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淑娟
(辽宁工程技术大学思想政治理论教研部,辽宁阜新123000)
民族主义是建立在国家观念上的原则,伴随资本主义生产关系产生和发展过程出现于近代,是将追求民族(nation)利益作为最高目标的意识形态和社会政治运动,并把民族国家作为实现上述目标的基本途径[1]。根据安东尼·史密斯的总结,民族主义的“核心原则”可以概括为以下几点:世界由不同的民族所构成,每个民族都有它自己的特征、历史和认同;民族是政治权力的唯一源泉;对民族的忠诚超出所有的其他忠诚;为赢得自由,每个个人必须从属于某个民族;每个民族都需要完全的自决和自治;全球的和平和正义需要一个各民族自治的世界[2]23。发展到今天,民族主义演变出多个变种,宗教的、世俗的、保守的、激进的、极端的、分离主义的和帝国主义的等等,本文所探讨的民族主义仅指为取得民族统一、认同和自治,对于其变种不作讨论。
民族主义在民族国家构建的历史进程中发挥了重要作用。但是,民族主义提供的仅仅是精神纽带和情感寄托,以及创建国家的愿望与努力。民族国家构建的整个过程中,除了从历史中为民族自治、民族统一和民族认同寻找相应的象征、神话、记忆等文化资源以增加民族凝聚力外,还需要其他主导思想为社会运行提供具体的资源分配原则,解决社会根本利益问题,而这些原则正是形成社会动员,进行革命和建设不可或缺的最基本动力因素,正如安东尼·史密斯所说:“民族主义的核心原则仅仅提供了一个宽泛的抽象框架;我们必须用每个特定民族共同体的次级概念和特殊概念来充实抽象的框架……这就是为什么民族主义常常‘栖息’于其他意识形态和信仰体系,并且借助它们来达到民族主义的目的。”[2]25
也正是因为民族主义的关注点与其他解决社会最基本问题占主导地位的意识形态不同,民族主义主要为实现民族统一、民族独立和民族认同提供动力和方向,回答“我们是谁”“我们从哪里来”“我们如何成长”和“我们将去何处”等问题,增加民族内部的聚合力,激发民族成员追求整体利益的热情,这样民族主义依附于不同的主导意识形态呈现民族发展的进程和诉求。本文以民族主义对自由主义的依附关系为例,试析民族主义的依附性。
第一次民族主义浪潮发端于欧洲。从12世纪开始,随着生产力的逐步发展,西欧各地的经济联系不断增加,密切的贸易联系逐渐导致文化相似的民族在政治上出现联合或兼并,为统一奠定了经济和政治基础;王权在与教权的斗争中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王国成为凝聚各种社会力量的核心,专制王权的建立为西欧主要民族的统一,进而建立民族国家开辟了道路;同时,国王利用手中的权力开始摆脱罗马教皇为首的宗教势力对世俗生活的干涉,英国在1164年就颁布《克莱林顿宪法》限制罗马教皇、教会及神职人员的特权,1534年议会又通过《至尊法案》,宣布英王兼任教会的首脑,从而收回教职人员的任命权,切断国内教派与罗马教皇的隶属关系,教权让位于王权,民族教会开始建立。与上述政治领域的努力同步,文化领域的统一建设也在进行,提倡民族语言及使用民族语言进行文学写作,由但丁(1265—1321年)为首的文学家掀起了使用意大利语代替拉丁语的写作热潮,但丁主张以意大利方言为基础,逐渐将意大利语作为意大利统一的民族语言,这一主张为后来以民族为单位进行理论思考和社会活动提供了条件。与民族内部统一过程相伴随的是各国之间争夺领土、王位继承权等爆发的战争。这种外来的压力进一步增强了各国的民族认同和归属感,从而加速了内部民族统一和国家建构的速度。与此同时,列强之间的“均势体系”的形成为这些国家对外的自我肯定并得到其他国家的认可提供了可能。以强调国家利益为最重要目标的民族国家逐渐代替强调王朝利益的绝对主义[3]国家。