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暑生
阅读中产阶级的“贫困”
——林那北《锦衣玉食》的自然主义与历史幽暗的可能性
练暑生
《锦衣玉食》用自然主义的犀利说法,呈现了中产阶级日常生活的基本样貌,从中我们可以看到,中产阶级的核心意识形态——个人主义无法给文本中的人们营造一个友善的生活世界。在文本自然主义式的残酷剖析中,我们可以看到在当代城市、中产阶级和物质现实之外,传统和革命文化记忆作为“缺失”、作为城市中产阶级现实之内的一种幽暗的历史存在,提示着生活的其他可能性。
林那北;《锦衣玉食》;个人主义;民间传统;革命文化
林那北《锦衣玉食》一如既往的残酷锐利,如同一把“自然主义”手术刀,剖开城市个体心灵深处的孤独、任性、精神分裂。很显然,文本呈现在人们面前的无疑是一个非常现代的世界,孤独破碎的心灵在城市空间中游荡,无处安顿,无论是城市还是家庭,空间与人之间都是陌生疏离的关系,而文本中的主体沉溺于其中不可自拔。城市、中产阶级女性在当代中国文学里可谓蔚然大观,诸如池莉《她的城》、迟子建《黄鸡白酒》乃至王安忆的《长恨歌》,城市都不再是孤魂野鬼的游荡之处,城市与人,城市中的人与人之间有着这样那样的精神的沟通、情感的联系。而林那北的手术刀则依然是毫无情面。从精神分析的角度来说,正在言说的恰恰是人们力图遮盖的内容。在城市、中产阶级、日常生活物质现代性日益繁荣昌盛的当代中国,《锦衣玉食》的这种现代坚持完全可以看作一种后革命的历史症候,提示其着人们该如何去阅读当代中国的城市及其主要代言人中产阶级:关于生活、未来乃至关于自身,中产阶级拿出了什么样的答卷。
《锦衣玉食》共四章,每章其实都可以独立成为一个独立的中篇,都有一个独立的主人公和相对独立的主要情节。每章的主人公都出现在其他章节中,情节也相互关联。文本这种相互勾联又各自独立的结构形式或许就充满着社会学含义,这是一个无法形成一个总体性叙事的时代。柳静、李荔枝、余致素、唐必仁来自同一阶层,相互间的关系也颇为密切,但却无法把他们的故事纳入到一个统一的结构当中去,他们只能以各自的方式表述自己的心灵世界及其与生活的关系。文本中的这些人物生活上并不缺什么,虽不算大富大贵,但在事业上总体还算一帆风顺,赚钱的赚到了钱,做官的得到了官帽,做技术的成为了相关领域的专家名望。衣食无忧,个个却心理焦灼,被各种各样知名不知名的“心病”困扰着,用文本宣传册页的话来说是“隐痛”。文本活得最痛苦应当算是余致素,丈夫权倾一时,过着完完全全地锦衣玉食的生活,但从结婚那日开始,两人就陷入了冷战,几十年夫妻外表光鲜,实质却是同床异梦。而名医生李荔枝则是婆媳三十年不和,从未被婆家接纳,夫妻关系跟余致素刚好相反,丈夫深爱着她,外表却形同陌路。柳静与世无争,生性平淡,但却也因为女儿身材不好看,没有理想中的漂亮而耿耿于怀。林那北的文字向来鞭辟入里,在《锦衣玉食》里,林那北沿着生活和心理的细微纹理,把中产阶级女性的敏感、自尊、虚荣、任性,平静外表下的尖酸刻薄乃至阴险毒辣描画得纤毫毕露。他们的“心病”的源头与生活无关,也与社会无涉,那么,究竟是什么力量把这些锦衣玉食的人们推向了一个又一个阴冷荒凉的心灵世界?文本第三章里,柳静曾经问余致素最喜欢哪一个词汇,余致素用了“锦衣夜行”,这个回答貌让余致素很满意,“虽然答得随意,话说出口后,她自己还是一怔。她用错词了,她把锦衣和夜行任意拆开理解,她喜欢的其实只是锦衣的繁华和夜行的神秘”。余致素的满意应有比较充分的心理学依据,口误是无意识的主要释放方式,繁华和神秘说出了她们内心真正关注的东西。不只是余致素,繁华与神秘其实是《锦衣玉食》中这些松散组合在一块的中产阶级男女们共同的精神结构。
