贬损、亵渎鲁迅:中国当下某些“知识分子”的“新常态”

2015-03-20 11:46李春林
文化学刊 2015年4期
关键词:知识分子鲁迅文化

李春林

(辽宁社会科学院,辽宁 沈阳 110031)

【文化视点】

贬损、亵渎鲁迅:中国当下某些“知识分子”的“新常态”

李春林

(辽宁社会科学院,辽宁 沈阳 110031)

当下形成了对鲁迅全方位、多样态的贬损和亵渎。其主体均系所谓“知识分子”。大陆新儒家则系中坚者。其之所以如此,是因鲁迅妨碍他们拒斥自由民主,主张复古更化,建立儒教国家的政治诉求。而鲁迅通过对国民劣根性的批判而实现“立人”的人之解放伟大战略也使得基于传统文化的民族自大狂们不满。中国当下知识分子站在权贵一边,鼓吹为奴的价值取向,借以谋求政治地位和经济利益。这与鲁迅对知识分子的规范恰成反调。鲁迅与中国知识分子结怨甚深,不单挖掘了祖坟,而且预言了子孙。所以他们视鲁迅为仇雠。整个社会文化语境不变,贬损、亵渎鲁迅就会演变成为中国当下某些“知识分子”的“新常态”。其实,唱衰鲁迅,就是唱衰民族,乃是一种亡国之音。

鲁迅;知识分子;新儒家;传统文化

一、对鲁迅全方位、多样态的贬损和亵渎

当下贬损、亵渎鲁迅之风甚嚣尘上,有从文化层面的,有从政治层面的,还有从伦理道德层面的;有显性的,有隐性的,甚至有疯狂性的;有个人行为,有团体行为。但有一点高度一致:如此为之者均系所谓“知识分子”。

有人写了一本讲叙国学的书,书中不仅将五四新文化运动比作文化大革命,且骂鲁迅“干浑蛋事”。这算是文化层面的。

有一位张京华先生,据说是一位历史学者。此公 2013年即在《中华读书报》上发文,说鲁迅的《中国小说史略》是抄袭日本盐谷温的《支那文学概论》。多年的定案又重新拿出来炒作,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不过此文尚貌似学术研究。2014年《中华读书报》又重发他的同样主旨大作,可就不是学理问题了。该文不仅公开痛骂鲁迅及为鲁迅辩护者“厚颜”(承蒙他的“节制”,未写出“无耻”二字);并且提出他的“新见”:盐谷温知道鲁迅抄袭了他,但对鲁迅予以宽容,目的在于两人一起实行“中日文化提携”。看起来是非要把鲁迅打成“文化汉奸”不可。这已经不仅仅是文化层面的问题了,而是要从政治层面上把鲁迅搞臭,是早已存在的“鲁迅汉奸说”的新“创造”。好在在研究《中国小说史略》方面成就卓著的鲍国华先生已经托人在东京购求盐谷温的原著进行认真比照考校,这样写出来的辩驳,肯定更有说服力。

至于道德层面的,最新出炉者可能是鲁迅与周作人搞同性恋了。南开大学的刘家鸣老先生在写给我的信中对此表示非常气愤。此谣言一出,岂不是将鲁迅丑化成既觊觎弟媳,又欺凌弟弟的人渣了。实在太恶毒了!还有人说鲁迅倒卖古籍。以学术研究的面貌出现,实则是从伦理道德层面贬损、亵渎鲁迅的代表人物还有一位陆建德先生。他先后撰有两篇大作:一为《“民国以来最黑暗的一天”——鲁迅与许广平的“三一八”记忆》[1],另一为《母亲、女校长、问学罪——关于杨荫榆事件的再思考》[2],其主旨不独在于为杨荫榆全面翻案,更是剑指鲁迅:认为鲁迅言行不一,对鲁迅进行道德拷问。陈漱渝先生在其《重提治学之道——从陆建德先生的两篇文章谈起》中明确指出:“这两篇文章常以臆想和编造代替事实,偏离了求真求实的基本学术立场。”[3]对陆文予以驳斥。并且特别提出,“最为轻佻的是对鲁迅的个人想象”[4]。1926年3月6日鲁迅日记记载:“夜为害马(按:许广平绰号)剪去鬃毛。”[5]彼时鲁迅与许广平早已确立恋爱关系,鲁迅为其剪发,有庆生(是日为许广平生日)之意。但陆先生却就此追问道:“她那晚留宿了吗?”陈漱渝先生对此亦进行了令人信服的批驳。笔者以为,即便有此事亦无损于鲁迅先生日月之明,更何况绝无此事,全凭陆先生的想象——尤其是长期浸渍于西方文化研究中的学者的想象,真个令人匪夷所思。鲁迅先生曾经写道:“一见到袖子,立刻想到白臂膊,立刻想到全裸体,立刻想到生殖器,立刻想到杂交,立刻想到私生子。/中国人的想象唯在这一层能够如此跃进。”[6]由剪发而想象到“留宿”,陆先生的“轻佻”想象“在这一层”正是如此跃进的!虽说陆先生本是治外国文学出身,却依然没有摆脱中国人的“轻俏”想象模式,诚可哀也!我在说话,话在说我。陆先生曾认为语言的品质跟政治有联系;我想,跟说者的道德与心灵更有联系。陆先生此语是有违于“建德”之义的。

