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伟英
(罗定职业技术学院,广东 罗定 527200)
不能被搁浅的记忆
——解读《所罗门之歌》中黑人身份认同的困境
邓伟英
(罗定职业技术学院,广东 罗定 527200)
《所罗门之歌》是托尼·莫里森最为著名的一部长篇小说。该小说虽然沿袭了之前的小说创作视角与倾向,但是将目光聚焦在了黑人男性身上,可以说该作品是一部男人的成长历史。莫里森着重从黑人种族群体的现实生存状态与精神的困境中,重新审视美国整个黑人族群几代人不同的生活方式与文化观念。现实与理想、种族的高贵与卑贱、传统与现代、歧视与认同之间产生冲突与矛盾,这些生活的现状使得美国黑人族群产生了自我认同的困境。莫里森通过《所罗门之歌》,透过祖孙三代的生活经历向读者揭示出美国黑人群体所面临的黑人身份的认同困境,同时莫里森通过奶人的成长经历向读者揭示黑人精神归属和身份认同的探究。
《所罗门之歌》;托尼·莫里森;身份认同;困境
托尼·莫里森是美国历史上第一个获得诺贝尔文学奖殊荣的黑人女作家,1931年出生于俄亥俄州洛雷恩。作为美国20世纪文学史上一个里程碑的人物。从她《最蓝的眼睛》处女作发表伊始,她就在美国文学史上备受瞩目。《所罗门之歌》发表于1977年,它是莫里森即《最蓝的眼睛》和《秀拉》之后的第三部长篇小说,该小说的大获成功是莫里森创作走向成熟的一个重要标志。莫里森的文学创作的视角总是聚焦在黑人的生活中,她的作品致力于探究黑人文化和黑人的历史,命运和精神世界为主题,作品的都含有对被抹杀的非洲文化意识、文化历史和美国黑人文化出路的关切与拷问。[1][2]该作品主要通过祖孙三代的生活经历来寻找黑人的身份。
《所罗门之歌》描写的是在白人文化占主流的社会中,黑人在迷茫、挣扎中最终成长的过程。小说以“黑人不会飞”的古老传说为故事的主线和象征的核心,在作品中穿插神话、寓言和民谣等多种手段使得小说具有神秘色彩,因此来说,《所罗门之歌》无论在思想内涵和形象上都具有较高的成就。作品塑造了以奶人为代表的黑人主人公的形象,讲述了他们黑人家族三代人在白人文化霸权下的生活现状。揭示出了黑人社会中新老两代、男女两性、贫富两极之间种种的冲突。作品中主要围绕绰号为“奶人”的黑人男青年的成长经历展开的,作品分为前后两个部分,第一部分是奶人在北方城市的生活,第二部分讲述他在南方“寻金”的成长历程。作品沿袭了个人“成长”小说的叙事模式,用以小见大的手法从个体出发,来认同黑人身份。梅肯·戴德家族是美国黑人一个普通的黑人家族,莫里森通过对三代黑人男性的描写来折射出黑人民族身份认同的困境。老梅肯·戴德作为农奴制废除后的第一代获得身份自由的黑人,通过自己的不懈努力与辛苦劳作,他耕耘16年终于获得了自己的农场,这片农场被老梅肯·戴德视为“林肯的天堂”,但是这片“林肯的天堂”并没有给老梅肯·戴德带来尊重和身份的认同,虽然当时的黑人获得了身份的自由,但是事实上这些黑人并没有得到应有的自由和身份的认同。白人因嫉妒老梅肯·戴德事业的成功诱使不识字的老梅肯·戴德签署一份不公平的协议使得农场落入白人之手,老梅肯戴德与之抗衡最终被枪杀,从老梅肯·戴德中经历中可以看出,黑人与白人的地位不平等,白人可以肆意的加害黑人,黑人在白人占主流的社会中,只能是贫下农的代名词。老梅肯·戴德死亡,使得梅肯·戴德的思想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梅肯·戴德在亲眼目睹父亲死亡后,流离失所。贫穷的经历使得他开始积累财产,为了积累财产他放弃了一切,包括他最爱的妹妹,他在追逐财产的道路上受到白人文化霸权的影响下侵蚀下丧失了人性和亲情,同时也丧失了自己的身份,他刻意与黑人拉远距离,连他最爱的妹妹都不相认。可以说,老梅肯·戴德是在别人的逼迫中没有获得身份的认同,而梅肯·戴德则是自己为追求钱财的积累而扭曲了自己的黑人身份的认同。