柳静和李荔枝的中学时代的梦想就是“锦衣玉食”与人交往,为个处事,她们也一个比一个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同学朋友之间交往说话表面亲近,底下却是暗流涌动。在外如此,回到家同样是裹着硬硬的壳,连丈夫、母子、母女之间也缺乏足够的沟通能力。故事中三对夫妇,相互间的隔阂误解乃至最后走向分裂,一个很基本的原因就是沟通不畅,甚至缺乏沟通的意愿。每一个人都想做神秘的夜行人,不愿意让别人看清自己,把内心放在暗处。这三对夫妻,余致素和薛定兵无疑是活得最痛苦的一对,刚结婚就陷入了冷战。原因直到快退休的时候才揭晓,几十年的时间就这样过去了。当初结婚之前薛定兵就已经知道了余致素就是那个被自己父亲偷看过私部的舞蹈学员,但因为“请柬已经发出,担心有坏影响”,坚持把婚礼办下去。薛定兵不说,余致素也不问原因,婚坚决不离,两人就这样僵持了将近三十年。一个为了面子,一个为了自尊,都不愿意开诚布公,结果把一生的幸福搭进去。而唐必仁在做什么,为什么突然间官运亨通,柳静从来不问。等到柳静真正发生解唐必仁的兴趣后,才发现两人的距离如此之大,夫妻关系似乎没有继续维持下去的必要性。三对夫妻中,李荔枝和贺俭光应算最有感情的一对,但两人的缘分却起源于一个玩笑。李荔枝初次见到贺俭光,只是想试探一下这个帅哥对自己的反应,人都快走过去的时候,对贺俭光笑了一笑。贺俭光的母亲反对两人的婚事,李荔枝也没打算坚持下去,后来因为贺俭光的母亲当面嫌弃了她的外貌,激发了她的“斗志”,坚决要把婚结下去。这种爱情与其说是因为爱对方,还不如说是爱自己的“志气”。无论是有情还是无情,他们之间问题的真正根源,与其说来自现代城市的物化或异化,还不如说就来自他们自身。他们事实上缺乏真诚了解对方的意愿,爱自己的面子、自尊远远超过了爱对方,对自己的羽毛的珍惜程度远远超过了珍惜夫妻家庭关系。概括地说,他们都是真正的个人主义者,愿意在这个城市空间中孤独的游荡。
作为城市中的一群珍爱着“自我”的孤魂野鬼,文本中这些中产阶级男男女女对任何一种社群关系都保持着距离,阶级、国族包括性别与他们无关是可以肯定的事情,而对于种种日常社群诸如家庭、乡土、左邻右舍包括她们生活的城市,他们同样都缺乏基本的认同意识。柳静和李荔枝来自同一个乡镇,但两人都少回去。而余致素则是更为淡漠,老家就在郊县,自己竟然连父母住在哪一个单元都不知道。唐必仁漫不经心地参加了一次同学聚会,同学委托他照顾自己在体校工作的女儿,唐必仁认识这位同学的女儿后,义无反顾地把她“贡献”给顶头上司,换取更大的乌纱帽。在国家、阶级、革命等等大概念退潮后,随着后革命消费时代的来临,如何思考个人主义的当代境遇,这是近年来人们一直比较关注的话题。探究此类话题,线索繁多,《锦衣玉食》的焦点不是描绘孤独的个体与现代组织机器的冲突,更不是去重复个人与阶级、民族等某个大概念的较量,而是聚焦在家庭日常生活,这或许是《锦衣玉食》这部小说在当前最大的意义所在。关于生活、关于现实,中产阶级个人主义究竟交出了一份怎么样的答卷?