以上算是显性的。

李洁非先生近来写有多篇关于中国现当代文学历史辨析的文章,纵横交错,分析透辟。大多笔者都赞成。可是他的《宗派》一文读后却非常不舒服。此文谈及文学史上多次宗派之争。两个口号之争作为一个主要例证。尽管该文行文非常婉转客气,但事实上还是各打五十大板。这自然是隐性的。值得注意的是,在今年(2015)纪念抗日战争胜利70周年之际,有人欲全面给“国防文学”口号歌功颂德,同时批判“民族革命战争的大众文学”。届时很可能又将掀起一个亵渎鲁迅的新高潮。

近读王宏甲先生《在圣彼得堡怀想阅读》,其中有句道:“在我看来,俄罗斯人毕竟没有对自己民族刨根论劣,这是值得庆幸的。”[7]此说不独不确,而且其潜台词也是针对鲁迅的。此公应对俄罗斯文学熟悉,当他发此高论时,不知是否想到冈察洛夫的《奥勃洛摩夫》。此著就是批判俄罗斯民族的懒惰和消极无为方面,并且列宁认为奥勃洛摩夫不仅是地主,而且是农民、知识分子、工人和共产党员。显然其所批评的乃是俄罗斯的国民性,是“刨根论劣”的。陀思妥耶夫斯基塑造了以《两重人格》主人公高略德金为代表的一系列具有精神胜利法行为方式的人物,其本人认为高略德金“在自己的社会重要性方面是一个伟大的典型”[8];契诃夫《套中人》的别里科夫则是一个人所共知的谨小慎微、狭隘保守的人的典型;而萨尔蒂科夫 -谢德林则几乎全部创作都围绕着批判俄国国民劣根性这一主题[9];索洛古勃塑造的“卑劣的小鬼”彼列多诺夫同样也是俄罗斯国民性的典型[10]。还可以举出许多。这些恐怕都属于“刨根论劣”的吧?鲁迅一生从事的重要工作之一就是批判国民劣根性,即所谓“刨根论劣”。作者如此组织词语,肯定是想到了鲁迅。这是隐性的对鲁迅的贬损、亵渎。