“随着拿破仑战争,开始了国家外交政策和国家战争的时期,也就是说,一国的广大公民开始关心国家权力和国家政策,而不再同帝王的利益配合一致”[4]。资产阶级民主革命、民族运动和民族国家建构交织在一起,民族国家的建立是资产阶级民主革命的重要内容,也是第一次民族主义浪潮的最大成就。民族国家建立后开始进入国家民族整合时期,其中基本任务之一就是给本国的历史传统、语言文字等文化资源赋予了特殊的内涵,为民族国家的建立和巩固提供精神纽带,而这些正是民族主义的使命,恰好满足了资产阶级的要求。正是这批民族国家的建立为以后民族国家建构提供了样板。
与民族统一和民族国家建构过程相伴随,民族主义思想在其发端时期依靠自由主义思想的力量,并以它作为基础。“最初的民族主义是公民的、自由主义和个人主义的,他们是建立在理性、平等和个人自由的价值基础之上”[5],二者“并肩前行”。首先,自由主义对个人自由、平等权利的强调成为民族主义兴起的基础动力。集体的自由必须由个人的自由体现出来,个人自由权利的充分发展为民族主义思想的产生提供基础,进而在强调个人独立利益的基础上才能谈利益认同和共同利益,对个人权利的充分强调也必然会表现出对民族命运的高度关注,民族主义是自由主义在不同的领域的另外一种表达形式。其次,民族主义与自由主义从不同角度为民族国家助力,自由主义无疑是基本驱动力量。在民族主义发展的第一阶段,实现民族统一、建立民族国家是民族主义的基本使命,这一使命恰恰也是自由主义普遍方案的基本内容。作为确定资本主义社会基本运行原则的理论,自由主义强调个人至上、平等自由、机会均等等基本原则。这些基本原则在经济、政治和文化领域内得以贯彻和实施,确立起资本主义国家的基本价值,从而在内部塑造和巩固民族国家,确立个人与国家之间相互依赖的二元关系,将在国家边界范围内的民众整合成一个民族,并将民族主义置换成爱国主义,使民族主义“成为政府最强有力的武器”。而民族主义原则更多地通过民族国家之间形成的国际关系体系以及民族国家间的交往,从外部确立和强化民族国家的相关理念,如国家利益、国家主权、对外政策和民族统一等,这无疑承认了各个民族的平等地位和自决权利。在第一次民族主义浪潮时期,在自由主义原则充分发展的基础上,基本实现了从个人自由、平等的个人权利向民族集体自由、平等的集体权利过渡。民族主义对于集体权利的强调不是对个人权利的遮蔽和否定,而是在国际领域内对个人权利的进一步扩展与延伸,使用范围的扩大必然带来主角的相应更换。戈林费德(Liah Greenfield)对自由主义与民族主义的评论揭示了两者之间的内在关联:“主权属于人民这一概念,承认不同阶层在根本上平等这一观念,组成了现代民族思想的精义,而同时它们就是民主的基本原则。民主的诞生,伴随着民族性的自觉。……民族主义是民主呈现在这个世界上的形式,民主被包含于民族的概念,恰似蝴蝶生于茧中。最初,民族主义就是作为民主而发展的。”[6]也正是从这个意义上讲,“在19世纪上半叶以前,民族主义和自由主义曾是同一事业(single cause)”[7],因此,自由主义和民族主义是现代资产阶级革命的孪生兄弟,无论是理论还是政治实践上二者的密切关系都得到积极的肯定。资产阶级革命以个人自由、基本人权、个人权利为革命的武器,推翻了专制制度的统治。与这一历史进程相一致,凭借法国大革命的思想家(如西耶斯、卢梭等)和领导者们对未来社会共同体塑造,民族这一具有悠久文化传统并以血缘、语言、地域和共同经济生活等纽带为联结的人类共同体,成为资产阶级革命的政治目标之一,也就是掌握国家主权的公民共同体。
