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负着梦想前行
访谈人:李东 受访人:王琪
李 东:对于诗歌写作,可以说您是少年成名,难能可贵的是二十多年来您的创作从未间断,特别是近几年,创作状态呈现一种“喷薄”之势,相继参加了诗刊社的“青春诗会”和《散文诗》主办的“全国散文诗笔会”,获奖更是不胜枚举。您的这种旺盛的创造力来自哪里?
王 琪:你这么说不是很确切的,或者说夸大了,羞愧。我当初写东西没有想到成名,而最多算是爱好者。当时喜欢诗歌,多半是由于枯燥单调的校园生活和贫困苦难的农村生活萌发了我小小的写作梦。二十多年的一路坚持是真的,我宁愿相信这是我人生之路上的一大收获,但客观地讲,对我生活和工作而言,乃是一次失败之举。不是我患得患失,是觉得为此付出这么年,它的价值和意义何在?经常在恍惚之间回忆起来,似曾有一种悲壮的感觉。我为什么写作?很多作家即使写作多年也不一定弄明白的问题,也在困惑着我。那是我最为宝贵的青春年华呵,一去不复返了,这些年历经的世事已经让我变得郁郁寡欢……而对写作,我视这些年的经历为珍宝、为财富。它成年累月地沉淀在我内心深处,使我不断在前行的脚步中,找寻着梦想与现实之间的距离。你所说我近年的“井喷”之势,参加“青春诗会”和“全国散文诗笔会”等等,我以为一路坚持是一方面,有时候可能是幸运的缘故。没参加过的很多朋友,写得也非常好。不惑之年一过,意味着不再年轻了,需要考虑的事情多了。我首先需要养家糊口,陪伴母亲安度晚年,抚养幼女长大成人,将这些事情安顿好了,投入写作就有了充分的保证。因此,很多时候,我处于“闭关”状态,把空闲时间,更多地用到写作中去,按自己的意愿做点自己喜欢的事。我的创造力真算不上旺盛。我是选择以文字的方式诉求与这个世界,展开心灵与万事万物的对话。我写东西也经常遇到瓶颈,有停下来的时候,写不出来的时候,那么,不如去陪孩子玩,和家人买菜,出门散散心。我不能让写作成为精神上的包袱。
李 东:熟悉您的人都知道,生活中您是非常低调的人,而且复杂的文化圈,对于众多的小圈子,您似乎有“通吃”的能力,拥有很好的声誉。您觉得写作对自己性格的塑造,或者对生活有怎样的影响?
王 琪:人一出生,都是置于俗世,最后归于尘泥的。从农村寄居城市,我只是一个爱诗的、写诗的人而已。我知道人活着,很多时候是卑微的、渺小的,我摆脱不了尘世之俗,要高调,也很难做到。文化圈复杂,诗歌圈子亦如此,有些人志趣不投,见了多次也难以成为真朋友。有些人仅有一面之缘,相聊甚欢,很可能就是一辈子的朋友。这样的人,我遇到过很多,我珍惜这个缘分。写作是个体的,但如果说闭门造车,不和外界发生关联也不可能。我对朋友的理解是,尽量不去麻烦人家,不给所谓的圈子添乱,反而能赢得朋友的信赖。因为写作,我这些年结交的朋友,多半都很单纯和善良,有无江湖习气都不要紧。我对你谈到的“通吃”,应该是说我人缘好吧?你错了,李东兄,我性格没那么好,用时下流行的话来形容,就是“任性”。上中学,我就好像有点不合群。到后来,比如说孤僻、敏感、多疑、少语,都多少是我性格上的缺陷。很多场合,我愿意做一个被忽略、被漠视的人。这不要紧,你是什么人,在什么位置,你自己最清楚,有必要去炫耀,甚或刻意表现吗?后来做文学期刊编辑,无形中也得罪了不少人。这不奇怪。我实在没有能力和精力去和每一位作者、读者保持融洽亲密的关系。我始终觉得,做人和做编辑,都要靠良心。做人要有底线,做编辑也应该有职业道德准则。如果说写作也在塑造我性格,我认同。除了写作之外,我知道老老实实做人,认认真真编稿子,是我安身立命之本。
李 东:不论是寄情山水还是思乡怀人,您的诗歌都以一种淡淡的诗意让人欲罢不能,情感真挚,清新脱俗,也难怪之前有诗评家称您为“自然诗人”。对于这样的评价您个人认同吗?请谈谈您的诗歌创作观。
王 琪:在时代变化如此之大、发展如此迅速的社会背景下,极容易让人变得浮躁、焦虑和恐慌,也极容易令人空虚和绝望。最能抚慰人心,给与我们温暖与力量的,在我看来,恰恰是陪伴我们左右的这些方块文字。第一次听到有人把我归为“自然诗人”,还是2014年12月1日陕西省作协和中国作协创研部在北京召开的“文学陕军”诗歌创作座谈会上,著名评论家、北大中文系博导臧棣老师对我诗歌作品进行现场研讨时提到的。听到臧棣老师对我如此评价,我颇感意外。但更多的是羞愧。陶渊明、谢灵运笔下体现的是道法自然的精神,那种悠闲或归隐南山的生活也令人向往,那种清新自然、富于神韵的诗句我也喜欢。我寄情山水或思想怀人,是为了使自己能在抑郁而纷杂的城市生活外,得到片刻的喘息和释放压力的机会。在叙事、说理和抒情三者之间,我擅于抒情,借助我对山水的无比热爱和对故乡与亲人的无限怀恋,恰好构成我近年来写作的重要素材。
我不喜欢单纯的歌咏自然山水,而试图将个人的感受甚至更多人感受,恰如其分地融进创作之中。文学作品讲究的是艺术性再造,追求的是个性自由,如果说我写诗想达到情境交融、天人合一的地步,那么一个人的精神向度、意象选择、表达方式,就以你所说山水、亲人、故土等来维系与体现。我想一首好诗,至少应该最大限度地体现出柔软、粗粝、豪放、婉约的风格,或属于自己也代表大众的某一精神特质。如果掌握不了宏大叙事的作品,就从小处着手,写那些日常的小情感,小欢愉,也同样能写出味道。
李 东:随着微信这种新媒介被越来越多的人接受,诗歌也随着微信圈迅速传播开来,也因此有人说“诗歌将迎来新的高潮”,您如何看待新媒体对诗歌发展的这种影响?
王 琪:微信是一种新崛起的手机通讯媒体。微信公众平台的出现,毫无疑问影响了我们的生活。在很多人还没彻底弄清楚QQ、MSN、博客、微博的时候,微信仿佛一夜之间就渗透进我们生活的角落。它使我们获得各种资讯的同时,也为诗歌更为广泛地传播,打通了又一条道通。这是好事。对于新鲜事物的出现,我们永远不要排斥在外。但微信力量是我始料不及的,超乎我此前的形象。对于有人提出“诗歌将迎来新的高潮”我不是很赞同,这个“体”那个“体”的是个别现象,像过往诗坛的一阵风,我们应该理性认识,正确看待。比如最近网络炒得火热的女诗人余秀华,算是一个特例。她的诗我前几天上网阅读了几首,有些诗还写得真不错,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农村女诗人爆红诗坛,由此能看出新媒体的威力究竟有多大。诗歌毕竟是“少数人”的事,有“少数人”关注我认为就够了。在纯文学特别是诗歌相对冷寂的时代,我永远敬重那些背负梦想和责任,默默前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