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构是必要的

郦楹

暮晚

又是暮晚。又是万物空绝的时分

麻雀停在路沿上发呆

你停在五脏六腑的凉意里面

姐妹般的蔷薇

那些死寂。那些枯萎的枝桠

淹没灯。淹没你视线中最后的一点暖意

小心维护过的星空啊

——构成雪地，构成荒原，等另一番场景

你澄澈了的呼吸再无野性

虚构是必要的

雨滴从云层脱出

夏与池水都曾在它们耳边轻轻说：

“你有权得到一片云

几簇荷，有权得到使世界死亡的心跳。”

于是，它们停留，服从奴役

服从身体陷进去，服从身体的洞和粉红色的 朗诵

于是，蜻蜓醒来的时候，它们沉睡

在荷叶、莲瓣，以及

与此相应的抒情性之间

虚构是必要的

于是，蜻蜓睡去的时候，你们醒来了

在床单白色的海洋里

以便保留古老的，忍让的，宁和的记忆

暑天的心跳

是你的种子。是你困乏又疲乏的露水。是你 的微光。

是你，静波中无言疾驰的马匹。更是你的对 抗。

是你与暑天，与它不完全，但决绝的对抗。 还是

你的夜。是主宰你奔波的那一颗星的夜。它 也要休息

要暗下去。是你不需要沿着每一天里最灿 烂、最无辜的

阳光，穿过车流熙攘。穿过人群漫漫。穿过 你的房子、车子。

你的衣物。还有你的粮食。穿过你所有的物 质情人

的理由。是你不需要介意电脑屏幕的反光， 不需要介意

键盘上的报表的理由。是你不需要介意它们 时刻提醒：

这些数值啊，这些不断繁殖的数值，你必须 进行的游戏

有更多的时间，肯定有比你更多的时间，将 你留在

它们的世界里的理由。是你不需要藏匿，不 需要逃脱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