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 姝
《死亡实验》是根据真实故事改编而成的电影,影片的取材来源于1971年著名的美国“斯坦福监狱实验”,在2001年的时候由德国导演奥利弗·西斯贝格拍摄成电影,2010年美国又将其进行翻拍。电影的主旨意在揭示人在极端环境中的人性变化,引出更深层次的社会寓意。导演在坚持真实事件的基础上运用戏剧化、具象化的手段将人与人之间的矛盾还原出来,影片中的角色鲜明而富有代表性,极力揭示出最为真实的人性,影片的结局虽然和现实的实验结局有所不同,但正是因为这种悲惨的结局才会更加将人性描写得深刻和发人深省。
电影《死亡实验》剧照
《死亡实验》中的大背景是一个监狱样式的实验室,实验博士杜恩将实验对象分为两个集体,即“狱警”和“犯人”,他们各自必须扮演好自己的角色,遵循主办方给出的六项规定,在不使用暴力的情况下度过两个星期,在警报没有响起的情况下获得应得的报酬。但是,即使大多数人知道这只是一个模拟实验,但由于所处的环境较为特殊,所接触的人也较为繁杂,所以,看似是一个无关痛痒的实验却将人们最真实的内心世界揭露了出来。
《死亡实验》中一共有8名狱警和12名犯人,在不使用暴力的情况下,8名狱警可以适当行使自己的权力并可以对犯人的过失做出“相应”的惩罚,正是被赋予了这样模棱两可的权力,所以,狱警就理所当然地将自己代入角色,8名狱警有着不同的性格,但是,随着事态的发展以及博鲁斯的煽动,持有权力的一方日渐将人性中的黑暗面展示出来。
博鲁斯是人性黑暗的最典型代表,在影片的开头,他穿戴整齐,手中不离一个袖珍记事本,一直在忙碌地记着什么,而且在和人交往时也显得极其绅士,但镜头转向他的家中时,观众看到的却是一个被人嫌弃的敏感、脆弱而自卑的男人,他在外界的一切形象都是压抑着自我刻意表现出来的,影片从多个细节都对他的心理加以强调。在正式进入实验之后,博鲁斯被分到了“狱警”一组,内心的极度不安全感和自卑感在获得权力之后便想尽力抛弃,从而寻求一种并不牢固且变态的权威。实验规定只要不发生暴力冲突,警报灯不响,实验就可以继续,而这种含糊的规定正是为狱警们营造了一个安全的庇护所。当第一次博鲁斯对犯人做出暴力惩罚30分钟后,警报并没有响起,第二次又没有响起,所以,此后他们认为这些惩罚都是在规定范围之内,并没有什么不妥,权力愈发膨胀。博鲁斯的自我满足感越来越难以实现,他很快成了狱警的头目,惩处犯人的方式也都是他想出来并坚决要实行的,不允许别人违背他的意愿,而此时,杜恩博士却对这些暴力事件视而不见,纵容他们的行为,直到最后发生了难以控制的冲突后,所有的实验者才如梦初醒,意识到一切只是实验而已。
《死亡实验》也可以看作是一部反法西斯题材的电影,而观众从博鲁斯的人物形象塑造上可以看到希特勒的影子,希特勒在自传中就说到自己是一个服从别人的胆小鬼,所以当他获得权力之后就开始变得疯狂且变态,通过一切极端的手段来维护自己的权威,影片中的博鲁斯正是希特勒的艺术化身。
自由是很多艺术作品中永恒的话题,而在《死亡实验》中看到的却是大多数为了金钱或者生命放弃自由的趋同者,在“监狱”这种本身就不具有自由的极端环境中,人们心中原有的自由便被剥夺,即使所有的人都知道这只是一个为期14天的实验,但是,“金钱”却是他们心中无形的监狱,为了避免肢体接触,安稳获得劳动报酬,他们集体进入了一种“逃避”模式,暂时放弃自己的个性,放弃自由与反抗,这就是一种自我营造的逃避解脱的形式。
