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韩国作家金周荣小说叙事的审美张力

2015-03-29 01:02张光芒
东吴学术 2015年6期
关键词:底层小说价值

张光芒

论韩国作家金周荣小说叙事的审美张力

张光芒

韩国当代作家金周荣的小说无论在题材择取、主题开掘,还是在人物塑造、叙事方式等方面,都表现出鲜明的思想特色与艺术风格。其创作在表面平静的语言风格之下,最终将读者导入到感性上炽热激越、理性上深刻有力的深层审美结构之中,给人以顿悟般的震撼和无限的启迪。这种充盈其间的审美张力可以概括为三个方面,即最卑微的与最伟大的两者的碰撞,最自然的与最人性的两者的统一,最悲剧的与最喜剧的两者的结合。

韩国作家;金周荣;小说叙事;审美张力

作为当代韩国最富有影响力的纯文学作家,金周荣小说无论在题材择取、主题开掘,还是在人物塑造、叙事方式等方面,都表现出鲜明的思想特色与艺术风格。品读他的文本,会强烈地感受到,在表面平静的语言风格之下,压抑着极富冲击力的不安和躁动,它最终将读者导入到感性上炽热激越、理性上深刻有力的深层审美结构之中,给人以顿悟般的震撼和无限的启迪。我把这种充盈其间的审美张力概括为三个方面的特点,即最卑微的与最伟大的两者的碰撞,最自然的与最人性的两者的统一,最悲剧的与最喜剧的两者的结合。

一、最卑微的与最伟大的

金周荣小说故事大多取材于民间乡野,在人物塑造上则着力于民间人物与底层弱者,其笔下的儿童形象与妇女形象尤其引人瞩目。这十分接近中国大陆当代文学创作与海外华文文学创作中的“底层叙事”、“底层写作”,其创作思想与价值指向也十分接近大陆评论界常常使用并刻意赞赏的“民间立场”以及人道主义情怀。所以在韩国,金周荣有“韩国当代伟大的故事大家”之誉,而我们也可以称其为韩国当代专注于底层写作的伟大作家。例如从金周荣的三部汉译长篇小说小说,即《洪鱼》、《鳀鱼》、《惊天雷声》来看,他笔下的主人公无一例外都是来自于民间的弱者,要么是成长中的少年,要么是悲苦无助的妇女形象,可以说是地地道道的“底层写作”。

然而,这不是最重要的。尽管金周荣为文坛贡献了大量的“底层叙事”,但对于真正理解金周荣而言,“底层”与“民间”,却不是有效的分析范畴,这些范畴所蕴含的价值立场与精神指向,并不能构成有针对性的思想视野。因为在金周荣小说叙事所营构的审美世界里,底层与民间是一个永远都存在的生命场域,它自身并不指涉更多的价值判断。金周荣笔下的底层也完全不是阶级或阶层范畴内的底层,也许在他看来,任何把价值附着于忽视哪怕最微小的单个个体之外的群像叙述都是可疑的。贫穷与寒冷、疾病与混乱,以及麻木与恐惧、困惑与挣扎,这些几乎构成了小说人物与生俱来的主、客观因素。它们远远不是作家关注的重心,小说叙事着力追踪的是在这样一种氛围之下,每一个卑微个体的与众不同的存在方式。《洪鱼》里的少年形象,父亲是缺席的;《鳀鱼》里的男孩子,母亲是离场的;《惊天雷声》中的女主人公,虽怀抱着自己生育的孩子,但却无休止地纠缠在与三个男人的孽缘之中,连自己的娘家也难以容身。这残缺不全的家庭即使在最普通最底层的人们中间也是不正常的。而且,当人们以“成长小说”来解读《洪鱼》、《鳀鱼》的时候也不难发现,关乎“成长”的那些要素在这里大都付之阙如,因之用“成长”文学也远远不能涵盖小说叙事诸多旁逸斜出的精神状貌。可以说,金周荣小说所着力塑造的和挖掘的,是民间中的民间,底层中的底层,弱者中的弱者。