冯骥才先生过去曾多次公开贬损鲁迅。但近来采取了隐性形态:在其某次与记者谈及现代文学大师时,胪列了一系列人物,却“遗忘”了鲁迅。

鲁迅作品从中小学教材中大撤退,也是一种隐性的对鲁迅的贬损。笔者真不知道像《风筝》这样的作品有什么不适于青少年、不适于当下的地方[11]。

在显性及隐性之外,另有一种疯狂性——虽说其也是一种显性,但其与一般的显性明显不同:一般显性多为集中一个问题,有的甚至还带有一点学理性(不排除有装出的学理性);而它则是极为全面、系统、集大成似的,毫无学理可言,通篇有如泼妇骂街、巫婆诅咒。这就是孙乃修的《思想的毁灭——鲁迅传》。此书封面上印有“推倒一尊谎言垒起的巨像 剖析一个阴暗偏狭的灵魂”字样,公开宣示了该书的主旨和“战斗性”。只要翻看一下该书的章节标题,即可闻听到火药味和血腥气:“周氏家族及其败落”“周福清科场得意而官场大挫”、“周福清科场贿赂案死刑秋决”“大祸临头人财两空家庭败落”“恶俗浸蚀的少年青年”“不愿献身的革命党人”“蛰居京华与心灵空寂”“没有政治理念和追求的抄碑者”“帝制复辟逆流中的小说审查官”“以偏见和偏激对待知识和理性”“‘不看中国书’之文化偏见与无知”“周作人决裂信高屋建瓴”“若干虚假观点简略透视”“鲁迅消极态度和第一次心灵崩溃”“投身风潮与第二次心灵崩溃”“丑诋杨女士与男性霸权威风”“鲁迅:立论动物界、野蛮取代文明准则”“辛亥革命与仇杀心机”“仇杀心机:‘手执钢刀杀尽胡儿’与家仇大恨”“分裂心灵:讥张献忠嗜杀、恨辛亥革命不杀”“鲁迅报复图:扬州十日式狂杀、暴民式剜眼砍头”“鲁迅革命观:铁血残杀和报仇、反对文明和人道”“与‘狂飙’密友反目为仇”“《两地书》:修饰下的两颗心灵”“《两地书》:性爱与自我掩饰”“媳妇成婆步杨后尘与心性弊病”“广州一撇与献计杀人”“借刀杀人与政治陷害”“献计北伐军赶尽杀绝”“栖身上海:暗领南京政府津贴”“与朱安婚姻问题:接受、苟且与虚伪态度”“登门亲近、痛遭批判、同流同调”“登门亲近终遭拒斥”“冷嘲热骂革命宣传家:1928年”“伟大招牌、全盘欺骗:1929年”“加入左联、同流同调:1930年”“围攻谩骂梁实秋:自炫与招辱”“斗骂:‘丧家的乏走狗’与‘丧家的乏牛’”“与张资平、施蛰存笔斗”“与张资平笔斗:三角、恋爱、女人的性欲”“与施蛰存笔斗:无理纠缠原自误”“批判林语堂:鲁迅的‘“创造”脸’”“对日军罪行保持缄默与亲日立场”“书信奴态:‘我是排斥汉文和贩卖日货的专家’”“菊花与剑:内山完造保护伞与东洋友谊质疑”“漏船载酒:激流作乐、小楼何安、灵魂系谁边”“挑起两个口号纷扰与争论”“鲁迅与周作人:‘精神上的破脚骨’与‘两个鬼’”“鲁迅杂文弊病之文化审视”“杂文弊病:攻讦谩骂、纠缠私怨、缺乏理性光辉”“工具文学观之谬误:懦夫的招摇与个性的丧失”“没有精神家园的流浪汉:‘求索什么呢?不知道!’”“末年心灵崩溃与猝死”“晚年生活一撇:有钱、有闲、纵酒、招妓”“穷途末路感:集团成孤影、心灵危机日重”“终年心灵崩溃:四面楚歌奈何、始知半生虚度”“末日仇恨心态:痴恋女吊鬼气、终是心牢死因”。全书章节目录共78个,中性命题不过22个,其余 56个均系谩骂。笔者感觉,孙乃修对鲁迅进行了一次从出生至逝世的全方位的凌迟。这是一次迄今为止对鲁迅最为恶毒也最为疯狂的亵渎。我们且举一例,看看孙乃修的凌迟刀工。在“批判”鲁迅的革命观时,孙乃修写道:“鲁迅的革命,就是杀人和报复。这种狭隘、血腥的心灵,不脱阿Q心态和阿Q革命观。栖身土谷祠的阿 Q的革命狂想,就是杀自己所恨之人,即报仇,诸如赵太爷、钱太爷、假洋鬼子、王胡、小D等等全杀,一个不留!这是绍兴街头流痞心态。鲁迅的革命狂想,也是解恨和杀头,没有高级一些的文明理念或人道原则,没有任何关于社会文明重建、政治体制改革等等文化层面的期望或探讨。”[12]这里居然将鲁迅笔下的人物与鲁迅本人完全等同起来,真是为了达到恶毒的目的不择任何恶毒的手段。更何况鲁迅在作品中是否定阿Q的革命的,怎么能够将作家所否定者与作家合一呢!这位凌迟的操作者的刀工实在不敢恭维。况且,鲁迅早在日本留学时期,就已提出中国通过“立人”而建立“人国”的愿景,怎能说“没有任何关于社会文明重建、政治体制改革等等文化层面的期望或探讨”呢!这真是杀红了眼的人的飞刀乱舞。

以上初看起来,还基本上都是散兵游勇似的个人行为。但却比较集中地出现于当下。陆建德先生则是学界领军人物之一(他曾任中国社会科学院外国文学研究所副所长,现任文学研究所所长);而孙乃修尽管现在海外,却也出身于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所,两人都是(或曾是)中国最高文学专门研究机构的成员甚至重要成员,而现在都对鲁迅大肆挞伐,这就易使得某些人产生一种“错觉”:贬损、亵渎鲁迅乃是今后学界的一个重要方向。所以,虽说他们呈现出的表象是个人行为,但却蕴含着集团式的发力。当然,笔者希望此种想法也不过是一种“轻佻”的想象而已。

至于公开的集团式的或曰团体似的亵渎鲁迅,就非中国作协举办的鲁迅文学奖评奖活动莫属了。历届鲁迅文学奖一出炉,往往是骂声如潮。连中国鲁迅研究会都被不明真相的读者株连(笔者已写有《中国鲁迅研究会应独立评选民间鲁迅文学奖》[13]一文,对鲁奖评奖中对鲁迅的亵渎进行了批判,同时提出了应对之策。中国鲁迅研究会秘书长赵京华先生来信说,拟在福州理事会期间讨论我的提议。但后来不知何种原因未能进行)。①赵京华先生2014年7月6日给我的信是这样写的:“……‘民间鲁迅文学奖’应由中国鲁研会来承办的提案,非常有意义。感谢您多年来对学会工作的鼓励和支持。我们将在 10月的福州理事会上讨论您的提案。届时讨论的结果,将进一步向您汇报。”

令人失望的是,此种贬鲁风潮在鲁迅研究界尚未得到更多的全面、系统、有力的回击。余孤陋寡闻,仅见到陈漱渝先生做了较大的投入,他除写有批驳陆建德的文章外,另撰有《一个天方夜谭式的话题——驳“鲁迅是汉奸”说》[14]的长文。当然可能有人正在酝酿,如前面提及的鲍国华先生。笔者则是第三次写这样的文章②第一次写于1986年,题名为《尊孔贬鲁思潮刍议》,刊于《鲁迅学刊》第 6期;第二次写于 2000年,题名《关于当下贬鲁思潮的思考》,刊于《辽宁大学学报》2001年第 1期,人大复印资料《中国现当代文学研究》2001年第3期全文转载,并收入拙作《跋涉于文学高地》(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3年版)。,感到莫名的悲哀与愤懑。