这份答卷落实在日常生活世界中究竟带来了什么?林那北运用生活私史式的叙述,在充满自然主义色彩的精神剖析中,首先让我们看到中产阶级的日常践行,无时不刻提示着一种真正的当代缺失——当群体性生活退出人们的视域,传统、友谊、信任等等群体世界的交往规则被区隔在人们的精神世界的外围之时,个人主义无法真正安顿各个个体的精神活动,更无法帮助人们建立友善的生活世界。柳静是文本着墨比较多的人物,或许也是文本比较中意的人物形象。柳静生性恬淡,拒绝生活的蝇营狗苟,也反对丈夫为了做官失去做人的基本原则。面对生活的万千变化,良知与原则作为内化准则存在于柳静的内心世界。但就这样一个教科书式的个人本位主义者,不理解丈夫,不理解女儿,在家庭生活里几乎是一个纯粹的局外人。
《锦衣玉食》呈现了一个中产阶级个人主义的孤独世界,这个世界冷漠破碎,文本也试图为这个孤独的世界寻找光亮。《锦衣玉食》第四章里塑造了一个柳静的婆婆,此人早年做过风尘女子,后来与前朝一位警察局长发生恋情。一九四九年后警察局长去了台湾,柳静婆婆带着与警察局长的私生子唐必仁来到乡下,含辛茹苦,忍受各种屈辱把唐必仁抚养成人。柳静婆婆读书不多,信守着千百年来流传下来的做人做事最基本的道理——“安分守己才能洁身自好”,课子极严,督促唐必仁读书上进,但出于自己的人生信念和对官场的认识,坚决不允许唐必仁毕业出去后做官。当她得知唐必仁为了官位,竟然出卖同学的女儿,万念俱灰,不久就被人发现死在河里面。不单是做人,在个人感情方面,她与前述三位主人公也大相径庭。乱世流离,柳静婆婆与警察局长两地分离,终身未再嫁,一直守着唐必仁。两岸互通音信后,两人往来的信件,按照时间顺序一封封摞得整整齐齐。等着与对方见上一面,是柳静婆婆也应是那位警察局长余生最大的心愿。结果警察局长未来得及回乡相见先行离世,再加上儿子又不洁身自好,两大精神支柱的崩塌应是柳静婆婆突然落水而死的主要原因。很显然,无论是做人处事、处理家庭关系还是对待个人感情,柳静婆婆的出发点无疑都不是“自我”,而是千百年的传统,是乡情、亲情等落实在民间日常生活里面最素朴的人际交往信念。除了柳静婆婆,《锦衣玉食》中另一位次要人物杜芳菲也同样值得关注。杜芳菲在同学会上寻求唐必仁的帮助,唐必仁欺骗了她之后愤怒地向唐必仁母亲告状,唐必仁母亲落水而死之后又非常内疚,其所遵循的交往准则与唐必仁母亲并无二致。有意思的是,两人都读书不多,生活清贫,但内心世界一点也不零落破碎、更不阴暗。她们出现在文本中或许是作为一种明亮生活的暗流,或者是作为一面镜子,反照着那些锦衣玉食的人们——所谓现代城市的物化、孤独或疏离或许并不是一个时代的“病根”,而只是中产阶级及其个人主义意识形态无力安顿自身精神生活的历史症候。
因此,《锦衣玉食》宣传册页上写道“谁也不知道自己需要什么”,这句话并不适合柳静婆婆也包括杜芳菲,他们依据传统最素朴的伦理为人处事,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需要的是什么,如何处理与他人的关系。相比较之下,余致素、李荔枝、柳静包括唐必仁,他们都受过高等教育,平时衣食无忧,却个个都心事重重。除了整日抚摸着自己的羽毛与家人、朋友斗气之外,他们究竟还渴望着什么?对于生活、对于未来她们有何种信念?在文本中我们看到,这些受过良好教育的人们,无论是得意的时候还是失意的时候,抓在手上的只是物。