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红文
车到鹤庆县松桂镇,在路边的商店打听哪里有造土纸的人家。店主毫不迟疑地说:“龙珠,从这里进去七、八公里就是。”汽车在弹石铺就的山路上疾驰,转瞬就停在了“龙珠小学校”的门前。下车后,就见一小商店里有人在整理一叠黄色的土纸。走近一看,纸还是湿的,一老人正将它一张张揭起。问造纸是在什么地方,主人随手一指说,村里,多得很。据了解,龙珠村基本是白族,有近千户人家,大约有四、五十家在造纸。
鹤庆的手工造纸历史悠久,据有关史志记载,在元朝的时期,鹤庆的造纸业就遍布境内。到民国初年,有规模的造纸作坊有数十个,年产白棉纸二千多驮,土纸三千驮,每驮大约五、六十公斤。除供应本地外,还销往丽江、大理等周边地区和印度、缅甸等国家。鹤庆白棉纸,因雪白如棉得名。每张纸长、宽各50厘米,薄如蝉翼,韧似锦绫,质软防蛀,吸水性强。不仅是书写用纸,还是抄写经卷、书写契约的好材料。据有关学者鉴定,凤仪北汤天村董氏宗祠发现的南诏、大理国的经卷中,有些是用鹤庆白棉纸抄写的。宋代建造的洱源火焰山塔出土的中草药包装纸,也是鹤庆白棉纸。鹤庆手工造纸产生于唐朝,至元朝最兴盛,除书写用的白棉纸外,还有包装专用的“双超”白棉纸。这种纸的厚度约为书写纸的三倍,韧性极强,不易破裂,经久耐用,是当时最佳的包装用纸。近年,随着普洱茶的兴起,龙珠村白棉纸的生产也随之兴盛起来,去年又新建了几个专造“七子饼”外包装纸的小厂。但随着近期普洱茶的低迷,大多数又处于停产状态。而祭祀用的黄土纸一直都在生产,这种纸是专门为神灵而造,带着人们的祝愿和企盼,随清烟将去到另一个世界。所以这种土纸在“清明”和“七月半”前夕,都是供不应求的。
顺村子边的一个土坡下去,就是一家造白棉纸的作坊。两个大水泥池子旁,六个抄纸工正忙碌着。纸这种每天必不可少的用品,只知是用木材制成,在电视中见过几个制作的镜头,今天总算看清了它整个的制作过程。造白棉纸最主要的材料是速生的构树树皮,将买来的构树皮在水池里浸泡六、七天,然后煮制七、八个小时,捞起后加入纯碱漂洗,将黑皮洗去,此时构树皮就变成柔软的白色丝条状。然后用人工捡去其中的杂质和一些细树枝,加入一定比例的木浆,再将其打烂。过去是用木碓来舂,现在已改用机器磨碎,就成造纸的原料。将这些原料按比例兑在水里,抄纸工就用竹簾抄纸了。抄纸是最具技巧的一道工序,据说要学一年左右才能抄出一张合格的纸。看着有趣,我便一试身手,抬着竹簾在水里晃弄了半天,也没有抄出一张像样的纸,看来这碗饭不容易吃。每天傍晚要将抄好的白棉纸用榨纸机将水分榨干,过去的榨纸机是木制的,现在只有造土纸的人家还在用,造白棉纸的已改用千钧鼎等机械设备。榨干水分的白棉纸近千张叠在一起,有二十公分左右厚。放到第二天,要由贴纸工将白棉纸一张张贴到墙上晾干,干后再取下的白棉纸就很平整。要将一张张潮湿的薄如蝉翼的白棉纸从厚厚的纸叠上撕下来,那手指上的感觉确实不好掌握。但那些贴纸女工却动作飞快,转眼就在墙上贴了几溜,真是不能不让人佩服。
再说造土纸。最主要的材料是山竹,先要在水里浸泡四十天左右。捞起后一层层堆放起来,每层间要洒上石灰渥制四十天左右,然后煮制十天左右,再进行漂洗,最后打碎就成了造土纸的原料。如需要黄土纸,就在打碎时加入黄颜料,和水兑在一起,就可抄出黄土纸。抄好并榨干水分的土纸不必贴到墙上,只需一张张撕开,几十张一叠地担在竹竿上晾干就行。造土纸规模相对较小,一家人就能完成。
自东汉蔡伦造出“蔡侯纸”后,经过近两千年的演变,技术和工艺已是今非昔比。鹤庆县龙珠村的手工造纸,却还保留着它的本来面目,虽用途不广,但却在讲述着先人的故事。