二、谁在贬损、亵渎鲁迅

贬损、亵渎鲁迅者,毫无例外地,全是所谓“知识分子。文化巨人只能由文化侏儒来泼污。

当下贬损、亵渎鲁迅的所谓“知识分子”中,所谓大陆的新儒家们当是其中坚之一。关于这些新儒家的本色,华中师范大学中国近代史研究所的何卓恩教授作过这样的辨析:他们“与近代历史上出现的几代新儒家,虽有联系,本质上却有较大差异:一是从背景上说,以往的新儒家包括港台新儒家,思考的是中国从何处自救,是救亡之学;大陆新儒家思考的是中国具备一定硬实力之后如何发挥自己的软实力,使世界历史进入‘中国时刻’,是崛起之学;二是从取向上看,以往的新儒家包括港台新儒家心存谦卑,主张返本开新,要开向世界现代文明,承认自由民主是现代价值。大陆新儒家则自信有加,主张复古更化,建立儒教国家,对于世界现代文明,他们内部看法不一,有的强烈排斥,有的主张吸纳,但差不多都以文化特殊论为基本取向,不承认自由民主是普世价值。三是从着力点上说,以往的新儒家,包括港台新儒家,除了梁漱溟曾在政治上有回归孔制的理想外,绝大多数是在教化上努力,实际上主要在学术建构层面;大陆新儒家则毫不讳言自己是政治儒学,政治目标优先于教化目标。”[15]最近,叶嘉莹先生的一位弟子认为,“‘保存国故’的旗号下常常藏着专制王权的梦想”[16],一语道破了这些新儒家的政治本质:他们不仅要议政,而且要参政、执政,乃至绑架政权。倘若中国人民依了他们(一位北大教授甚至主张在曲阜建立儒教保留区,人们要穿孔子时代的衣服,要吃孔子时代的食物,要习周公之礼,要“八佾舞于庭”),中国梦就不会是复兴梦,而是复旧梦!

何卓恩先生还提出,“防止在西风压倒东风之后,又来个东风压倒西风。”[17]或正因为他们此种“东风压倒西风”的鼓噪,导致我们在海外兴办的一些孔子学院近来受阻,被关闭乃至驱逐。而“崇儒贬鲁”在笔者看来乃是这些所谓大陆新儒家们的整体战略的组成部分:鲁迅从本质上来言,乃是中国走向西方、走向世界的象征。而我们至今仍在坚持的马克思主义,则是滥觞于西方并走向东方和世界的。对于我们来说,马克思主义正是一种来自西方的舶来品。否定走向西方、走向世界,从逻辑关系来看,也就否定了马克思主义。事实上也是如此。

我们不能全盘否定传统文化,它确实有诸多优长之处。但从其本质上而言,诚如鲁迅所说:“中国的文化,都是侍奉主子的文化,是用很多人的痛苦换来的。无论中国人、外国人,凡有称赞中国文化的,都只是以主子自居的一部分。”[18]林非先生在 1994年于牡丹江举行的“鲁迅与世界文化”研讨会上也说过,中国文化即便它有更多的优点,但就其本质而言是压抑人性、压抑个性的文化;而西方文化不论有多少不足,却始终是张扬个性、张扬人性的文化。其实,正是中国传统文化在长期的潜移默化中造就了国民劣根性。所以鲁迅通过对国民劣根性的批判而实现“立人”的人之解放伟大战略也使得基于传统文化的民族自大狂不满,被他们明讥暗讽。每当笔者想起我们的文化创造出凌迟、幽闭、缠足等世界各民族所绝无的“中国特色”,就为自己的传统文化骄傲不起来。中国几千年来的传统文化,就其本质和主体而言,是为历代统治者服务并经由历代统治者不断改造和完善以使之更好地为他们自身服务的文化。中国传统文化委实有不少值得肯定的质素,甚至也有可以称之为有利于被统治者的文化(如仁政思想,尽管其根本目的是为了统治阶级更长远地、更牢固地统治,但毕竟对百姓有益),诚如列宁所言每一个民族都有两种文化。但毫无疑义,在中国长期封建专制统治时期,所谓仁政思想往往就范于统治者的既定目的和既得利益,并往往被暴政实践所打败,而那些暴政实践也就成为中国传统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如凌迟、诛九族乃至十族——明成祖之发挥)。所以,有人认为,与其笼统地说我们要继承传统文化,不如说继承文化传统的优秀部分更为准确:之所以不说传统文化的优秀部分,因为这一所谓“传统文化”,人们业已约定俗成地认为乃是以儒家思想为主导的、为统治阶级所掌控的文化。其实,它也正是所谓“国学”的同义语。而“国学”和“国粹”一样,在我国第一次思想真正大解放的五四时代,是被作为贬义词在鲁迅等反封建的战士那里使用的。目下,某些“鲁学”学者主张“鲁学”应进入“国学”,成为“国学”的重要组成部分。有人则主张建立包括“鲁学”在内的“新国学”。这些学者从进一步普及鲁迅、提高国民对鲁迅的认识的目的出发,应予肯定。但笔者个人认为,鉴于“国学”的历史“贡献”,尤其是当今更被某些极力要维护权贵阶层的当下利益和长远利益的所谓“知识分子”——新儒家——所把持,鲁迅最好不进入所谓“国学”,而是始终保持自己的与所谓“国学”对立的品格和英姿,在中国实现国家真正的全面的现代化——即建立“人国”而绝非仍是奴隶之邦——的长期过程中发挥其不可替代的引领作用。