长期处于夫妻冷战的余致素把全部的心思都花在美化自己的身体上,从不打扮的李荔枝,在即将离婚后也开始疯狂的购物,生性平淡的柳静比较在意的则一直是女儿的身材长相。传统,友谊、亲情种种社群伦理被淡忘了,而我们同样看不到他们接受高等教育后应获得过的新思想、新文化在建立他们的交往伦理过程中究竟扮演过什么角色,这些知识或教育经历在他们精神处于困惑状态的时候提供过哪些力量。从这个意义上来说,他们连自己都相当陌生,城市、锦衣玉食包括个人主义带给他们的只是一片荒芜。如何走出这片荒芜之地,显然无法依靠他们自身的力量,在当代文学里,一些作家如前面提到的池莉力图在所谓“汉正街”的精气神的当中摸索城市的友谊,迟子建则是力图在充满后殖民色彩的东方情调中建立城市的情感认同,而在《锦衣玉食》里,城市与中产阶级的世界一直是冷漠的。或许林那北是清醒的,“汉正街”、柳静婆婆的伦理都是建立在熟人社会的基础上,在很大程度上都属于“乡村”,而哈尔滨的后殖民情调更多时候只能是特殊群体怀旧的老照片。在物质繁密的消费主义时代,在一切都趋于破碎混杂的后革命情境里面,这些来自乡村或殖民时代的文化贴片,最多只能是一面参照镜,一种无法抹去的空缺,照见或提示着余致素们精神世界的荒凉,而无法替代“锦衣夜行”成为城市中产阶级的价值观念。正如柳静婆婆和杜芳菲只能属于乡村,他们的儿女唐必仁或连丰灵一进入城市,很快换上了锦衣直至夜行的装扮。
民间传统素朴的伦理只是作为空缺,而无法成为现实,在余致素这个故事的形式结构里表现得特别突出。余致素离婚后,收到了周丹的一封信。信中把事情的原委告诉给了余致素。原来在余致素自怨自艾的生活形态之外,还有一个知恩图报、言必行行必果的生活世界。薛定兵的父亲就是当年偷看余致素私部的舞蹈教师,事情出来后,无地自容,自杀时被周丹的父亲救下,从此改姓薛在江西住下。周丹父亲离世前把周丹委托给了薛家,与薛定兵定了婚。薛定兵与周丹只有姐弟情,难以产生夫妻的感觉,两人协议离婚,薛定兵保证负责周丹的生活。周丹在国外花钱,余致素坚决不离婚导致薛父无法跟薛定兵居住在一块,只能另外买房居住,种种原因导致开销巨大,与薛定兵走向腐败多少有一定的关系。余致素与薛定兵多年冷战的原因是因为薛父多年前偷看余致素的私部;二十多年的夫妻,余致素对薛家的情况一无所知;周丹在国外过着奢侈的生活,竟然“单纯”到不知道薛定兵的钱是来自腐败,从情节设计的角度来看,这些环节的戏剧性都应是偏强了一些,甚至还有些“突兀”。但联系到城市、中产阶级、个人主义的日常现实,这种形式的突兀恰好验证了民间素朴的传统伦理,只能是作为边缘——如作为乡村的记忆出现在人们面前,而一旦成为“现实”事物进入城市中产阶级的日常世界,其中存在着巨大的裂缝将暴露无余。“弥合”这样的裂缝需要林那北把残酷的自然主义手术刀转换成彩色蜡笔,专注刻画人们心灵美好的一面,而这与林那北自然主义的冷静风格难以兼容。因此,《锦衣玉食》这部小说真正的困难在于,一方面它要直视当代中产阶级的精神现实,另一方面又企图为这些人荒凉的精神世界寻求一个现实出路,后者在后革命的消费主义情境里无疑是相当困难的路径。