奶人作为戴德家族的第三代黑人,他的生活较之父亲和祖父幸运许多,他从小生活在一个富足的中产阶级的黑人家庭,在母亲的溺爱的庇护下成长,年轻时的奶人终日过着浑浑噩噩的生活,并与自己的外甥女乱伦,最终百无聊赖的生活使得奶人想要改变这种生活的现状,因此他离家去北方寻找父亲遗留的金子,奶人在北方的成长过程中,也是在白人文化霸权的影响下,过着“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生活,此刻奶人并没有获得身份的认同,在南方寻金的过程中,虽然未寻得金子,但却意外的寻得自己的祖先和黑人文化。并且奶人最终寻求黑人种族文化的过程中完成了身份的认同。
在《所罗门之歌》里莫里森通过对黑人男性的成长经济,描写在种族制度下黑人对自己的文明与历史的怀念。黑人的民族文化是一种不能被搁浅的记忆,虽然因为种种原因,黑人都在白人占主流的文化社会中丧失了自己的身份,但是还有一部分黑人在白人文化霸权中去寻求被迷失的民族身份和民族文化。该作品反映了莫里森创作的一个主题:认同祖先、认同种族文化,才能使得在身体和精神上获得真正的自由,从作品中的古老传说的引用、神话、歌谣的穿插都意在变现莫里森弘扬和维护黑人文化的精髓所在。
托尼·莫里森作为黑人女作家在生活中目睹了众多黑人生存的现状,莫里森的一贯创作风格是描写黑人和为黑人而写,其作品中的主题多是关于黑人民族的历史、命运和他们成长的困惑。莫里森曾经很明确的表达自己的文学立场:“如果坚持要求文学不但具有普遍意义,同时又不涉及种族问题”,这样的文学批评会使得文学变得迟钝、使艺术和艺术家都受到削弱的危险。由于历史和社会的原因,非裔美国人对自己的身份一直很矛盾,一方面他们渴望保留和发扬自己独特的民族文化,另外一个方面又希望能够融入到白人主流文化的社会中。[3]在白人占主流的社会中,黑人因为自己肤色的不同,而受到歧视,久而久之会加重黑人自卑的心理。在黑人文化与白人文化的二元对立中,其自身的文化被排挤在边缘的地位,在主流的文化中缺少话语权。
莫里森作为黑人,内心对黑人饱含关心和怜悯之情。《所罗门之歌》中通过黑人的生存来表现黑人文化与白人文化的冲突。黑人群体在现实和内心的矛盾中进行探究和抗争。莫里森的作品是向世人展现黑人作为人类与白色人种拥有人类共同的本性,他们并不是低人一等的黑鬼,不应该受到偏见和排斥。黑人在美国的社会中不应该被看作另类,他们应该同白色人种一样享有共同的权利。莫里森曾说过:“事实上,我们并不属于‘他者’。我们有自己的选择。读那些由我们创作或关于我们的富有想象力的文字便是选择去检查自我的各种中心,选择拥有机会把这些中心和那个我们所有人最熟悉的‘没有种族’的中心比较。也许,黑人既是‘他者’又是世界的人类。”[4]莫里森作为非裔美国黑人,自身对黑人种族群体所承受的歧视和偏见深有体会,在《所罗门之歌》中莫里森通过主人公对自己身份的寻求之路进行描述,进而唤醒和张扬生命的本性。
从托尼·莫里森之前的作品中都可以体现出莫里森对黑人文化的认同,她的作品都在深刻关注黑人生存的现状和命运,在《最蓝的眼睛》中通过一个小女孩对蓝眼睛的渴望来透视出白人霸权文化下,试图丢弃本民族的文化传统去迎合白人文化是行不通的。任何一个民族都应该具有属于本民族的文化传统和文化内涵,只有这样获得身份的认同获得存在的意义和归属感。莫里森一生都在致力于对黑人文化的探索,她的身上流淌着黑人的血液,作为黑人种族的后代,她也在用自己的实际行动去呼吁黑人寻求自己民族的文化,同时也呼吁更多的人去关注黑人社会的生活现状,去营造一个真正平等与自由的社会。
在《所罗门之歌》中生活在黑人社区的黑人中都或多或少的面临着身份的归属的困惑。虽然他们都从事不同的工作,但是他们都对自己身份感到迷惑。在白人的文化霸权下,他们努力生活的代价获得的不是安逸和富足的生活,获得的只是被别人歧视和欺骗甚至是毁灭性的打击。
