史,布什家族可谓是真正意义上的贵族豪门。除去两个美国参议员,一个最高法院大法官,两个州长以及两个总统的辉煌政坛足迹,布什家族还诞生了很多非常成功的银行家和商业巨贾,是“权钱两手抓,一个都不放松”的典型。
有意思的是,虽然大家印象里的布什家族是从得克萨斯州的石油产业发家的,但他们最初的起源地却是东北部的新英格兰地区:布什家族可溯源的最早父系就是17世纪生活在罗德岛州布里斯托尔的理查德·布什,而老布什和小布什则分别出生于东北部的马萨诸塞州和康涅狄格州——他们从出生上来讲和“得州牛仔”的身份可谓八竿子都打不着。
美国得州是布什家族的根据地
真正开创了布什家族“得州情缘”的是其家族中的第一位总统——老布什(George H. W. Bush)。早在二战前,老布什的父亲普雷斯科特·布什就已经是美国有名的商人,并且在二战中设法介入了军工业,大发战争财,并且据说还和艾森豪威尔总统建立了相当密切的私交。
老布什不仅继承了父亲的头脑和智慧,同时继承了父亲的眼光和远见。二战刚结束,他就放弃了在新英格兰的优越生活,带着新婚妻子到新崛起的石油大州得克萨斯创业。在舅舅的资助下,1951年老布什创办了自己的石油公司。1966年初涉政坛就当选国会议员,之后历任美国驻联合国大使、美国副总统等职务,终于于1989年入主白宫。
得州的石油产业给布什家族带来了相当优渥的财富积累,老布什的四个儿子几乎都有过利用家里资源做生意赚钱的商业经历,这也让推崇自由市场、推崇商业兴国的政治理念深入布什家族的骨髓——他们反对政府福利救济穷人,信奉白手起家创造美好生活的右派经济理念。
事实上,得克萨斯州在美国强大的政治、经济、文化影响力和它本身发达的石油产业间有着十分密切的关系。
自20世纪早期石油大发现促成经济繁荣以来,得州就一直是南方经济的中心。目前的得克萨斯是美国最大的能源和化工州,其石油和天然气产量分别占到全美产量的三分之一和四分之一,炼油能力则占到全美的四分之一。新近兴起的页岩气和页岩油革命的中心也在得克萨斯——全美四大页岩产区,有两个都在得州。
20世纪80年代开始,得克萨斯推行经济多元化政策,虽然石油和天然气仍是其主要的工业构成,但所占比重已经下降,高科技产业发展迅猛,休斯敦、圣安东尼奥和达拉斯三角区已成为美国的第二个“硅谷”。《福布斯》评选的2014全美发展最快的十大都市中,有三个都在得州。
2012年的数据显示,该州的GDP达13,974亿美元(同比增长4.8%,增幅全美第二),占全美经济总量的9%,仅次于加州位居全美50个州第二。
在整个南方和中西部地区几十个州份中,没有哪个像得州一样能在共和党领导下的红色区域里有着如此高的话语权:自由主义的代表可以是加州,也可以是纽约州,甚至可以是高校云集的马萨诸塞州,但整个保守主义世界里唯有得克萨斯可以称王。
发达的经济意味着强大的话语权,同时也意味着保守主义的南方有对抗东北部和西海岸自由主义的经济支撑,正如布什家族依靠着巨额财富而逐渐涉猎政坛一样,得克萨斯用“得州共和国”的高傲姿态说明了一个亘古不变的真理:经济决定政治,有钱才能任性。
自老布什南下“淘金”以来,布什家族整个的根据地都迁移到了南方大地。与克林顿夫妇因为不适应“农村生活”而出逃形成鲜明对比,布什家族是主动下乡,扎根于广袤的玉米地,主动拥抱“红脖子”们的保守主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