除了古老的传统世界,《锦衣玉食》更值得关注的是其中提到的另一个历史记忆:革命文化。余致素、柳静、唐必仁包括杜芳菲都曾经参加过毛泽东文艺思想宣传队,唐必仁包括杜芳菲还作为主角曾经是人们的话题。这段历史不只是作为青春记忆在他们身上留下了深刻的烙印,而事实上隐含着另一种生活方式,一种与中产阶级个人主义相距甚大的行事原则。关于平等、关于集体生活——这些生活方式构成了现代中国传统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唐必仁和杜芳菲两人作为当年故事的主角,后来的人生际遇差别巨大,一个下岗又离婚,一个则是仕途通顺。为了处事方面,杜芳菲平时说话声音大,同学朋友相会时纵情欢乐,怕唐必仁知道自己在拿钱教人跳舞,知道唐必仁出卖了自己女儿拿东西砸唐必仁,包括发现女儿怀孕后想借此机会给女儿寻找好的出路,种种言行都表面杜芳菲的精神世界还是定格在几十年前,还处于单纯明快的青春时期。这种单纯明快缺乏上下阶级考量的处事方式跟唐必仁中产阶级精细繁密的精神活动相比,无疑是显得相当“俗陋”。但是,“俗陋”的杜芳菲坚决拒绝了唐必仁的钱,唐必仁自己也承认“杜芳菲不是坏人”。杜芳菲不是坏人,那么,出卖同学女儿,为上司摆平杜芳菲母女的唐必仁是不是坏人?不管答案如何,贫穷、枯树般艰涩,举止“俗陋”的杜芳菲插入到唐必仁的生活圈子内,唤醒了曾经属于唐必仁的另一个世界。好比他走进同学会的会议室的时候,“跳舞的唐必仁”肢体自然而然地好像复活了,而当杜芳菲脱离“过去”,引领着大家说一些时新的段子时,唐必仁觉得“胸口那里有点堵”。“时新”的世界正是属于他们锦衣玉食的一群,他会感觉“堵”,显然同样害怕他们世界的“物是人非”。小说最后,唐必仁跟在杜芳菲背后,在《洗衣歌》的伴奏下,跳起了广场舞。广场、群众性文化活动、中老年大妈的精神生活,这些关键词无不提示着,广场舞所呈现的不是小资产阶级孤傲的自我意识,更不是武媚娘剪胸式的消费市场奇观,而是一种集体的表达与抒情,它与正逐渐远去的革命记忆应有着相当密切的联系。
或许一旦融入其中,唐必仁不再感觉到物是人非,甚至还感到了美,他看到“杜芳菲跳得真好,还是那么好,微含着胸,肢体与每一个音节款款相合,柔美如水,如云,如柳枝”。李副市长、算计,官位都放到了脑后,革命时代的欢快、明亮、单纯似乎回来了,每个人都“恨不得掏心掏肺帮助对方”。不知道柳静、余致素等人也来跳广场舞,会不会产生这个感觉,文本没有交代,但是,随着感觉的深入,唐必仁的动作毫无疑问变得越来越流畅。詹姆逊在谈到”乌托邦”时曾经指出:“它动摇了那种未来与我们相同的陈腐观念,干预并中断了习惯性的对制度的复制以及对意识形态的赞同,从而打开一条裂缝”。①詹姆逊:《乌托邦作为方法或未来的用途》,王逢振、陈永国译,《马克思主义与现实》2007年第5期。见Rebecca West:“this comic patronage of Jane Austen”(1928),in B. C. Southam ed.,Jane Austen:the Critical Heritage,Vol. II,Routledge,1979,p.290。因此,《锦衣玉食》的最重要的意义在于,林那北用自然主义的“冷酷”之刀,刻画出了城市中产阶级个人主义的荒凉世界,同时在这个世界的幕布上划了一个创口,千百年流传下来的民间伦理、乡情亲情包括革命的集体生活文化作为创伤从幕布后浮现,虽然无法成为“现实”,却让提示着人们在这个貌似坚不可破的个人主义——消费——资本世界之外存在着其他无限的可能性。
练暑生,文学博士,闽江学院中文系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