《所罗门之歌》中通过梅肯·戴德家族的三代黑人的生活和探索来揭示黑人身份认同的困境。作品中奶人的祖父老梅肯·戴德在获得独立身份后,辛勤劳作最终成为一个优秀的农场主。但是事业的成功并没有给他带来名利和尊重,他在白人的妒忌、欺骗与暴力之下,死在了自己的农场中。造成戴德的悲剧不仅是白人对黑人的压迫和歧视,也在于自身对自由和美国梦的深信不疑,在老梅肯·戴德看来,辛勤的劳作可以帮助他获得财富身份和地位,可是事实上,在美国白人占主流的文化社会中,白人的文化属于“私有制”,并且,虽然农奴制的已经废除,但是长时间的种族偏见和文化偏见不可能戛然而止。其种族偏见和歧视只是脱去外衣继续存在在黑人生活的现状中。“戴德”这一姓氏也暗含着梅肯·戴德悲剧的结局,戴德的产生是由于登记人员的失误,但事实上也暗含着失去名字的黑人不可能得到身份的认同。奶人的朋友吉姆在白人文化霸权下也在试图寻求自己身份的认同,但是他狭隘的种族主义不可能帮助吉姆获得身份的认同。吉姆出生在一个贫穷的黑人家庭,父亲在白人资本家做工,因工伤死去的父亲只获得了40美元的赔偿,再加上母亲无力抚养孩子而离家出走,这些种种的遭遇使得吉姆从小对白人充满仇恨。内心潜藏仇恨的吉姆参加了地下恐怖组织的“七日团”,开始暗杀白人的活动。这种近乎变态的暗杀活动虽然能够体现出吉姆对黑人的爱,并且为了这种爱他甘愿冒生命危险,但是这种狭隘的种族精神使得吉姆蒙蔽了双眼,他错误的认为所有的白人都是潜在的杀害黑人杀手。这种激进、以暴抗暴的“七日团”,站在狭隘的种族主义的立场上,仇视一切白人,滥杀无辜的行为,没能帮助吉姆获得身份的认同,但是这种狭隘的行为虽然过于极端,但也体现出他们为了获得身份的认同而不懈的努力,
彼拉多是艾莫森在作品中着墨最多的黑人女性形象,她身上坚定的身份意识和对黑人种族文化的记忆使得她身上散发着黑人女性独有的光辉。她虽然生活在白人文化霸权下,但是白人文化并没有对她产生影响。她在南方千辛万苦的去寻根却因种种原因遭到失败,但是她的这种对身份的认同的追求使得她身上凸显出黑人种族的文化。莫里森在她的身上赋予了浓重的魔幻色彩,使其本身成为黑人民族性和民族文化的代表,她对原生态生活方式的选择,以及她带给周围人的安全与力量都是一个民族文化之根对于个体的独特意义所在。正是由于对本民族文化的追求才显得彼多拉与这个社会格格不入,虽然她在自己能力范围内极力为女儿和孙女营造一个好的生活环境,但是这个环境中缺少男人的存在,其本身就存在缺陷,这也就是为什么哈加尔会因情而死。换个角度来说,吉姆与彼多拉有许多相似之处,他们都是在用一种极端的手法去捍卫自己的种族文化,但是在白人的主流社会中,一味的排斥主流文化不可能真正意义上获得身份的认同,但是这种对身份的追求也体现出黑人探求身份的艰难。
比较上述的三人来说,奶人对黑人身份的认同更加值得思考。对于奶人来说,从小生活在富足的中产阶级黑人家庭,在母亲的庇护下安然长大。年轻时的奶人并没有意识到身份问题的重要性,或者可以说奶人根本就不知道黑人身份和种族文化为何物,他的生活几乎是纯粹的物质生活,这种无意识的生活一直跟随者男主人公,甚至到成年之后,他还是在父亲的安排下去生活,也可以说这种家庭的环境背景也是导致奶人没有个体意识的一个重要的原因。奶人在这样的环境中养成了自私、自利、冷漠的性格。这种性格直到而立之年还是一成不变,奶人面对的问题实际上也是黑人群体面对的问题,奶人依赖父亲而生活,虽然对父亲憎恨无比,但是却无力的改变这种现状。如同黑人群体生活在白人霸权的文化下,虽然对这种受歧视的文化憎恨无比,但是却无能为力去改变这种痛苦的生活经历。南方寻金的经历使得奶人完成了身份的认同,即便在身份寻求的过程中,他遇到过众多的苦难,但是正是这些苦难使得奶人开始探索民族之根,文化之根。