在实验正式开始时,被选中的20个人分成了对立的两个群体,即狱警和犯人,而且,犯人的名字要用编号来代替,这首先就是将人的个体性淡化,磨灭他们的社会性意识。在实验开始不久,不论是狱警还是犯人都没有将自己真正定位成所要扮演的角色中,直到77号不断地违反规定,挑衅狱警的耐心,这时狱警们才意识到该行使自己的权力,而且一定要杀鸡儆猴,对权力的沉迷让他们几乎丧失了人性,而即使在发生暴力事件后,杜恩博士并没有加以制止,这无疑是对狱警的行为的助长,他作为幕后的最大权威者的态度煽动了小权威者的行为,以博鲁斯为首的小权威者又激化了其他狱警的施虐性,并不允许他们脱离这个特定的集体,他们看似获得了自由,却做着身不由己的事情,走向另一种禁锢之地,影片中帮助犯人的一名狱警,事情败露之后便被赋予了犯人的身份,这就是剥夺自由的真实写照,而其他的狱警也是如此,想逃却逃不掉,只能走向人性的对立面。
与狱警相对立的犯人同样是逃避自由的趋同者,和77号犯人的敢作敢当不同,他们几乎都避免与狱警发生正面冲突,即使是真正进过监狱的犯人也不例外,连患有糖尿病的作家也是如此,他为了金钱和虚无缥缈的“飞人”连自己的性命都搭上了,没有任何反抗的意识,面对狱警一次次的暴行和虐待,他们只会委曲求全,低调地过好每一天,放弃本该拥有的自由,宁愿身心备受煎熬,内心充满恐慌也不会反抗,直到最后忍无可忍,有人因此丧命,才有所反抗。
《死亡实验》虽然意在揭示人性的丑恶,但是却也有正面的形象塑造。这些人有着善良的本性,信念坚定、爱人如己,在一些文艺作品中,这类人物被称为“基督式”人物,在影片中,虽然他们处于极端的禁闭环境中,但是他们的信仰和人性却没有被禁锢,始终保持着自己的纯洁灵魂。犯人77号是最典型的正面人物,他有着清醒的头脑,在实验开始时,他就深刻地认识到这只是一场戏,所以他并没有将实验监狱当作真正的监狱,他和狱警开玩笑,挑衅他们,但是狱警却不这样认为,在他不断的挑衅后,他们开始逐渐行使自己的权力,一次次地折磨77号,而77号即使受到了非人的折磨和侮辱,即使表面上表现出了妥协,但是内心的恐惧和耻辱并没有将他打倒,他仍然为病中的狱友偷偷带饭,大声咒骂摄像机后面的操纵者,解救被狱警实施强暴的狱友,最终带领大家为自己争取自由,他就是真正的自由的追随者,是富有理想光辉的“基督式”人物。
善良的狱警也是勇敢的自由主义追随者,他从一开始就反对博鲁斯的变态行为,警告他们如果再继续干这种事,他就要退出,即使拿不到一分钱他也不会干,在77号恳求他为病重的狱友偷胰岛素时,他说自己不会要钱,但是他的行为却被博鲁斯发现了,并被换成了犯人的身份,他即使作为了有权力的一方,但仍然没有丧失自己的本性,而是遵循自己的内心,不想用权力来残害他人。他和77号虽然处于不同的阶层,但是却有着共同的理想和信仰,有着善良的人性。
1.善与恶的本性
《死亡实验》从人性形象的塑造中揭示出了人性的纷繁复杂,人的善恶也通过有限的片长给了观众无限的遐想。正是因为“监狱”这一特殊的环境,所以,即使在影片中可以大致看出人性的好恶,但是,影片却并没有给观众一个明确的判断,每个人都有多面性,而环境的不同或许是诱因,或许一切的人性表现就是他们内心最原始的善恶反映。
