炸麻花的徐姐

罗永春

早市上有个麻花铺子，打理铺子的是一个女人，大人小孩都管她叫徐姐。人们提起徐姐就会想到麻花，提到麻花也会立马想到徐姐。来小城吃麻花，没吃过徐姐的麻花就不算你吃过真正的麻花。徐姐的麻花在当地小吃中是响当当的主角。

徐姐炸出来的麻花个大色正，里香外酥，入口微甜。每天一大早来买徐姐麻花的都排着队，要是稍微来晚一点儿就可能吃不着徐姐香酥酥的大麻花的。徐姐的麻花每天不多不少就做500根，卖完就收摊。别人跟徐姐说，现在啥东西就愁销路，徐姐你麻花那么畅销找帮工多做作呗，不愁不赚钱；也有人出主意徐姐麻花的牌子在小城这么火这么响，你开个徐姐麻花连锁店肯定能赚钱，说不准还能赚大钱哩。可是无论别人怎样窜搡，徐姐该怎样还是怎样做，就好像往墙上钉钉子找旧眼照旧。

别人的手艺都掖着藏着。只要问徐姐她都一五一十地告诉你。可是别人回去照着她说的去做，却怎么也做出来徐姐麻花那味。徐姐说作麻花要把好三关：一关是醒面关。徐姐每天中午给孩子做完饭，就搬出来她家的两个陶泥盆装好面，开始和面醒面，这些面正好够做500根麻花的，然后放到阴凉处口上。说到这里还得补充一句，徐姐用的面粉那可雪花粉上好的面；二关是放料。往醒好的面里下食用矾、蜂蜜等其它配料，这可是技术活放多放少就看面醒到什么程度；三关是油炸。炸麻花油的热度很关键，太热太凉都不行。炸的时间长短也有学问，炸时间长了麻花就炸过劲了，炸不到时候麻花不酥，口感不好。炸麻花油要定期更换，徐姐炸麻花的油用的是小榨大豆油，而且用上一二次就全部换掉了。豆油更换频率高炸麻花的成本就上来了，所以别人炸麻花都舍不得换油。徐姐说豆油炸麻花炸次数多了油就乏了。徐姐说炸麻花是良心生意，好吃就是用心做，面要好面，油要好油，心要好心，这样做出来的麻花才能好吃。她还跟人解释说，我个人的力气操作500根麻花正好，每根麻花挣3角，一天下来就能赚上一百五十多块钱，我和孩子够花够用就行了。徐姐丈夫在孩子八九岁时车祸死的。徐姐怕孩子受气，就始终没有迈出那一步，一直领着孩子自己过。徐姐孩子上初中时，家附近的中学被撤并了，要上中学就得到镇上，镇里离家三十多里地，还是个女孩子，徐姐不放心。就把孩子转学到城里租房陪孩子读书。刚来时，徐姐在饭店后厨干活，挣不了几个钱还得贪黑起早，孩子中午吃不上饭，徐姐很心疼孩子。她有个表婶会炸麻花，徐姐就跟表婶学会了这手艺。