当我们把民间与底层作为一种概念使用的时候,常常是在民间——庙堂、底层——上层的对立框架中赋予其整体性内涵的,这时候,民间与底层成为相对完整独立的一种想像的共同体。在这种共同体的视野下,个体与个体的差异、人的独特的精神价值,都趋向于消弥。而实际上,民间本身即是丰富复杂的存在,在其自身场域中,亦存在着主流与非主流的区别,大众与小众的对立,群体与个体的冲突。对于“底层”而言,同样如此。如同小说的名字《鳀鱼》寓示的,故事讲述的是像鳀鱼一样那种最微不足道的人的故事。不但未成年的叙事者——少年“我”(大燮)是这样一个被视若无物的不起眼的存在,而且作为成年人的“我”的舅舅达九也是这样一个形象。作家在为中文版抒写的序中写道:“在日常生活中,我们不难发现许多如最小单位的硬币失去货币功能那样,实际上已经失去自身功能的东西。因此,人们通常认为无视它们的价值以及尊严,或者忘却它们,甚至藐视它们也是极其自然的事情。”①金周荣:《鳀鱼·作者中文版序》,权赫律译,长春:吉林大学出版社,2010。被村民视为怪胎和废物的达九就是这样一块被鄙弃的硬币。像极了他的绰号狸子的习性,舅舅一年四季大部分时间里,独自一人不离江边的窝棚,要么就是在江边出没活动。这也正如《惊天雷声》里对黄点介的描述,他“一直受到歧视,在人们的眼里就跟脚趾缝里的污垢没什么两样”。达九被爸爸所鄙视,是一个连见面、对话的资格都不具备的渺小角色。村民的这番对话充分反映出达九在人们心目中那卑微至极的地位:“那个人,就是那个达九,到底吃啥过日子啊?”“有人说是吃山羊粪蛋嘛……只是听说。知道他吃啥过日子的人,估计整个大韩民国也找不到一个。”相反,在“我”眼中,蛮横冷酷的爸爸“却永远都是最为尊贵的象征”。

可以说,金周荣善于从底层中寻找那些最卑微的人与最卑贱的生命形式,并以此结构小说叙事的审美重心,从而形成了底层写作的基本形态。不过与一般的底层写作的作家主体往往流露出居高临下的代言者姿态迥然不同,在金周荣小说叙事中,“最卑微的”人生却总是潜藏着“最伟大的”东西。作家曾自言小说《鳀鱼》的创作目的即在于“反省一直以来人们冷眼对待那些渺小的、不起眼的事物的做法”,②金周荣:《鳀鱼·作者中文版序》,权赫律译,长春:吉林大学出版社,2010。鳀鱼般的人“微不足道,然,亦能散发耀眼的光芒”。而且,“最伟大的”品质并非创作主体刻意外加进去,亦非单凭主观想象而来,而是最卑微者自身蕴涵并自然散发出来的。金周荣小说在这一方面具有着无与伦比的洞察力与审美表现能力。

《鳀鱼》中,少年大燮是作家着力塑造的一个特殊形象。母亲因父亲的暴力与外遇愤而离家出去,杳无音信。父亲热衷于赌博和女人,对儿子毫无父爱可言。在大人们为少年提供的这样一个残缺压抑天伦缺席的环境里,微不足道的大燮却有着细腻良善、丰富复杂的心理世界。他反过来无条件地尊崇关怀着父亲,甚至为了能让那个女人离开父亲,让父亲摘掉“大忽悠猎手”的帽子,让母亲回来团聚,通过谎言费尽心机,终于成功地让爸爸与舅舅合作了一次追杀野猪的壮举。而达九似乎对所有人都不理不睬,但对大燮却充满了爱。特别是在狩猎野猪的行动中,是达九在无人看见的危机情形下拼死博杀了野猪,而非爸爸公然射出的子弹。当人们为爸爸终于恢复了光荣的英雄名声而庆祝,为盛大的野猪宴而狂欢的时候,达九却消失的无影无踪。

《洪鱼》中,父亲带情人出走的六年,母亲始终爱着想念着自己的丈夫,并为丈夫的归来作着精心的准备,甚至毫无怨言地接受下丈夫与别人生的婴儿。但这个男人被隆重地迎进家门的第二天清晨,母亲却悄然离去,雪地上留下的那一串伪装的颠倒的脚印表明了她决然出走绝不回头的态度。母亲的坚韧,母亲的爱,母亲远离邻居拒绝怜悯的自尊与高贵,这些都是这位默默无闻的女人身上掩藏着的伟大的秉性。