今天,我们的经济水平虽然不容小觑(显而易见,此种成就绝不是由于我们大力倡导所谓传统文化或曰“国学”所带来的,而是接受了外来的文化,例如优秀的经济文化所导致),但在国民的精神文化层面上尚属落后。国民劣根性的改造工作远远没有完成,而且今日更加恶性发展。而国民性格最能反映一个民族的文化,归根结底,它是这个文化所养成。我们今日所需要的是批判民族劣根性和传统文化的本质方面的鲁迅,而不是那些死抱着以维护历代统治者的根本利益为第一要著的传统文化的国学大师。

其次,与前者紧密相连的,是在当下中国,颇有一批奉行狭隘民族主义、反对民族自我批判的知识分子。随着中国综合国力的增强和在世界上地位的日益重要,他们热衷于民族自我夸耀,实行“合群的爱国自大”,因而对鲁迅的批评国民劣根性持激烈的反对态度。诬蔑鲁迅为汉奸者,其中相当一部分人即因此。

《中华读书报》曾刊有一篇诺贝尔文学奖得主勒克莱齐奥与经济奖得主迈伦·斯科尔斯对话侧记,其中有一段是这样写的:

诺贝尔奖得主“勒克莱齐奥表示……值得庆幸的是,在所有人类文明中都有批判这一传统:人们自然地会在学习新事物的过程中对其进行批判。这种批评与自我批评的能力对人类的发展来说不可或缺,因此必须被传承下来。无论是在中国还是欧洲,他都发现到一种自主批评的倾向,这对文明的发展必然是充满益处的。人类正是通过怀疑自身和自身所见来创造文明的。”

又说:“文学创作的过程是一种向社会清偿债务的行为。”[19]

勒克莱齐奥充分肯定了民族自我批判(“自我批评”“怀疑自身”)的普遍性及重要意义。而像鲁迅和陀思妥耶夫斯基等一系列诸多俄罗斯文学大师,其实行民族自我批判的焦灼感和自觉性,无疑是“一种向社会清偿债务的行为”。中国和俄罗斯拥有敢于对自己民族“刨根论劣”的伟大作家,这才是“值得庆幸的”,而不是相反。其实,非独中俄文学大师如此,各民族都有这样的试图通过民族自我批判从而使得民族自我革故鼎新的文学巨子,诚然他们亦往往不被自己的同胞们中的狭隘的民族主义者所理解,因之遭到贬损。如匈牙利大作家、2002年诺贝尔奖得主凯尔泰斯·伊姆雷猛烈地批评80年代历史巨变后的匈牙利:“极右分子和反犹派甚嚣尘上。匈牙利人的旧习,如伪善和压迫倾向,则更甚以往。”“这个国家的居民都是无法直面过去的说谎者。”于是有人攻击他“不爱祖国”(尚未名之曰“匈奸”),骂他为“丧家的流氓”,代表匈牙利激进民族主义的约比克党发表公开信要求总统阿戴尔·亚诺什收回向他颁发国家最高荣誉圣伊什特万勋章的计划。然而,总统排除了此种干扰,照颁无误,因为他的作品“充分描写了极权主义对人类灵魂的所作所为”,总统并对他“作为一个作家所表现出的敢言与诚实”表示谢意。这真是“值得庆幸的”。鲁迅曾惊异于俄罗斯民族的伟大;此处笔者也不得不惊异于匈牙利民族的伟大了。

三、中国当下知识分子的迅猛异化,是其贬损、亵渎鲁迅的根本原因

在中国,那些以形形色色的手法从不同的方面贬损、亵渎鲁迅的所谓知识分子,乃是自觉地将鲁迅作为自己的文化敌人。此处不仅是文化之争,而且是存在价值之争。鲁迅的存在,使得他们觉得自己失去了存在的价值,变得渺小而可怜。他们通过对鲁迅的贬损和亵渎,感觉到了自我存在的价值,获得了报复的快乐。只有推倒了泰山,小丘才能成其大。他们为了自己的私利,不惜将整个民族引进深渊。

要之,当下的中国知识分子之所以要贬损、亵渎鲁迅,乃是他们背叛知识分子的历史使命、从知识分子队伍异化出去的一种必然。

何谓知识分子?