徐姐麻花铺子放了两张简易的桌口，最多也就能够容下八九个人坐下吃饭，这样大多数来吃麻花的要不打个桌角站在那里吃，要不买了麻花豆浆提溜着回家吃。铺子旁边煤气罐上面支个铁锅，铁锅里面是翻滚着的黄晶晶的豆油，一张面案旁放有储存豆浆的保温桶，靠北角的架子上面是徐姐自制的免费小咸菜，咸菜品种能有三四样用一个个小碟装着。咸菜架子下面是装钱的匣子，这个匣子是用一个铁月饼盒子改装的，匣子里面被分开四个格：第一个格里面装的是五角一元的硬币；第二个格里面装的是一元面额的纸币；第三个格里面装的是十元五元面额的纸币；第四个格里面装的是二十元面额的纸币。钱匣子明显处写道，“零钱自找”。收工回家徐姐从钱匣子里归拢钱。徐姐开这个麻花铺子得有几年了，天天回家数钱，钱还从来没少过。徐姐炸麻花忙过不来也就腾不出手来收顾客的钱。都是顾客吃完了根据自己吃的多少自己算账，自己往钱匣子里面放钱，多了的自己到钱匣子按格里的零钱数自己找回。一元钱一根麻花，一碗豆浆一元钱，这些年就一直是这个价。大豆涨价了面粉涨价了豆油涨价了别人炸的麻花涨价了，徐姐麻花刮来多大的风都没吹动就是老价格纹丝不动。徐姐回家查钱时偶尔有时钱也多过，这是有些顾客算账时故意不往回找钱，他们或许不在乎那点零钱的。回家徐姐一旦要查出钱多出来，第二天准就在回答顾客付钱时又添上一句，别忘了拿你自己余下的零钱啊。在徐姐这里吃麻花实在是一种享受，徐姐在炸油锅前忙碌的，旁边是排着长长的像蛇一样买麻花的长队。等排到前头的客人喊道，徐姐麻花一根浆子一碗，客人声落。徐姐声起，好哩，那景致好不协调。不一会儿那黄橙橙的大麻花就被徐姐从锅里挑了出来，放到给客人准备的盘子里面，接着是下一个排队的人。前面拿走麻花的人，去保温桶自己打豆浆，接着顺手从架子上面拿碟自己喜欢吃的小咸菜，不大工夫儿客人吃完了。喊道，徐姐买单。徐姐脸不抬，头不扭。回道，好了，自己找。客人来钱匣子按照里面的格子提示投进去零钱，整个过程下来徐姐的麻花买卖就这么简简单单地完成了。

早晨来吃麻花的大多数是附近的居民，上学的学生，出门赶车图个方便的过路客，附近工地干活的农民工，闻名而来的外地客人，他们都喜欢吃徐姐的大麻花。常来吃麻花的，经常来就变成了熟人。常来徐姐吃麻花的有个腿瘸背后还有个大罗锅的妇女还带个五六小女孩，徐姐常常不收她们的钱，而且还炸些麻花揪用塑料袋给孩子装上拿回家去吃。孩子的妈妈一来，看到徐姐忙就帮徐姐拣拣盘子碗什么收收钱拾到拾到桌子等干些灵活，一来二去俩人处的跟亲姐妹似的。还有是一位房地产开发商领个八九岁的男孩，这个男孩长的又大又胖。孩子一到吃麻花时就嚷嚷不甜不甜，这样徐姐专门买了几斤白糖放着，等孩子来了好往里放。有一天，县红十字协会的同志抱着募捐箱子利用早市人多在组织募捐活动。介绍说县城有位十一二岁的小学生得了白血病家里非常贫困治不起病，动员大家捐点钱帮助帮助他们。募捐的同志刚到徐姐小摊前，徐姐就迎了出去，我捐出一天的收入，给您一百五十元。募捐的同志说徐大姐您炸麻花不容易，捐一百就行了，早市商户大部分人家都捐五十元，徐姐很坚决，我就捐150元。您收下吧。募捐的同志很感动，他们再一次向其他来吃饭的顾客介绍女孩病情和贫困情况。一些顾客非常受感动纷纷从兜里掏钱，你十元他五十元地掏钱捐款。哪位地产开发商也慢慢腾腾地站了起来，从兜里掏出来一叠子钱，大家还以为他要很大方地捐出一笔钱来，可以他却从这一叠钱里面翻腾了半天找出来一张十元钱，递给他的胖孩子手上，让孩子去捐款。孩子跑到捐款箱投了进去。募捐的同志说声谢谢小朋友。孩子却随口说道，叔叔，小意思。我爸打一场麻将还输过一万哪。

徐姐和周围的顾客听到小胖孩子的话，大家缄然惆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