初看电影,观众大致可以判断出影片的人物是明显的对立两面,一类是没有权利饱受折磨的犯人,一类是与他们对立的蛮横残暴之人,77号是受折磨的犯人,但他的行为却较其他犯人有所不同,有着更加光辉的形象,博鲁斯是第二类人,但是他的形象也与其他狱警有所不同,他比他们更残忍。但是,如果我们能将他们在监狱中的行为和现实中的行为相比较,就不能将人性这么简单地划分开来,善恶并不能通过一件事情,一个时期来判断,但是,即便如此,像博鲁斯的行为却是在现实中所受的折磨和羞辱等积攒下来的结果,他也曾经受到过折磨,内心也十分痛苦过,77号虽然一直都秉承着自我,但是他也在游行中为见了一眼的女人大打出手,所以,导演在某种程度上承认了人都是善与恶的并存体,人在社会中不断地认识到了善恶,一些人逐渐走向恶,一些人逐渐走向善,所以,影片结尾处,狱警和犯人都迎着太阳走出监狱,在回去的车上,博鲁斯看了77号一眼,77号也并没有怨恨他,也许他们回去之后仍旧过着自己之前的生活,博鲁斯一如既往被人嫌弃,忍气吞声,77号也没有忘掉初心。
2.环境与善恶
《死亡实验》中在揭露人性的过程中,让我们始终牢记故事发生的背景是在一种特殊的极端的环境中,人性的展现和环境是密不可分的,影片中人性善恶的表现和环境是密不可分的,“监狱”这种极端的环境对人性的塑造发挥着极其重要的作用。
环境因素并不是我们所想的简单生活环境,它是复杂的,尤其是对于决定人性善恶的环境。在《死亡实验》中,最大的制约环境便是被赋予的权力,权力在监狱中只会在其中一方手中,狱警的权力便是让他们走向恶的导火索,博鲁斯是行驶权力最为彻底的人,权力让他变得疯狂、残暴甚至彻底丧失了人性,而这一切的疯狂行为正是他对权力的渴望和不断的权力满足所造成的,他天性中的恶被这种外部环境逐渐影响扩大而不可弥补。
在整部影片中,权力在这样一种特殊的环境因素影响中不断地发生着变化,但是还有一些人却没有受到权力的诱惑,仍然坚持着善良的一面,所以说,环境能为我们提供有利的东西,也能毁掉我们的一些优点,即使环境的影响再大,唯有不忘初心才能得始终,善良的狱警便是坚持自我的反映,环境只能是诱因,而不是决定改变的关键。
在《死亡实验》中,除了深刻揭示善恶人性之外,自由也是一大主题,以监狱为影片背景,从开始就给观众传递出自由的主题。在监狱中,犯人们丧失了人身自由,狱警们却有着相对的自由,但是,自由是精神自由和肉体自由的结合,一些人看似被禁锢,但他们内心却充满对自由的向往,一些人看似身体自由,内心却被套上了万重枷锁。
“犯人”在进入监狱之前,所有的行李物件便都被没收,身体上自由的剥夺势必会给他们心理自由造成一定的影响,随着狱警权力的膨胀,他们的心理自由也在不断地缩小,作家在实验中不敢告诉别人自己患有糖尿病,需要胰岛素,直到死都没有获得身体和心灵上的自由,这种没有人性的虐待是对自由的严重挑衅,是最为残酷的剥夺自由的行为。但是,即使在监狱中,还有一种自由是无法被禁锢的,那便是他们的精神自由,像77号一样,他虽然饱受折磨,甚至被侮辱到非人的境地,但是,他内心却一直渴望自由,渴望爱情,渴望生活,从未放弃过反抗的念头,所以,最后他凭借坚定的信念和精神的自由向往重新获得了自由。对自由的向往和人性交织在一起,有些人从来不会因为身体的禁锢而放弃对自由的向往,放弃善良的人性,而有些人即使拥有无限的自由,但由于精神已被禁锢,所以,给他再大的空间他都不会感到自由。
《死亡实验》通过描述了模拟监狱中“狱警”和“犯人”的生活,塑造了一个个鲜明的人物形象,在极短的时间里便将人性中的善恶、自由等挖掘出来,为观众展现了人性的纷繁复杂,同时也反映出导演对人性问题的严肃思考,给观众展示人性中最真实的一面,从而引发人们对人性的历史性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