首先,知识分子必须要有浓烈的底层(弱者)情怀。

恩格斯曾引用黑格尔的观点,论说历史是在恶的形式中前行。的确如此,任何一个国家,任何一个民族,在其发展前行、革故鼎新的历程中,都充满了曲折和痛苦,甚至如鲁迅所说有着“血”与“污秽”,也就是马克思所说的“阵痛”。只不过程度有所不同乃至很大不同(如苏联的社会主义革命和北欧民主社会主义的建立,其不同即相当之大)。那么,谁更是“阵痛”的主要承担者呢?是底层和弱者!知识分子必须替那些不能发声或被剥夺了发声权的人发声、呐喊,使得他们的痛苦与不幸得到关注,使得他们的人的地位和人的尊严得到尊重。在高层与底层的冲突中,知识分子任何时候都应站在底层一边,在强者向弱者施压时,知识分子应当启蒙弱者的反抗意识,甚至带领弱者走上实际的反抗。马克思说过,人天然地同情弱者。但只有知识分子才可以经此种同情升华为一种人间的大悲悯,因为他们能将丰厚的人类文化遗产灌融其间,从而使得对弱者的同情成为指引和坚守历史前进的所谓“正能量”。倘若一个知识分子缺乏对弱者的同情,反而在强者向弱者进攻时站在强者一边,如鲁迅所说他们“不但不同情于平民或许还要压迫平民,以致变成了平民的敌人”[20]。我们且摘录几段中国当下知识分子的雷人语录:

关于教育的:

教育就像买衣服,买不起就不要买;媒体呼吁援助穷孩子是无知;没钱就别接受高等教育。

大学生从事掏粪工作可能会改变中国的掏粪现状,并且无论是在思维,还是掏粪工具的使用上,大学生都具备优势。

关于医疗的:

“红包”也可看做医患感情交流的一种方式,这种可利于医患关系和谐发展的良性互动应被社会认可。

医改如果成功了,是全国人民的悲剧!

关于房价的:

从数字上来看,居民收入涨的比房价涨的还快,房价涨的比收入要慢。如果按照全国平均的预算价,房价是下降了,也就是说买房更容易了。

我觉得 80后男孩如果买不起房,80后女孩可嫁给40岁男人。80后男人如果有条件,到40岁再娶20岁女孩也是不错的选择。

关于环保和食品卫生的:

中国城市污染不是由汽车造成的,而是由自行车造成的。

只有“严重”的重金属污染或者是农药超标“太多”才能叫做不安全食品,因为苏丹红毒鸭蛋中苏丹红含量“非常”低,所以大家不必担心。

关于贪腐的:

腐败和贿赂是权力和利益转移及再分配的一个可行的途径和桥梁,是改革过程得以顺利进行的润滑剂,在这方面的花费,实际上是走向市场经济的买路钱,构成改革的成本费。

关于教人为奴的:

起征点太高就剥夺了低收入者作为纳税人的荣誉。

你们受灾以来的杰出表现,已经为整个中华民族赢来了最高尊严,因此,你们要做的是以主人的身份使这种动人的气氛保持下去,避免横生枝节。(余秋雨)

十三亿人共一哭,纵做鬼,也幸福。银鹰战车救雏犊,左军叔,右警姑,民族大爱,亲历死也足。只盼坟前有屏幕,看奥运,同欢呼。(王兆山)

还有那些主张以高交通费来控制北京人口的知识分子,那些认为强奸妓女不算大罪过的法学家,那些为各种乱涨价的合理性进行论证的辩护士,他们确实不再是真正的知识分子,而是“变成了平民的敌人”。至于那些公然为腐败辩护的知识分子更是中国共产党和人民政府的敌人。这些“知识分子”自然也会将始终为平民、为底层大众鼓与呼的鲁迅视为仇雠。冯文炳(废名)先生曾说“中国历朝亡国都亡在一部分读书人手里”。[21]虽说有点偏激,但也不无道理:倘若知识分子主流站在权贵一边,肆意张扬对百姓高压、盘剥,公开与平民为敌,势必使得各种社会矛盾激化,以至于不可收拾。笔者在上述那些知识分子不断发出的种种雷人的几近疯狂的话语里确实听到了隐约的亡国之音。上帝欲使一个国家灭亡,必先使其知识分子疯狂。索洛古勃的《创造的传奇》对此有着深刻的表现。

