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立
几个身在异乡,各自打拼了已有十几年的好朋友,聚在一起吃饭。每个人的父母亲,都在千里之外的乡下生活着。
也不知道是谁先起的头,说到了一个“孝”字。
一个叫赵武的男人,先扯开了。赵武说,当然是我最孝了。也就是在几天前,我父母说,他们在家里打电话很不方便。我毫不犹豫地,就给我父母汇去了钱,让他们各买了台最新款的智能手机。我让他们随时把手机带在身边,以方便联系。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千万别为我省。每个月打掉多少钱,都告诉我,我会立刻把钱给他们打过去。
一个叫王山的男人,接着说。王山说,你要你父母说了才买,哪有我主动啊。去年冬天特别的冷,我在一家商场给自己买了套羽绒服。我突然就想到,我父母在乡下老家,肯定比这里更冷。我当即就去了商场的中老年柜台,买了那里最贵的两件羽绒服,当天我给他们快递了过去。事后,父母给我打电话,说,那两件衣服,穿在身上可真暖和哦。
一个叫张石的男人,微微一笑。张石说,你们那些,都是小孝。我有一天,突然就想到,我父母住的房,有一些年了,房也破旧了。我就给我父母汇了20万块钱,我让他们找人把原来的房给拆了,重新造了新房。我上次回家,去看那房,真心是造的不错。我父母拉住我的手,再三说,多亏了我那些钱,他们没白养育我。
大家都讲完了,只剩坐在角落里的刘青,还什么都没说。赵武说,刘青,你也说说呗。刘青说,我总觉得没什么可说的,若说起“孝”,我做的还远远不够。王山说,刘青,你就随便说几句吧。
刘青说,行,那我就说说,我这些年的春节买票的事吧。
刘青说,我记得我第一年春节回家,我跑到火车站,排队买票的人真的是太多了。一开始,我都不知道,我该排在哪里。一位好心的大叔说,小伙子,你就排我身后吧。我说,好。我就排在了他的身后。排了半天,大叔问我,小伙子,你带水了吗?我摇摇头,说,没有。大叔又问我,小伙子,你带面包了吗?我摇摇头,说,没有。大叔笑了,说,小伙子,看来你是第一次排队买票啊。大叔从他鼓囊囊的包里,掏出了水和面包,递给我。我不要。大叔硬是塞给了我。那一次,我排了一天一夜的队,才买到回家的票。多亏了那位好心的大叔,我不至于饿着渴着,坚持了下来。
刘青说,还有一年。我跑到火车站,排队的人是创记录的多。据说是因为北方大雪、因为全国大面积冰冻,好多班次都暂停售票了,以至积累了更多的人。我排在完全望不到边际的队伍后面,眼巴巴地瞅着。说实话,我也打过退堂鼓,兴许我排了队,也不一定能买到票。但我又看到了那么多的排队的人,我又想,大家都在这里,只要路况稍有好转,火车一定会开的。我还想到了父母等我回家无限期盼的眼神,他们一定会站在家门口,遥望县城火车站的方向,等着他们唯一的儿子一我的归来。这马上就成了我排队的精神支柱。那一次,我整整排了三天三夜的队,才买到回家的票。我手里紧紧攥着买到的火车票,整个人都像是虚脱了。
刘青说,再有一年……
刘青是大家中间惟一一个这十几年年年春节坚持回家陪伴父母的人。再忙再有重要的事,刘青都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推掉,毅然决然地回家。在座的,有好几个人,都有三四年没回家过了。
刘青又说,我常常想,父母在,我却远足到了千里之外。平时也不能在家照顾他们,尽尽我的孝心。惟一能做到的,就是春节的时候,回去看看他们,陪他们多说说话,唠唠嗑。所以,每个春节,即便是再苦再难,我都是要回家的。
在座的每一个人的眼圈,莫名地都红了。
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大家说,刘青,你是我们中间,最“孝”的那个。当之无愧。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