对于梅肯·戴德来说,其身上含有对黑人身份认同的探索,作为一个黑人,同样也是白人种族歧视下的受害者,但是他在对自身黑人身份认同的过程中又充当了对自己同种族黑人的迫害者。梅肯·戴德在小时候亲眼目睹了父亲惨死在白人的迫害中,无家可归的梅肯·戴德开始寻求生存的出路,在他看来父亲的遭遇源自于他们黑色的皮肤与黑色的眼睛。因此,他认为必须与黑人划清界限,积累财富才能获得自由和成功。他为获得财富而奋斗,终于从一个一无所有的小伙子拥有大片的贫民窟,对他来说他的事业是成功的。但是财富的积累使得他越来越偏离自己生活的种族,他在白人文化的影响下已经物化为仅有黑皮肤的白人。他不仅对待黑人同胞冷酷无情甚至连最亲爱的妹妹也不相认,并且以有这样的妹妹感觉可耻。他在追求财富的过程中,扭曲了人格,而且也未寻求身份的认同。梅肯戴德为了财富可以放弃一切,事业的成功没能让他在白人的世界里获得认可,同时对黑人文化的背离也使得他不被黑人群体所接受,因此来说,他的身份认同道路是失败的,莫里森也通过梅肯戴德身份的探讨,向世人传达出被异化价值观的黑人是不可能获得黑人身份的认同。
奶人是与父亲相对的,其身上也有自身身份的探索,奶人的探索是成功的,尽管奶人在而立之年才开始认识到自己的意识,但是这并没有妨碍他寻求身份的认同。可以说奶人身份的认同离不开姑姑彼拉多的引导,彼拉多用升华的母爱帮助奶人走出狭隘的个人世界,让他踏上寻求祖先之路。最初的奶人去南方只是为了寻金和逃避责任,正是这场意外的寻金让他寻得民族之根,民族之根何尝不是金子呢?南方的寻金让奶人获得精神意义上的成长,他在寻找自我、探究民族历史的过程中逐渐的成长,逐渐的认识到民族的价值和意义,重新拾起这段被搁浅的记忆。
莫里森过作品中的主人公对黑人身份认同的探究来说明美国黑人只有不忘民族之根才能获得自己生存的话语权。个体的生存离不开群体的生存,黑人只有在认同自己文化的同时才能在白人占主流的文化中获得一席之地。作品中,他们在身份认同的过程中遇到多种多样的苦难,甚至为了寻求身份的认同让自己走向毁灭甚至是死亡。正是这些毁灭性的认同道路才能彰显出探求的困难与意义重大,同时也更能说明身份的认同对于个体、对于群体、对于种族的发展是至关重要的。
综上所述,《所罗门之歌》中作者超越了传统的意义上对黑人群体生活的描写,它是站在一个更高更广的角度上去审视整个黑人群体几代人的生活方式和思想状态。[5]在上世纪的美国,白人文化与黑人文化的冲突使得大部分的黑人丧失身份。黑人政治和经济上的劣势地位,使得黑人在当时处于从属地位没有话语权。这种生活的现状使得黑人身份遭到丢失。莫里森试图通过这部作品,向读者揭示出当时美国黑人身份认同的困境,意在说明黑人的民族身份是不能被搁浅的记忆。
[1]李溱.《所罗门之歌》中黑人身份认同的困境[J].湖北函授大学学报,2010,(3).
[2]徐影.论《所罗门之歌》中黑人文化身份的迷失与认同[J].沈阳教育学院学报,2014,(4).
[3]张海燕.展示文化冲突中的成长困惑——析《所罗门之歌》的主题意蕴[J].喀什师范学院学报,2004,(5).
[4]郎晓玲.“他者”的成长——从《所罗门之歌》看托尼·莫里森的文化理想[J].湛江师范学院学报,2006,(5).
[5]冯秀云.从《所罗门之歌》看美国黑人的身份认同[J].时代文学(下半月),2012,(3).
(责任编校:呙艳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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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3-2219(2015)03-0063-03
2014-12-30
邓伟英(1970-),女,广东罗定人,罗定职业技术学院外语系英语副教授,研究方向为英美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