其次,知识分子必须要有鲜明的批判意识。这一点最为重要。

马克思主义的本质就是批判的、革命的——因为他要改变旧的秩序,建立新的社会,就必须以对旧有的、现成的、既定的进行批判开路。而马克思和恩格斯本人,也正是人类历史上最重量级的大知识分子。笔者以为,鲜明的批判意识,不独是衡量知识分子的标志,同时更是是否是真正的马克思主义者的标志。批判意识是知识分子的天性、天职、与生俱来的本质属性。著名的马克思主义者、甚至被人与马克思并列的马尔库塞认为知识分子是以思想批判为武器、以理想未来为立场对现实进行批判的人。鲁迅亦如此,他一直强调知识分子的批判意识。这在他论说文艺与政治的关系时有充分的表现。鲁迅1927年12月21日(人们通常认为此时的鲁迅已经完成了世界观的转变,成为马克思主义者)在上海暨南大学发表了著名的《文艺与政治的歧途》的讲演,在谈到社会发展进化时说:“……文艺也起来了,和政治不断地冲突;政治想维持现状使它统一,文艺催促社会进化使它渐渐分离;文艺虽使社会分裂,但是社会这样才进步起来。”[22]此处所谈的文艺与政治的冲突,其实指的就是知识分子的批判意识。在鲁迅看来,只有知识分子(文艺)对政治保持批判的态势,社会才能发展。“真的知识阶级……对于社会永不会满意的,所感受的永远是痛苦,所看到的永远是缺点”[23],所以对权势者始终处于一种批判的态势。俄罗斯作家雷巴科夫(《阿尔巴特街的儿女》的作者)是最为典型的一例:他批判斯大林的专制独裁,对叶利钦政权也不满意,甚至拒领叶利钦颁给他的奖赏。苏联战争文学“第三浪潮”的代表维亚切斯拉夫·康德拉季耶夫(代表作有中篇小说《萨什卡》《养伤假》等)是个呼唤改革的“民主派”,但后来又对俄罗斯的“改革”失望而自杀。以此表达他对俄罗斯改革中官员暴富、而劳苦大众遭受严酷冲击的抗议。俄国知识分子具有此种传统。鲁迅笔下的叶赛宁、索波里等人无不如此。鲁迅说中国没有俄国那样的知识分子,的确如是。或许正是此种鄙视成为中国的所谓“知识分子”们仇视鲁迅的原因之一吧!其实,中国的所谓知识分子不独不如西方的知识分子,在亚洲亦不如日本、韩国的知识分子,他们显然有着比中国当下知识分子们更强烈的平民情怀和批判意识(我们就绝无如同竹内好那样的拒绝当议员、拒绝兼任多家大学教授的知识分子),所以他们推崇鲁迅亦不如印度的知识分子。中国驻印度孟买总领事袁南生写了一本《感受印度》(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6)的书,其中谈到了印度的知识分子,并与中国知识分子进行了比较。作者指出,中印两国的知识分子区别很大,印度知识分子都有着不见风使舵、不昧良心、不“摧眉折腰事权贵”的可贵人格。他们自尊自重,绝不趋炎附势,不会滥招高官、大款为自己的“博士”“硕士”弟子,没有哪个印度知识分子为了金钱或其他私利而为不学无术的大款或权贵“著书立说”以“评定职称”,更不会写《厚黑学》《怎样拉关系》《如何取悦你的领导》之类的畅销书,更主要的是他们乐于行善,同情和帮助弱者。这样的知识分子自然与鲁迅心相近,印度知识分子对鲁迅也十分尊崇。

而中国今日的所谓知识分子完全成为新权贵的附庸和奴才。他们背叛了人民大众,成为为权势者服务的鹦鹉和八哥。于丹、余秋雨之流可谓典型。他们处心积虑地宣讲奴性,并因此获得了作为主子的强势群体的青睐,换得了盆满钵满。

鲁迅历来对中国知识分子的批判,亦是中国当下知识分子仇视鲁迅的原因之一。彭定安认为,鲁迅的杂文“剖析各阶层,特别是小资产阶级知识分子的灵魂”[24]。不仅如此,鲁迅还往往上溯中国古代历史,刨这些所谓知识分子的祖坟。姑举二例:

《颂》诗早已拍马,《春秋》已经隐瞒,战国时谈士蜂起,不是以危言耸听,就是以美词动听,于是夸大,装腔,撒谎,层出不穷。现在的文人虽然改著了洋服,而骨髓里却还埋着老 祖宗 ……[25]

中国历来的文坛上,常见的是诬陷、造谣、恐吓、辱骂、翻一翻大部的历史,就往往可以遇见这样的文章,直到现在,还在应用,而且更加厉害。[26]

前者似乎是陆建德先生的映照:虽然精研西方文化,却强调“男女之大防”;后者则是孙乃修先生的镜像:他的《鲁迅传》所充斥的正是“诬陷、造谣、恐吓、辱骂”,但要比起前人“更加厉害”。看来鲁迅与中国知识分子结怨深矣,不单挖掘了祖坟,而且预言了子孙。

最近,有人对中俄两国青年的整体素质进行了比较,结论是中远不如俄。我以为其中原因之一即在于俄罗斯的那些文化巨擘从来没人淡忘,更何谈什么贬损、亵渎。我们只要让索契冬奥会中升起的一幅幅俄罗斯文学巨匠(其中不乏与极权对抗者)的画像再在心中闪回,就会懂得民族性格基因之不同的奥秘。他们不独敬重本民族的文化巨子,对于他民族同样如此。“对精神世界的狂热追求,这的确是俄罗斯民族的一个显要的特征。”[27]当下的我们则恰恰相反,只有对金钱和物质世界的狂热追求(那些大老虎所贪污的财物动辄几百亿),绝无“对精神世界的狂热追求”,而且以贬损、亵渎精神世界伟人为能事,甚至成为一种时尚,成为一种“新常态”。其实,唱衰鲁迅,就是唱衰民族,乃是一种亡国之音。鲁迅曾经写道:想在现今的世界上,协同生长,挣一地位,即须有相当的进步的智识,道德,品格,思想,才能够站得住脚;这事极须劳力费心。而“国粹”多的国民,尤为劳力费心。因为他的“粹”太多。粹太多,便太特别。太特别,便难与种种人协同生长,挣得地位。

有人说:“我们要特别生长;不然,何以为中国人!”