资产阶级的社会精英们渴望塑造的共同体是建立在自由、平等和人权基础之上的资产阶级国家,而同时全体公民也要成为一个紧密相连、团结一致的政治共同体。而事实上,美国独立战争与法国大革命也确实实现了作为公民共同体意义上的民族(国家)主权;同时,基于历史传统、风俗习惯和语言文字基础上的古老民族概念在德国走向统一的运动中发挥了重要作用,奠定了民族主义在近现代国家构建过程中的历史地位。资产阶级自由主义思想家和政治家们也看到了民族在反抗君主专制、实现统一、建立国家的政治斗争中的重要作用。他们继续利用这一力量进一步推动资产阶级革命的扩散,主张各国都应以民族为基础建立现代民族国家,民族是国家主权的合法性来源,民族的边界应与国家的政治边界保持一致。自由主义者甚至认为,由不同民族组成的国家自由主义制度几乎不可能实现,这正是西方民族主义古典理论所主张的“一个人民,一个国民,一个国家”形成的基础[8]。
然而,民族主义很快就打破了自由主义思想家和政治家的美好设想,基于个人自由、人权和民主基础之上的民族国家只是昙花一现,没有成为民族国家的唯一范本。帝国主义、大国沙文主义、种族主义甚至纳粹主义都在民族主义中找到了生存的土壤,建立了一系列与自由主义理念格格不入的国家。与此同时,随着帝国主义的入侵,亚非拉等落后的国家和地区掀起了第二次民族主义浪潮,在那里自由主义与民族主义之间呈现出另外一种状态。
与第一次民族主义浪潮实现民族统一和建立民族国家相伴随的是民族帝国主义侵略野心,事实上从地理大发现开始,欧洲列强就将侵略扩张作为争夺霸主地位的手段之一,这一野心“促使各国进行永不休止的勘探和坚持不懈的争夺,事实上,欧洲的扩张并不是以协调一致的方式进行的,而是在非常激烈的竞争中进行的”[9]。主要资本主义国家经过几个世纪的争夺,领土和边界基本确定起来,领土的划定意味着民族国家构建的基本物质前提确立起来,从某种意义上意味着第一次民族主义浪潮目标的实现和终结。
对土地和财富的进一步追求要通过向外部世界扩张才能实现。因此,主要资本主义国家对其他国家和地区的军事、经济和文化侵略变本加厉,民族主义理念随之传入这些国家和地区,民族主义成为来自西方反西方的武器,民族危机现实与民族主义理念相结合唤起了这些国家和地区人民的民族意识与爱国热情。
这些国家和地区的经济社会发展相对落后,资本主义主义经济没得到充分发展,占人口大多数的还是处于被统治地位的农民,没有形成强大的资产阶级,个人的自主意识也比较薄弱,面对来自强国的挑战,民族主义情绪成为弥漫于社会各个阶层的深层次心理诉求,民族意识逐渐增强。民族精英们逐渐将西方国家置于对立面,并试图通过各种方式摆脱与西方国家的“主奴关系”,获得民族独立并成为正常的国际政治行为体。民族主义理念作为社会动员的重要工具,成为反对殖民主义的旗帜和有效的应战方式,民族独立与富强也因此成为第二次民族主义浪潮的最基本诉求。
由于所处时代的特殊性,这些国家和地区的民族主义思想是伴随着民族危机的出现而传入的,这种不平等的国际交往促成的第二次民族主义浪潮,不具备第一次民族主义浪潮中民族主义产生的经济、政治条件和社会力量,缺乏自由主义基础。
民族主义在这种特殊的条件下对自由主义的依附呈现出特殊的形式,一方面,对民族主义基本诉求的强调是短暂的,不会成为永久的历史主题,即民族主义对自由主义的遮蔽不会长久。凯多利(Kedourie)和迈克尔·弗里登(Michael Freeden)在批判民族主义意识形态时也提出类似的观点,“民族主义只有在短暂的时段内会变得极为重要,即在民族建构、征服、外部威胁、领土争议、或内部受到敌对族群或文化群的主宰等危机时,民族主义才显得极其重要”[2]24。民族独立与解放的任务不能成为永远是核心的内容,当民族独立的任务一旦完成,历史主题立刻转到社会生产与政治资源配置上。即使在强调民族独立与富强的时候,也不是完全忽视自由主义的诉求,只是将其工具化:各种社会力量在面对国家民族遭受侵略和个人受到压制的历史现实时,开出的药方基本都是从个人作为切入点,而将国家民族的独立和富强作为终极目标。