不过最伟大的还不是这些。这些伟大的品质都是通往一个更伟大的东西的前提。苦苦守候六年的母亲一朝之间的突变仅仅缘起父亲的一句话。小说这样叙述道:爸爸拿起餐桌上的银筷子,用下巴指着跪在炕尾的我,突然扔下一句话:“世永那斜眼还没治好啊。”这句寡廉鲜耻的报怨,让母亲“突然明白了珍藏在心底六年之久的对爸爸的幻想不过是个虚像”。“妈妈纯真的自尊,反而换来了屈辱,她终于明白了在悲伤中精心培育的爱情的果实,说到底不过是摸不着的虚像。”此前母亲将自己的生命价值捆绑在家族、家庭与丈夫身上,为此意义甘愿忍受无限的孤寂与莫大的苦难,甘愿牺牲个人的一切自由与欢乐。这在许多以母亲与女性为主题的小说创作中,母亲的伟大即在于此,人们习惯歌颂的就是这种伟大的爱与牺牲精神。然而,在《洪鱼》的叙事中,伟大的母亲形象在既定道路上陡然反转,毅然放弃了苦苦祈盼的团聚,将埋藏在心底的自我与激情寻找了回来。这正如作家对鳀鱼的由衷赞赏:“它是一个完美的隐循者”,“鳀鱼的形象俨然比鲸鱼更加高大,更加超脱”。①金周荣:《鳀鱼·作者序言》,权赫律译,长春:吉林大学出版社,2010。有论者将《洪鱼》视为“一个寻找自我的故事”:“《洪鱼》既是刚刚步入青春期的‘我’寻找自我的过程,又是备受封建观念折磨,为家庭和丈夫牺牲了大半辈子的妈妈寻找自我的故事。”②金周荣:《洪鱼·译后记》,金莲兰译,第219页,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08。这显然也颇有道理。失去“自我”的愚者之爱其实也是一种变形的软弱与堕落,惟有将自我屹立起来的人生才有伟大的现代性意义。在金周荣的小说叙事中,最卑微的与最伟大的就这样发生了奇妙的碰撞,撞击出震撼人心的审美力量。

二、最自然的与最人性的

金周荣小说叙事充满着自然主义的气息。《洪鱼》中那漫天飞舞、几乎要压塌房屋的大雪,《鳀鱼》中那被描述的惟妙惟肖的云雀的习性,《惊天雷声》中那响彻人寰的电闪雷鸣,这些都给读者留下无比深刻的印象。你不能不为叙事者对于山水草木、飞禽走兽、各色鱼种那惊人的熟悉乃至相知的程度所折服。《鳀鱼》一开始不惜数千字的篇幅描述舅舅带我与云雀周旋的过程和乐趣。《洪鱼》中的雪则贯穿于整篇小说的叙事流程。小说开始的那场大雪不但封住房门,边屋顶都要压垮,由此营构了一个严寒、宁静而恐惧的压抑的叙事情调,不无神秘之感的故事亦由此展开。故事中间,世永之所以能够碰见三礼,“就是因为那天夜里下的那场雪”,在大雪飘落的院子里,他看到了她撒尿的整个过程,“涌动在我心口的热辣辣的冲动”使少年世永将美丽的雪、豪放不羁的三礼与朦胧的性爱憧憬纠结在了一起。在三礼到南方后,世永几乎“夜夜在雪地里瞎窜”,追寻那“被投射到雪地上的月光照着”,亦如“白雪般熠熠闪光”的三礼的胴体。小说结尾处与故事的开端一样,同是清晨,同是铺天盖地的飘雪,惟一不同的是那个经年珍藏的对于爸爸的幻想终于成为虚像,一朝之间被掩埋在了大雪底下。

在金周荣这里,这些叙述不仅是对自然景物的描摹,也不仅是文艺理论中所谓的环境描写,而是与人物形象不可分割的有机组成部分。动物植物与自然现象完全成为主人公成长或者人物心理世界之波澜起伏不可缺少的表现因素,也成为推动小说情节发展的重要的叙事动因。比如,《鳀鱼》中有这样的描写:“不一会儿,舅舅的窝棚就像正在被橡皮擦去的图案,一点一点地消失在黑暗之中。”这样的话语既是对舅舅栖息之所的描写,也自然地象征了舅舅那被蔑视被小看的社会地位。

因此,金周荣小说一方面对于大自然有着超常的感受,另一方面则对人物的心理世界中那些最内在的层面充满了强烈的探索冲动。小说叙事对于人物成长过程中最细微的本能冲动和心理波澜颇为关注,对于那些微妙复杂的感受、细腻入微的惊悸和恐慌,好奇心与喜阅感,等等,拿捏得尤其动人,正如同叙述者对于自然界之瞬息万变的准确把握。在某种程度上,大自然成为金周荣小说叙述作为一种有机体的血液乃至灵魂。

《鳀鱼》中,大燮为避祸不得不与舅舅达九在窝棚共同生活了一段时光,这段与大自然亲融无间的时光,在大燮的成长轨迹中起着极其关键的作用,“我们如同钥匙和锁头一样,好像分开了就要变成废物,紧紧地连在一起”。在我看来,这一比喻既是形容两人的特殊关系,同时也包含着另一层更为深刻的意味。如果“我”是锁头,那么舅舅就是钥匙,是舅舅开启了“我”的心智,是舅舅的一切启蒙了“我”的感性世界与理性能力,使“我”在那种非正常家庭环境下,完成了一段特殊的成长里程。而绰号叫狸子的舅舅正是最有资格作为大自然的一部分而被塑造的一个形象。因之,也可以说是自然启迪了“我”,使“我”回归了人的自然本性。实际上,也是家庭的残缺使“我”有机会并有可能获得这种成长的途径。以爸爸和大多数村民所构成的成人世界,带给少年的只能是蛮横、自私和虚伪。《鳀鱼》最后对于大燮潜入蓄水池的叙述可以视为大燮成长的自我完成仪式。这时,他终于看清了那个主流世界的虚伪面目,也在心灵上完全投入到达九的怀抱之中。从这一意义上说,小说达到了最自然的与最人性的两者的统一。