于是乎要从“世界人”中挤出。

于是乎中国人失了世界,却暂时仍要在这世界上住!——这便是我的大恐惧。[28]

当我们拼力张扬那些为世界许多其他民族所不解的“国粹”(国民性格亦是“国粹”之一种,如普遍的卑怯、无特操、瞒和骗)时,自然也就拉大了与其他民族的距离,会从“世界人”中挤出。即便你还住在这世界上,却会被包围和孤立。若是用毛泽东的话来说,就是被开除“球籍”——这正是亡国的别样说法。

可怜那些极力要“东风压倒西风”的权势者的奴才们,生活在如此美妙的狂想之中,竟对此浑然不觉,或者装作不觉,为了一己的私利,视鲁迅为最大天敌,他们若是不贬损、亵渎将这些奴才的人格甚至看得比其主子更加无耻、凶残的鲁迅,岂非咄咄怪事!所以贬损、亵渎鲁迅的事还是要继续下去的罢,只不过愈发下作、不堪入目入耳而已!

[1]陆建德.“民国以来最黑暗的一天”——鲁迅与许广平的“三一八”记忆[N].东方早报,2013-07-30.

[2]陆建德.母亲、女校长、问学罪——关于杨荫榆事件的再思考[J].中国现代文学研究丛刊,2014,(8).

[3][4]陈漱渝.重提治学之道——从陆建德先生的两篇文章谈起[J].中国现代文学研究丛刊,2015,(1).

[5]鲁迅.日记·日记十五[A].鲁迅全集:第 14卷[C].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1.597.

[6]鲁迅.而已集·小杂感[A].鲁迅全集:第 3卷[C].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1.533.

[7]王宏甲.在圣彼得堡怀想阅读[N].文艺报,2014-06-13.

[8]吉尔波丁.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创作道路(1821-1859)[M].俄文版.264.

[9]李春林.两位伟大的民族自我批判者——鲁迅与萨尔蒂科夫-谢德林的比较研究[J].东方论坛,2003,(6).

[10]李春林.阿 Q、“狂人”与彼列多诺夫——鲁迅与索洛古勃比较研究之三[J].山东师大学报,2014,(4).

[11]李春林.教人为人抑或教人为奴——关于鲁迅作品从教科书中大撤退的思考[J].文化学刊,2015,(1).

[12]孙乃修.思想的毁灭——鲁迅传[M].香港:明镜出版社,2014.190-191.

[13]李春林.中国鲁迅研究会应独立评选民间鲁迅文学奖[J].文化学刊,2014,(2).

[14]陈漱渝.一个天方夜谭式的话题——驳“鲁迅是汉奸”说[N].中华读书报,2015-02-04.

[15][17]陈青霞.学者称当代新儒家应防止“东风压倒西风”[N].中华读书报,2015-02-04.

[16]书意过眼[N].中华读书报,2014-09-10:(6).

[18]鲁迅.集外集拾遗·老调子已经唱完[A].鲁迅全集:第 7卷[C].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1.312.

[19]周杨整理.两位诺奖得主的智慧碰撞——勒克莱齐奥与迈伦·斯科尔斯对话侧记[N].中华读书报,2013-11-13.

[20][23]鲁迅.集外集拾遗补编·关于知识阶级[A].鲁迅全集:第8卷[C].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1.188.191.

[21]卞之琳.冯文炳选集·序[A].冯文炳选集[C].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5.5.

[22]鲁迅.集外集·文艺与政治的歧途[A].鲁迅全集:第 7卷 [C].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1.114.

[24]彭定安.走向鲁迅世界[M].沈阳:辽宁教育出版社,1992.817.

[25]鲁迅.伪自由书·文学上的折扣[A].鲁迅全集:第 5卷 [C].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1.57.

[26]鲁迅.南腔北调集·辱骂和恐吓决不是战斗[A].鲁迅全集:第4卷[C].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1.452-453.

[27]董晓.窥探当代俄罗斯人命运的荒诞[N].文艺报,2014-12-26.

[28]鲁迅.热风·随感录 三十六[A].鲁迅全集:第1卷[C].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1.307.

【责任编辑:董丽娟】

I210

A

1673-7725(2015)04-0006-10

2014-12-18

李春林(1942-),男,河北玉田人,研究员,主要从事鲁迅学、比较文学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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