这样一种关系在清末民国时期的中国得到充分演绎,各种社会力量在某种程度上都试图使个人摆脱封建力量的束缚,并获得解放,同时,又基于民族独立和富强的需要,将个人的命运与国家前途捆绑在一起,如严复提出“鼓民力、开民智、新民德”主张,梁启超提出“新民”思想,蔡锷提出“军国民”思想,孙中山提出“恢复民族地位”思想,南京国民政府开展“新生活运动”和“国民精神总动员”,国家社会党提出“民族至上,国家至上”主张,战国策派提出“国命整合”主张,优生学家提出“优生救国”主张,直至中国共产党提倡“自力更生,艰苦奋斗”精神。不仅政治领域,近代中国的文学、艺术、哲学等文化领域也无不反映出将个人工具化的倾向。近代中国国家转型过程是民族国家取代传统帝国体系的过程,与这一过程相伴随的是个人从等级制度中被解放出来,获得相应权利,同时也是资本主义经济产生,并逐渐壮大的历史时期。但是当民族独立和民族富强成为巨大的历史命题笼罩近代中国的历史境遇下,个人命运被整合进国家存亡与民族兴衰的时代性主题中。
另一方面,从民族主义的内涵进行分析,民族主义是“被压弯的树枝”,是对外在压力的反弹。因此,民族主义的基本宗旨是通过强调本民族的独特性从而实现民族独立和建立民族国家。而民族主义第二个阶段的基本任务是实现民族独立,以争取回到平等的国际交往状态中,恰恰典型地反映了民族主义的初衷。从这个意义上讲,德国浪漫主义的反启蒙思想成为民族主义理论的源头[10],赫尔德作为德国民族主义的代表认为类归属于某个群体(民族)是最基本的价值取向,属于一定民族是最自然的状态,而不同民族都拥有独一无二的个性,即民族文化多样性。这些文化无高低贵贱之分,具有不可比性,也不存在衡量各个民族的统一标准,各民族都为人类作出贡献,人们应该尊重不同的民族文化。各种文化的价值应该是平等的,每个文化都该受到重视,唯有独具特性的事物才有真正价值[11-12]。赫尔德将各种民族文化比喻成人类大花园里的鲜花,并认为他们可以共存共荣,和睦相处[13]。这一主张恰恰能从自由主义的发展中找到理论基础,托马斯·霍布斯、大卫·休谟、以赛亚·伯林和迈克尔·奥克肖特等学者捍卫的自由主义正是价值多元主义,而价值多元主义对各种生活方式和平共处的承认和鼓励成为民族主义援引的基础。
第三次民族主义浪潮首先出现在冷战结束前后的苏联和东欧地区,并且迅速蔓延到西方国家乃至整个资本主义世界,民族矛盾、宗族纠纷、种族冲突和民族分离运动成为影响国家稳定的重要因素,民族主义又成为塑造和冲击冷战后国际政治格局的要素之一。与第一次民族主义浪潮主要追求民族统一和第二次民族主义浪潮主要追求民族独立不同,这次民族主义浪潮是在主权民族国家既定的情况下,多民族国家内部的民族单元掀起的分离主义浪潮,而自由主义的理论和政治实践进一步助长了这种倾向。
之所以出现第三次民族主义浪潮既有实践因素也有理论的因素。从实践方面看,首先,经过第一次与第二次民族主义浪潮所建立的民族国家,特别是在一些多民族国家里,民族构成上成分复杂,如斯大林所说:“现今的意大利民族是由罗马人、日耳曼人、伊特拉斯坎人、希腊人、阿拉伯人等等组成的。法兰西民族是由高卢人、罗马人、不列颠人、日耳曼人等等构成的。英吉利民族、德意志民族等也是如此。”[14]因此,必然存在着国家整体文化与各民族文化的不一致,民族文化作为一种亚文化与国家文化存在“裂缝”。在一些国家中还存在着跨界民族,这样,国家的政治边界与民族的文化边界不一致是常态。其次,随着科学技术特别是交通和通讯技术的进步,经济全球化迅速发展,强势文化通过多种形式冲击各国政治领导人试图维系的民族(nation)文化,同时,各民族国家政治领导人为了强化民族(nation)文化采取各种措施,这些都必然引起少数民族群体的进一步自觉和族性张扬。再次,虽然在国际政治领域实现真正民主化还任重道远,国际政治民主化的趋势却降低了在国际层面追求集体权利的政治成本。