三、最悲剧的与最喜剧的

我认为,金周荣小说叙事实现了最悲剧的与最喜剧的二者的结合,这里所说的悲剧、喜剧不是艺术技巧或者审美风格层面上的概念,而主要指小说叙事伦理层面上的创作意识与精神旨趣。正如鲁迅所说:“不过在戏台上罢了,悲剧将人生的有价值的东西毁灭给人看,喜剧将那无价值的撕破给人看。讥讽又不过是喜剧的变简的一支流。”①鲁迅:《再论雷峰塔的倒掉》,《鲁迅全集》第1卷,第203页,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5。这里的喜剧与悲剧之别导源于对于人生价值的叙事方式与审美态度,即对于人生中什么是有价值的,什么是无价值的,以及对这种价值判断所进行的叙事选择怎样,这些方面共同构成了作家主体潜在的叙事伦理指向。金周荣小说叙事中充满着对于人生价值的“有”和“无”的思考,同时更着力于对于有价值的和无价值的进行发人深省的叙事转换。

《洪鱼》中,母亲的六年守候几乎在整个叙事流程中,都似乎是充满了价值的选择,这种价值感也成为母亲在超常的苦难中活下去的惟一理由。但是,当母亲在最后的叙事中突然离家出走,这也就意味着此前所有的价值一朝之间遭到了毁灭。当大团圆的结局即将出现时,叙述者突然将人生无价值的“撕破给人看”。在有价值的被毁灭的同时,无价值的也被撕破。最悲剧的与最喜剧的就这样交织在一起,实现了叙事伦理的奇妙结合。

金周荣小说在通过价值的有无之间进行转换以实现喜剧与悲剧相交织的叙事建构中,还特别善于将价值的本质与表象加以颠倒,将价值的真相与假相加以混淆,当主人公在一刹那之间发现真相的时候,一切已经过去,空余无尽的悲伤。他有一篇短篇小说,题为《请走好,妈妈》。小说采取了倒叙的形式,一开始写同母异父的弟弟告诉“我”母亲去世的消息,而“我”却并不以为意,甚至像往常一样去上班,拖延到第二天才去参加了母亲的葬礼。原来,从记忆起一直到现在,“我”始终埋怨着妈妈。她带给“我”的全部都可以用贫穷、孤独和耻辱来形容,母爱是“我”永远如饥似渴而不得的奢侈品。直到参加了母亲的葬礼,追溯了童年生活的足迹,并了解了许多以前所不知情的事情之后,“我”才突然发现原来母亲一直深深的爱着“我”,那是一种真正的母爱,只是“我”没有感觉到而已。原来,“我”深以为憾的东西恰恰是“我”始终拥有的东西,但“我”把那最有价值的爱当成最无价值的东西弃如蔽履。

如果说《请走好,妈妈》以其戏剧性的转换更多地触及了人生的悲剧性主题,那么他的小说《窃贼实习》则直接以反讽的叙事形式,道尽了人间的悲喜剧本质。亲生父亲弃家而去之后,继父成了“我”与母亲的唯一依靠。“我”先是跟着继父当窃贼,并学习着独立做此营生,以免继父年老后生活更难以为继。当“我”第一次成功地偷了人家的东西后,得到了继父由衷的夸赞。在这一过程中,“我”手中的铁棍成为了一种象征,它像保护神一样,能让“我”成功盗窃,也象征着权力,能让护士不得不来家里治疗继父的病。在这个底层世界中,道德已经成为无价值,能让一家人生存下去的办法才是唯一有价值的东西。

金周荣始终坚执着这样的创作理念:“那些不停迁徙的游牧民,总是随身携带着自己全部的家当。绸缎与香水,种子与盐,还有尿盆与遗骨,甚至连痛苦与憎恨也随身携带,如影相随。当激情澎湃的生活耗尽这一切的时候,在那荒凉的草原上将会多出一个坟冢。作家亦如此。”①金周荣:《洪鱼·题记》,第219页,金莲兰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08。显然,小说的写作正是作家耗尽生活中所有的悲欢离合,也是耗尽生命的产物。只有待坟冢堆起来的时候,蓦然回首,才会真切的发现价值的有无,方能辨识悲喜剧的分野。从这一意义上说,金周荣小说表现出的最悲剧的与最喜剧的两者的结合,其最深刻的意味即在于对最有价值的与最无价值的两者进行彻底反思与重构。

张光芒,南京大学中国新文学研究中心教授,博士生导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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