在上述因素的影响下,民族分离主义者以打破原来的国家边界,使既定的民族国家的边界缩小,建立新的民族国家这一政治屋顶为己任。列宁说过:“建立最能满足现代资本主义这些要求的民族国家,是一切民族运动的趋势(趋向)。最深刻的经济因素推动人们来实现这一点,因此民族国家对于整个西欧,甚至对于整个文明世界,都是资本主义时期典型的正常的国家形式。”[15]311而在冷战结束后对民族国家的追求并没有因这一时代的发展而终结。另外,从民族心理看,实现基本的政治权利只是满足了个人生存的需要,还会在文化上寻求身份认同,“即延续他生活于其中的那个社会共同体独特的生活方式、传承该共同体共同的文化以及该共同体在更大的政治共同体中分享政治权力等,则需要通过他所属的群体来实现。”[16]归属于某个民族成为人们的重要精神归宿和情感寄托。最后,两极格局解体,为民族分离主义进一步发展提供了历史契机。
从理论上看,在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后,经受纳粹主义与民族解放运动双重挑战的自由主义理论重新审视民族主义,也开始重新反思自己。伯林以价值多元主义作基础为自由主义辩护,认为多元和平共处才是生存之道。因此,价值多元论成为多元文化主义的理论基础,而多元文化主义成为多民族国家处理民族问题的指导思想。多元文化主义某种程度上为冷战后民族分离主义的发展提供了理论基础,而古典民族主义理论“一个人民,一个国民,一个国家”的主张对民族国家无限细化的趋势进一步助推了冷战结束后的地区冲突和民族矛盾,导致连年的战乱。
民族自决原则是民主政治的要求之一,与个人自由原则并列成为西方自由主义政治理论的基石,“民主的某些要求,包括自决在内,并不是什么绝对的东西,而是世界一般民主主义(现在是一般社会主义)运动中的一个局部。”[15]570民主是自由得以实现的保障,也是自由得以实现的政治形式。冷战结束前后,在很多国家以民族自决和自治为诉求的民族要求与政治分享、政治参与为诉求的民主要求却失去了结合点,反倒是政治民主化进一步助长了民族分离主义倾向。“民族的多元性通常是自变量,民主是因变量,问题是一个按民族划分的社会是否能够维持住民主制度。而其逆关系,即以民主作为自变量和以民族的多元性作为因变量相联系的关系,说得更明确些,就是民主化与民族冲突相联系的关系”[17]。也就是说,自由主义政治民主化助推民族主义“走向极端”。20世纪60年代以来,发达资本主义国家的民族分离主义也逐渐抬头,面临着越来越突出的少数族裔、土著人以及移民等少数人权益保障的诉求与压力。冷战结束后,民族分离主义浪潮愈发强劲,如英国的北爱尔兰问题、西班牙的巴斯克分离主义问题、加拿大魁北克的分离问题等都在新的历史条件下越来越严重,分离主义的威胁持续存在并继续发展。
近代以来各种占主导地位的意识形态都借助于民族主义,而有些意识形态甚至是对立的,民族主义可以同时为相互矛盾的目标服务,恰恰反映了民族主义的依附性。民族主义是一种理论上不完整的意识形态,要为现实政治需要服务,从既有的思想资源中寻找符合政治目标需要的相应支撑,并建构符合政治逻辑的民族象征、礼拜仪式和风俗习惯。由于现实政治的复杂性和政治取向的多样性,导致民族主义在思想资源选择上出现不同指向,它援引的资源就具有了多样性和不确定性,这样进一步加重了民族主义自身的依附性。因此,民族主义以其“柔软”的身段与主导意识形态之一——自由主义——共同经历了几个世纪的发展,在塑造民族国家过程中起到巨大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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